张蓬大概也是觉得我要价太狠，尴尬地朝吴子豪笑了笑，吴子豪看了看杜老板，也不好意思说话，我大概明白他是想拉拢杜老板。
    但我想，杜老板这样的人物，想要做什么，完全看自己的意志，不会因为我这一百根金条就变卦，他这么精明的人，肯定国共双方谁都不会得罪，小忙都会帮。
    几个人喝着茶，没人说话，杜老板玩着玉佩。
    “江兄弟，你看价格是不是有点高啊？”吴子豪说道。
    我还没接话呢，杜老板便说：“伍先生，我喜欢江兄弟这种爽快人，既然是生意，还是事先谈好价格，免得后面扯不清楚。但是呢，我有两条要说明，一是刺客没有来，那你这钱得还给我，说明伍先生的信息来源未必真实，玉佩呢，将作为赔偿。二呢，如果你们没保护好我，那可能就不是退钱的事儿了，你以后在上海将寸步难行。”
    这老头狡猾啊，钱真是不白花，若是杀手看到我，吓得不敢来，岂不是一分钱拿不到，还搭进一块玉佩？麻痹的，这吴子豪还真是拿我们做人情，一点都不讲我的身价，好像我的出场费一文不值。
    “行。”我回道，狮子大开口总是有风险的。
    杜老板点点头，“张妈会派人送到你府上，你留个地址吧，就不留两位吃饭了。”
    我们刚要出门，就有一个年轻人走进来，看了看我们，在杜老板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杜老板淡定地喝着茶，慢悠悠放下杯子，夹起烟灰缸里的香烟，轻描淡写地说：“那就把他办了吧。”
    办了吧，这句话在我理解，就是杀了吧，只是他说的实在太轻松了，让人怀疑真实性。但也足见这杜先生，不是那么好惹的，这点钱我拿得心里不踏实，还不如去偷呢，我当然不怕被攻击，麻烦的是他势力太大，想要把我赶出上海，太容易了。
    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我们便赶紧离开，我还想陪灵儿她们吃饭呢，谁在乎啊？
    出了杜公馆，小马在下面东张西望，很是紧张的样子，一般人可能从不曾想过跟黑帮大佬会有什么交集，所以他的紧张情有可原，若不是我现在一身打不死的本领，我也怕。以前在当归村，熊老六他们打捞队，我也不敢惹，除非他们太过分，逼得我狗急跳墙。
    我和张蓬刚坐上黄包车，一辆黑色汽车缓缓开进来，停在院子里，本能地看了一眼，青青居然从车里下来，她都没看到我，还有一个年轻人跟着她一起下来的。这年轻人西装革履的，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张妈连忙笑着迎出来，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
    “张妈，这是我同学欧采青。”年轻人介绍道。
    “采青姑娘，今晚一定要在这里吃饭，老爷一定会高兴的。”张妈笑道。
    “张妈，晚饭我就不吃了，还要回家。”青青说。
    “怎么，你怕父母担心吗？我让人去打个招呼。”张妈热情地说。
    “张妈，她父母在四川，不用打招呼了，我做主了，青青晚上就在这吃饭。”年轻人说。
    青青笑了一下，没有拒绝，跟着进去了。
    小马想要上前打招呼，被我阻止了，“小马，回去吧。”
    “你不担心啊？”小马问。
    “担心什么？”我不解地问。
    “被人家抢走啊，这可是典型的富家公子，还有权势。”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走吧！”我说。
    我点上一支烟，回头看了看，想着这样也好，若真是跟杜家少爷好了，我也不用再为两个女人纠结了。
    路边一个七八岁的报童，站在十字路口卖报纸，喊着什么鲁迅先生住院了，胃疾犯了，我让小马停下来，买了一张报纸，专门就是为了看这个新闻。
    小马见我看着报纸发呆，便说：“江大哥，时间还早，要不拉你们逛逛，那医院就在附近。”
    “不用了，回去休息吧。”我说，这年头不少知名人物，在历史上留下重要的一笔，没必要去看，打扰人家休息，我又不是来旅游参观的。
    回到家中的时候，一辆车子缓缓离去，大概就是送金条的了，我们进了院子，雪迎正在挪门口的箱子，小马连忙过去帮忙。
    “江大哥，这是什么东西啊？说让我交给你。”雪迎问。
    “金条。”小马回道。
    “什么？里面全是金条？”雪迎惊讶地问。
    “是啊！”小马说完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金条，在阳光下亮瞎人的眼睛，金子这玩意儿，真是可爱啊！
    灵儿从屋里出来，靠在门口，说道：“水生，你不会又去偷了吧。”
    “怎么会，这是光明正大赚的。”我说。
    她听我说完经过，便说：“我也得跟着去，不然你太危险了。”
    我想想也是，没灵儿的警觉性，我恐怕很难防备暗杀，杜老板的黄金可不是这么好拿的。我准备到时候全部易容，就当杜先生的小跟班，那些家伙也认不出我来，正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青青……出去了。”灵儿说。
    “哦……”我装作毫不在乎地回道。
    “你不问去哪儿吗？”她问道。
    “她又不是小孩子，上海她熟。”我说。
    “你不问跟谁一起出去的吗？”她又问。
    “干嘛要问，无非就是男人呗。”
    灵儿便不再说了，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嘀咕道：“没发烧，那就是装的。”
    “我说你这个女人很奇怪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男人啊？”我问。
