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
    京郊,京城最大的一家影视基地。
    上一次,张烨也是通过章远棋的推荐去了一个叫《大武侠》的电影跑龙套客串角色,那时,还没什么名气的他就来过这里,今天再次熟门熟路地开车过来后,张烨的名声已是今非昔比,试镜的角色也不再是什么龙套了,而是一个主要配角。他这回的任务,就是拿下这个角色,提前为自己在电影行业铺一下路,并且缓解一下近来没有工作的尴尬,也是想冲一冲二线明星的门槛儿。
    地方到了。
    “张老师。”
    “嗳。”
    “您来了？您跟我走。”
    “好。”
    他下车,有剧组的人在外面接他,七拐八拐下,剧组工作人员就领着张烨来到了里面的一个场地区域,是现代戏的布景,不过估计是有爆破的戏份,旁边道具都准备好了,所以八成不能在别处拍,这个镜头只能来影视基地,然后那边现场也很乱的样子,群众演员不少,有剧组的人正跟大家说着什么,看样子剧组是很着急,今天估摸就要定演员,定完以后就要重拍镜头。
    工作棚里。
    有人已经在试镜了。
    张烨一进来,就看到了导演王成鹏和副导演以及几个工作人员在最里边,一个男明星正在表演,章远棋和大龙等电影的几个主演则都在外围站着,十几个人看着里面的演员试戏。
    那剧组员工低声道：“张老师你稍等一会儿。”
    “得嘞。”张烨点头。
    章远棋看过来,笑笑,“小张？”
    张烨赶紧走过去,“章姐。”
    “好久不见了。”章远棋爽朗地伸出手。
    张烨握住她假模假式的手,心说什么好久不见啊,前两天你还上我家去了啊,我君子兰的钱你还没赔我呢。
    章远棋笑道：“最近怎么样？”
    张烨也笑,“挺好,家里休息呢。”
    俩人聊了几句,看上去很客气,别人一瞅就是那种认识但不太熟悉的交情,很多人都知道张烨给章远棋写过歌,不奇怪俩人早就相识了。可实际上张烨和章远棋的交情,别人肯定是不清楚的,看老章笑得那个和善劲儿,张烨反倒觉得不适应,这老章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主儿。
    那边,男二号也过来了,“张烨。”
    张烨看向他,和他握握手,“你好。”
    男二号笑道：“久仰了。”
    “我才是久仰大名。”张烨也客气一句。
    张烨看过演职员名单,知道他叫田雪涛,很年轻,应该比张烨大几岁,但也不会大太多,是个这两年刚冒头的影视小生,出道应该是很多年了,不过一直是龙套和配角,这两年才起来,算是厚积薄发吧,人长得很帅,是那种很小白脸的帅,人也很瘦,标准的明星长相。
    至于说人气啊,田雪涛应该跟张烨差不太多,综合人气评估上,他要比张烨差一些,毕竟张烨路子多路子广,又于主持又于广告又教书的,但是比影视圈的人气,田雪涛显然比张烨高得多,张烨在电影圈连新人都不算,而田雪涛则是混迹多年了,有一定票房号召力,演技虽说差点,但粉丝凝聚力很高,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大的一部大制作里担任男二号的活儿。
    田雪涛好奇,“你也来试镜？”
    “是啊。”张烨笑道：“我来试试跨个界,正好儿这些天没工作跟家闲着呢。”
    旁边,一个工作人员过来,递给张烨一个剧本,“张老师,你先看看。”
    “好嘞。”张烨接过来读。
    那边,章远棋已经走了。大龙站在原地看了张烨一眼,却没过来,继续转头看场中央的明星试戏。作为男一号,大龙虽然比不上章远棋这个级别,也称不上天王,但他也是个货真价实的一线明星,在影视圈已经红了很多年了,是个老牌艺人,和章远棋是一个经纪公司的,年龄上大龙跟章远棋差不多的样子,但因为比老章出道晚了太多,大龙在公司里也是老章的后辈,无论名气上还是资历上的论资排辈,大龙见了章远棋,都得客客气气叫一声章姐。
    导演说：“小羽,表情还能再狠一点吗？”
    那试戏的演员点头,立即做出一个表情,然后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台词,“少跟我废话,现在这个年代,谁还敢称宗师？你师父不行,你……更不行”
    导演嗯道：“可以了。”
    那演员恢复了表情,“王导？”
    导演王成鹏摇摇头,“小羽,这个角色还是不适合你,不够狠,你演不出来反派的那个锐气。”
    副导演插科打诨一句,“小羽就适合演形象好的正派人物,怎么演怎么到位。”其实是给对方圆了一下。
