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痹的，今天真是栽了，这玩意儿变来变去的，待会儿咋找氧气瓶。”张蓬那么爱吹牛逼的人，现在看到眼前的单调景象，也怂了，在这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白得渗人的人头壳世界，我们什么都不是。
    他现在也没剑用了，不然还可以用来做拐杖，好歹有个借力的地方，不然走在水域中间的路上就像过独木桥。没了氧气瓶，除了我，谁都出不去，到时候真不知道该咋带他们出去，难道真像张蓬说的，一个个嘴对嘴输气？我他妈哪有这么大肺活量，刘灵和欧阳青青可以接受，张蓬自个儿带了水管，查尔斯要是跟着出去，我该怎么搞。
    最主要的是，我们根本找不到出口。
    我们像两个年迈的老头，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走到前面十字路口处，恨不得脱了鞋，光着脚走，但想到脚底下可能是头盖骨，又不敢了。张蓬挠挠头，随便一指，我们便朝左边走过去，我刚才跟着爹绕了好几个圈子，大概方向是右转的，因为贴着右边的墙走着。
    “这种尸路，碰到熊老六他们怎么搞？站都站不稳。”我说。
    “你他妈是个幻想家啊，想那么多没用的，能碰到他们再说，也许一直走到我们身上带的干粮吃完，开始吃尸体的时候，都不可能找到他们。”
    “我宁可自杀，也不吃尸体。”我说道。
    “到时候你就像刚才一样，看他们都是酱肘子酱猪蹄，不会是尸体了。”
    他说得我直倒胃口，这时候我又看见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麻痹的，这是搞什么鬼。只能继续左转了，走了一会儿，又是一个十字路口，再左转不是绕回去了？四周依然啥都没有。
    “你带的什么路？”我轻声说道，生怕惊醒了脚下的人头，要是他们也像那盏绿灯一样抬起头，那我们就完蛋了，张蓬那些金剑再无极分身，都搞不定他们。
    “你来，你来，别逼逼。”张蓬也没耐心开玩笑了，这种情况下，谁都会烦躁，气氛压抑，温度越来越低。
    “直走！”我说，至少这样保证不兜圈子，也许刘灵也是这样想的呢，但是我们经过了三个十字路口，她只要不按照我们的走法，就会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你说这水里咋一条鱼都没有呢？”张蓬扫了扫安静的水面，没有一丝波纹，水下也是黑漆漆的，我们像是行走在一个静止的空间，只有白色的圆形头盖骨和看不到头的黑色水面，当然了，还有我和张蓬两个智障迷失在水中间的小道。
    “不知道，按理说这里又没人打捞，应该有鱼的。”
    “尸气太重，有鱼也没法吃了。”
    我看着十字路口白茫茫的头盖骨，不禁叹道：“白起大神杀人最多的还不是这鄢郢之战，而是长平之战，坑杀四十万赵军降卒，完全不能理解这千年战神的思维。”
    “你这凡夫俗子，自然不能理解，他是杀破武三星归一，无人能挡，最后自杀了事。”张蓬说道。
    “什么是杀破武？”我问。
    “紫微斗数里有七杀星，破军星，武曲星，三星合一，必为旷世战神，杀孽无数。”
    走十几分钟又是一个十字路口，张蓬按照我说的一直走，不知道我们在断头山下什么位置，离外面有多深，搞不好就在我们村底下，这里面实在太大了，一丝亮光都看不到，电筒能看到的地方只有黑白分明的世界。
    有个伴儿还是好，聊聊天能找找存在感，不然我总觉得现在像是在游戏里，头顶上方黑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搞得我总是忍不住用电筒照，但又看不到。
    “前面有亮光。”张蓬说道。
    我看了看前面，果然有个大拱门，我们脚下的小路从中间水道直通进去，里面泛着绿幽幽的亮光。张蓬这家伙一看到新鲜事就忘了害怕，加快速度朝那走去，差点掉水里去，被我一把拽着他衣领拖住，大概是我们在这寂静空间晃悠太久了，看到有别样的景象就激动。
    我们刚进拱形门，白色拱墙突然齐刷刷抬起头，变成排列整齐的人脸，男女老幼都有，他们同时睁开眼睛，冒出绿光，照在我们身上，吓得我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张蓬快速抽出断剑，取出符，如临大敌，但是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怪事发生。
    “还愣着干嘛？快起来。”张蓬轻声喝道。
    我们加快速度朝前面走去，拱道太他妈长的，就算不乱看，前面的白脸绿眼也无法躲开。当我们终于看到出口的时候，有点激动，张蓬已经开始小跑了，我们摔倒就爬起来，顾不得膝盖痛，你想想，上千双死人眼一直在头顶两侧瞪着你，是什么感受。
    “那是啥？”张蓬突然停下来，我撞在他身上，两人都没站稳，向右边水里倒去，这小子真是太瘦了，不经撞，我拽着他的衣领，居然伸出手去扶墙，然而摸到人脸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对劲儿了。
    “傻逼，别松手，撑住。”张蓬吼道。
    我一把将他推回去站稳，回头一看，两只手指居然插进一个老太婆的鼻孔，将她的鼻子都挤得变形了，她眼珠子一翻，不再看路上，而是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看着我，吓得我菊花一紧，想拔出来，却他妈被吸住了。
    “赶紧拉我啊！”我大声吼道。
    张蓬连忙拽着我的左手往回拉，我也用力的想挣扎开，使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抽出来，但是带出一股白色浓液，恶臭扑鼻，我还没站稳就跪下来在水里狂洗。那老太婆的鼻孔又恢复了原形，眼珠子也滑下来，像刚才那样看着路，可我他妈跪着洗手呢，又对上眼了。
    “别洗了，前面好像有东西，去看看。”张蓬说道。
    我们终于出了拱门，可是绿光却更亮了，刚才看到的微微绿光就是这里面。上空是一个巨大的圆顶，为啥我知道是圆的，因为上面布满了绿色的眼珠子，像密集的星空，在绿光衬托下的水面上，有一个小岛，小岛上面有什么东西就看不清了，肯定是有东西在上面，而且体型还不小。
    “去……去看看吗？”张蓬问。
    “到底去还是不去啊？”我说，最讨厌他这种语气，因为当他用问句的时候，就是他怕的时候，上次看到熊九那火焰刀就是这种语气。
    “也没别的路了。”他说。
    我轻轻推了他，意思是去吧，总不能回去再走一遍拱门，我怕那老太婆盯上我。张蓬将所有法器都拿出来，将黄豆给我拿着，他将金剑皮套叼在嘴里，手里紧握着断剑和符，随时准备开干。
    走到只有十几米的时候，我们看清楚了，好像是三匹马的马车拖着一具棺材，棺材很大的样子。
    “棺材后面是人吗？”张蓬弯着腰问道。
    我也看到车轮那边好像有东西。“那还过去吗？”
    “屁话，都走到这儿了，是人也是死的。”
    我蹲下来看了看，好像有四条腿，两粗两细，因为马车轮子挡住了，所以看不清，电筒光线又不够好。我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跟在张蓬后面，想着这只手刚才插过那老太婆的鼻孔，有点反胃。
    我们关了电筒，借着头顶幽暗的绿光，神经紧绷地弓着身子摸到棺材跟前，快速蹲下来躲着，生怕棺材后面的玩意儿发现我们，棺材是铁质的，马车全身都是铁质材料，看做工和轮子，应该年代久远了，有点像古代的战车，就连那三匹马都是铁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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