    “有啊！”灵儿大方地回道。
    “那你咋老提这事儿呢？青青找了男人，你不是可以独享我吗？”我说。
    “话是这么说，但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自欺欺人，还不如坦诚以待。”灵儿回道。
    “哟，你这木头人现在能耐了，还会讲道理。”我说。
    张蓬和小马将黄金准备搬上楼，我说道：“别搬了，就放在这，晚上分了。”
    “分了？”小马不解。
    “对啊，虽然住一起，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没点钱怎么行，至于自己怎么花我也不管。”我说。
    随便吃了点东西，我就回房间睡觉，昨晚喝太多了。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灵儿站在窗前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灵儿，你过来。”我说。
    “怎么了？”她回头问。
    “你过来。”我说。
    她走到我身边，我捏着她的手，问道：“在想什么？”
    “没有。”
    “是不是在想你的事儿？不要着急，或许我能弄到羕岛的邀请函。”我说。
    “怎么弄？”
    “吴子豪门路多，我会让他帮忙的。”
    张蓬也刚睡醒，跟马君娜两人揉着惺忪的眼睛走进来，这样的日子真是安逸得过分啊，钱也不愁花了，抱着亲爱的姑娘睡觉，不知道能这样过几天，要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我并不喜欢打打杀杀四处逃命的生活。但我的想法太天真，跟鬼子结仇了，等他们占了上海，我哪还有落脚之地。
    “你们又弄过了？”我问。
    “关你屁事啊？自己怂蛋一个，天天过嘴瘾，以后不许你跟张蓬讨论这个。”马君娜回道。
    “君娜，你什么时候跟灵儿好好沟通下，她不让我碰。”
    灵儿看着我的手，甩了甩。“那你这是干嘛？”
    “这不够的嘛！”
    张蓬坐在椅子上，朝我挥挥手说：“江水生，鲁迅先生说过，生活太安逸了，反而会被工作所累，你别老想这个，给刘灵点时间，她情况特殊，慢慢来嘛。你得想点正经事儿，那金条先不要急着分，搞不好还要原封不动地还给杜先生。”
    “猴子，我刚才想到一个问题，黄金大剧院明儿开业，必定热闹非凡，以杜老板的实力，请的人必定都是有头有脸，这金碧干嘛非要这时候刺杀他？莫不是假消息吧？”我问道。
    “我也想到这个问题了，只能理解他们想要给大家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们拒绝跟日本人合作的下场，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刺杀。”
    “那明儿咱们要小心，你们两个保护好杜先生就行，其他的我来对付。”我说道。
    吃晚饭的时候，我让小马明儿去黑市买几把枪，再将储藏室加厚并且换上厚铁板门，以防备弘道会馆的杀手来偷袭的时候，不用担心他们几个的安危。
    “记得，墙壁全部用铁板，留透气孔就行。”我叮嘱道。
    小马点点头，然后说：“要不要等少奶奶回来再开饭啊？”
    我瞪着他，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吼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以后不许叫她少奶奶，你现在不是下人了，听不懂吗？”
    小马吓得不敢说话，灵儿看了看钟，现在已经七点多了，问我：“要不要去接她？”
    “接个屁啊，会有人送她回来的，吃饭！”我说。
    “你怎么知道？”她不解地问，她压根不知道青青也去杜公馆了。
    大家刚准备吃饭，门外响起汽车声，应该是青青回来了，小马连忙去开门。
    青青在外面小声问道：“你们这么晚吃饭啊？”
    “等你啊！”小马说。
    “我吃过了。”
    “江大哥生气了。”
    “那你别告诉他，我再吃一次就是。”青青说。
    这他妈哪是悄悄话，餐厅正在窗户边上，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大口吃着饭，青青进来，安静地坐在餐桌上，但没准备她的筷子。雪迎想要起来去给她盛饭，青青连忙拉着她说：“不用了，我自己去。”
    接着她便盛了一大碗，这就是心虚的表现，还装作很饿的样子，大口往嘴里扫。
    灵儿看着青青，估计是担心她撑坏了，便说：“青青，你给我一点。”
    青青一听，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灵儿刚把碗递给青青，却被我接过去了，说道：“我帮你盛。”
    “不用，我吃不了那么多。”灵儿说着不肯撒手。
    “那就少盛点。”我强行接过碗，去给灵儿盛饭。
    青青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吃了，但估计实在吃不下，马君娜说道：“青青，吃不下就别吃了。”
    “我加点汤。”青青说道，狠狠打了一个饱嗝。
    灵儿突然站起来，走到青青跟前，端着她吃不下的半碗饭走到我跟前，盖在我碗里，说道：“你不要这样，撑坏了怎么办？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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