    那演员笑笑,“没事。”
    王成鹏道：“那你先回去,我今年还有一部戏,有个角色我已经给你留好了,是个好位置,回头联系。”
    “好,谢谢王导关照。”那演员回头跟大龙打了个招呼,随后乐呵呵地跟叫了章远棋一声章姐,却没走,而是留下继续看。
    王成鹏喊下一个,“小曲。”
    一个站在角落的男子上去了,“到我了王导？”
    “到你了。”王成鹏道：“先试试功夫戏吧。”
    剧组的武术指导上前几步,打了几个动作。
    导演王成鹏道：“你模仿一下,咱们看看效果。”
    那演员立即照做,学着武术指导的模样出拳,挥拳,踢腿,转身出掌,动作都不难,但他却做得比较生涩。
    又试了一些戏。
    十分钟后,导演叫停,“小曲,你先休息休息。”也没说成,也没说不成,看样子好像是没有太满意,但也说不准。王成鹏留着一嘴的大胡子,连毛胡,不苟言笑,话也不太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的上映危机还是他性格就这样,王成鹏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眼神里也有些急切的色彩。
    导演问,“还有吗？”
    副导演道：“还有一个,是张烨。”
    导演看向周围,“张老师来了吗？”
    “在呢王导。”张烨看轮到自己了,立即上去。
    工作棚内的众人一时间都看了张烨一眼。
    之前,王成鹏叫了第一个试戏演员小羽,叫了第二个小曲,都是比较随意的称呼,他就是叫男一号,也是用大龙的称呼,没那么客气,按理说张烨跟刚刚试镜的俩人名气也差的不算多,跟大龙这个一线明星更是没法比,导演叫他声小张无关痛痒,也是应该的,可是导演却叫了他“张老师”。
    有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对张烨不太熟悉,闻言一愕,转头问身旁的人,“这人谁啊？导演这么客气？”
    那人反问,“你不认识他？”
    “认识是认识,主持人啊？怎么导演还叫他老师？就是章姐那种超一线的明星,王导也不用老师的称呼啊？”该人纳闷道：“要不要这么牛啊？”
    那人笑道：“情况不一样,他的身份比较特殊。”
    “特殊？怎么特殊？”他不解。
    “因为人家是北大教授啊。”
    这里面是有门道的。
    因为张烨不同于其他的明星,那些拍戏拍电影的,以王成鹏的身份和资历,叫什么都无所谓,可张烨不一样,他不但是个主持人,却也还是个国内著名的文学家,世界著名的数学家,并且在职北大中文系,也还是北大数学系的副教授,嗯,现在固然是停职了吧,可却不是撤职啊,副教授怎么着都是副教授,国内第一学府的教授头衔货真价实地摆在那里呢,所以导演和副导演在相互不熟悉不认识的情况下叫他一声张老师,也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了解内情的人都不太会奇怪这点。
    别的明星？
    那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副导演问道：“剧本看过了？”
    张烨嗯了声,“看了,刚才简单翻了翻。”
    副导演说道：“那咱们先试试台词,代入一下角色,看看感……”
    “先试演技吧。”王成鹏打断道。
    副导演呃了一声,点头对张烨道：“先试演技。”
    对于别的演员,他们其实都已经很熟悉了,全是在影视圈摸爬滚打过的,有些演员跟他们合作过,没合作过的,剧组的人也大都看过他们的电影和表演,谁演技怎么样,他们都心里有数儿,对新人才会上来先试演技呢,一般成名的明星,上来都是直接试角色上台词的。
    对张烨,他们了解更多的是他在其他领域的成就,影视圈？演技？没人知道张烨什么路子,自然而然,试戏的时候肯定要将他当新人对待,先得看看演戏过不过关,如果连门槛儿都迈不过去,那也不用试后面的戏了,肯定是不能用他的,这也是为什么明星跨界不太常见也不太容易跨界成功的原因,有些东西并不是人气能决定一切的,不是有人气有知名度就行的,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门槛儿,你要在这个行业内成功,那就必然要敬畏这个行业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