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一个迷信被人从单位口口相传。
    “喂，你知道张烨吗？”
    “写诗上报纸的那个？网上骂人的那个？”
    “对，就是他，现在大家都说他邪门，好像真懂一些歪门邪道的术法！”
    “哈哈，这都什么年代了啊，你还迷信？怎么可能啊，就算他那《鬼吹灯》写得很真实，那也是小说而已。”
    “你不知道文艺频率出事了啊？几个得罪了张烨的人全都倒霉了，被热水烫被空调电被窗外弹弹球砸被高跟鞋崴脚被灯管炸了被连续摔倒，这你怎么解释？没得罪他的人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啊？有这事？”
    “我骗你干嘛啊，大家都在说呢，老孙，你以后看见张烨可离他远点，这人真的挺奇怪的！”
    音乐频率的俩人窃窃私语。
    同一个画面也发生在了电台的很多地方。
    今天的张烨来晚了一点，迟到了，他上楼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办公，楼道里空空荡荡的，等张烨走到文艺广播办公区的门口，就听里面传来赵国洲的嗓门，他推门进去，“不好意思堵车了。”这厮显然不是堵车，他天天都坐地铁上下班，今儿是睡了个懒觉，思想上也有点消极怠工的意思，对领导和同事们的如此对待很窝火，栏目被撤了，他也没之前的工作热情了。
    他一出现，办公区鸦雀无声！
    大家有一个算一个，目光全刷刷集中了过去！
    张烨被看得有些发毛，咳嗽一声回了自己的座位，这才看到赵国洲身边还有一个青年，大概跟张烨年龄相仿，二十出头的样子，人很帅气，属于那种标准的帅哥，短发，一米八，有点瘦。
    赵国洲当没看见张烨，继续道：“该说的都说了，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个新人，贾严，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播音能力十分出色，今后大家都是同事了，等《老少故事会》下下周告一段落，这个时间段就由新栏目《飞扬的青春》取代，这是台里重金打造的栏目，已经筹划很久了，播音主持的位置就交给贾严负责，几个老师也多指点他一下，让小贾尽快磨合好。”
    大家立即鼓掌欢迎。
    贾严也适时道：“各位前辈，以后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正。”
    “你的办公位置……”赵国洲找了找，看向了张烨，“小张，你去冯老师那边坐吧，冯老师的桌子还算大，给你加一把椅子，小贾，以后这边就是你的办公桌了，好好干，别让我们失望。”
    贾严道：“我会的赵总监。”
    办公区没桌子，张烨被轰走了。
    张烨心里失笑，出奇地没有说任何话，搬上自己的东西就站了起来。
    当路过田彬身边的时候，张烨东西有点多身体也不小心晃了下，几乎要碰到田彬胳膊了，只见田彬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汗毛孔似乎都竖起来了，慌忙后退躲开他，屁股下的椅子也被他拉出了一声刺耳的动静。
    张烨：“……”继续往前走。
    路过李四身边，脑袋上贴着一片纱布的李四急急侧身，仿佛在张烨一米之内都不安全一般，非要退远到两米开外。
    张烨这一路可热闹了，凡是他经过的地方，同事们无不也躲得躲闪得闪，好像看见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我靠！
    你们丫至于吗？
    张烨是最无语的一个！
    同样无语的还有新来的贾严，他刚来单位什么都不了解，看到众人对待张烨的态度后顿时眉角一囧，心说这人是谁啊？见过人缘差的，可你妈没见过这么差的啊！你这得多不招人待见啊？
    新人介绍还在持续。
    张烨没心思听，悄声对冯老师道：“抱歉了冯老师，咱俩得挤一张桌子了，那什么，这人谁啊？我看领导对他挺重视的？”
    冯老师低声道：“听说是贾副台长的亲戚。”
    “都姓贾？怪不得呢。”张烨恍然大悟，他落到现在这般田地都是贾副台长逼的，他当然对这个贾严没有好印象。
    走完程序，贾严算是正式入职了，也是第一时间就跟同事们打成了一片，尤其几个台里的小姑娘，立刻凑过去唧唧喳喳地问东问西，很喜欢跟他说话，男同志们也跟他聊得很好，不用问，肯定都知道他是贾副台长的亲戚了，这种人就算不跟他打好关系也不能得罪，否则他跟领导面前说上一句坏话，你就悬了。
    “小贾，以后又不懂的就问我。”
    “行，武老师，还得多麻烦您了。”
    “那么客气干嘛，进了一个办公室那就是一家人。”
    只有张烨和少数几个人没搭理这个贾严，该干嘛干嘛。
    贾严开始还好，很谦虚地跟同事们热络了片刻，可等过了一会儿跟大家聊完，他左看看右看看，找到了冯老师这里，“请问您是冯老师吗？”
    冯老师点头，和他握握手，“是我。”
    “您好，这次领导安排我接您的栏目挡，有不明白的我还得跟您请教。”贾严笑呵呵说道。
    冯老师微笑，“好说，没问题。”
    可贾严下一句话却变味了，“我之前节目案子已经打好了两期，《飞扬的青春》都是一些跟当下年轻人息息相关的社会事件跟故事，所以我这里也稍微出了点问题，因为我的案子比较注重实效性，您应该知道，一个事件的热度总是有限的，过了就没了，耽误不得，我听台里人说您快退休了，于是想着能不能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我想下周一就开始播我的栏目，不然再拖十几天的话，我现在的梗可能就用不上了。”
    冯老师握着他的手一僵，“你是让《老少故事会》提前结束？”
    “我是这么想的，十几期结束跟几期结束也没什么区别，我想咱们还是得往前看，我也是为了这个时段的节目收听率更高。”贾严冠冕堂皇道。
    冯老师脸蛋当时就拉了下来，“不可能！”
    冯老师可是办公室里最老资格的人了，老好人，人缘一直非常好，有几个跟冯老师关系不错的老同志听不下去了。
    “小贾，你这什么意思？”
    “刚来就想给老同志下马威？”
    “栏目结束时间是领导定下的，你说改就改啊？”
    贾严赶紧道：“老师们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啊，就是单纯的想把节目做好，我跟领导也说过我的想法了，领导让我跟冯老师商量，所以我才来问了，我前两期节目真的很着急的。”
    王小美也蹙眉了一下，对他道：“着急？那你就调整你自己的节目，旧的东西过了就过了，用新梗不行吗？为什么要调整别人的栏目？”
    也有人帮贾严。
    田彬道：“早结束晚结束也就那么回事。”
    武大涛也道：“小贾是新人，咱们还是得给他多腾出一些机会的，以后的世界可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不用这么较真儿吧？”
    外面稀稀拉拉的脚步来了。
    “怎么了？这么大吵声？”是台领导视察的队伍来了，上面的视察并无固定，纯粹看领导的心情，时不时就会来下面转一圈。
    “贾台长。”
    “贾台长。”
    “章主任。”
    大家都站起啦。
    贾副台长问道：“出什么事了？”
    贾严见了眼他的二爷爷，假装不认识，将刚刚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贾副台长噢了一声，给他拍了板，“栏目完结时间只是当时初步定的，随时都可以调整，既然你的栏目有这方面的需要，那就下周一提前上吧。”看向冯老师道：“老冯，你也给新人让个路，行不行？”
    冯老师还能说什么？气得脸都白了！就像他跟张烨说过的那样，他一直视自己的节目为自己的孩子，因为收听率一直都是倒数第一，被砍掉也没办法，他认了，可现在订好的日子又再次反悔，就因为那人是台领导的亲戚？我这还没有退休呢啊！现在就给我来了个人走茶凉了？
    事情定了。
    视察的领导们也回去了。
    贾严如了意，“对不住了啊冯老师，我栏目真是有点赶，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栏目的交接咱们还得……”
    张烨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他在一边也看得浑身来气，语出惊人地放了狠话，“《老少故事会》今天开始是由我站最后一班岗，有什么话你可以对我说，不过你也不用多说了，也不用栏目交接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老少故事会》这个栏目停播不了，今后我会带着这个节目越走越高的，你呢，就老老实实排队吧，还没轮到你呢！以后也轮不到！别那么迫不及待！”
    什么？
    《老少故事会》不会停播？
    田彬一听差点笑出声来，领导定了的事情你能改变？
    贾严也是好笑得很，“我刚刚听说了，你就是《深夜鬼故事》以前的主播张烨吧？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
    不会交接？不会停播？你做梦呢啊！
    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还怎么扭转？难道你能让《老少故事会》从倒数第一的收听率变成正数第一吗？今天是周三！到周日只还有五天的时间！你可真能放大话啊！什么都敢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