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院门口。
    姑姑和姐姐还非得送着他出了小院子。
    “小烨,慢点开车啊。”
    “嗳,知道了姑姑。”
    “谢了啊小烨。”
    “姐,快别客气了,回去吧你们。”
    “嗯,有空你就常过来坐坐,反正家里老有人。”
    他开上车,这才出了姑姑家的胡同,刚开出去不久,扔在副驾座儿上的手机就响了,他眼尖,看到了是饶爱敏的名字,逐而伸手一够,把手机拿了过来,开了免提扔在挡风玻璃下面。
    “房东阿姨。”他握着方向盘继续开车。
    饶爱敏跟他说话从来就没有客气过,“在哪儿呢？”
    “去我姐家了,刚出来,怎么了？有事儿？”张烨道。
    饶爱敏道：“来我这儿,给我看一天孩子,我得出去办趟事,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快点啊,等着你”
    张烨哎呀道：“您出去就出去呗,辰辰还用人盯着？她鬼精着呢,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嘿,废什么话,快点”
    “我晚上得回家呀,我这过年都没怎么回去,我爸妈都跟我急了,再三天两头不回家我妈非得要我的命呀。”
    “你要不来,我要你命。”
    “汗,行吧行吧,我现在过去吧。”
    “嗯,过来楼下小卖部的时候带瓶酱油上来,家里没酱油了,挂了。”
    “您这是把我当保姆了啊？又看孩子又买酱油的,哥们儿现在好歹也是个腕儿了,您对名人也太不尊重了啊。”
    没有得到那边的回音。
    嘟嘟嘟,电话已经被挂了。
    张烨无可奈何的很,算了,哥们儿最近心情不错,大度,不跟你一女同志一般见识,走着,奔角门儿
    车开到了。
    他下车买东西。
    小卖部一层底商,就在小区里面,自从上回张烨住址暴露以后,还有人来围攻他的事,这边小区的人都知道张烨住这里了。
    “哟,张老师”小卖部的大姐眼睛一亮。
    张烨笑笑,“来瓶酱油。”
    大姐问道：“老抽还是生抽？什么牌子的？”
    张烨也不太懂,“都行吧,无所谓。”
    大姐眉眼笑着,“那给你普通酱油吧。”
    “行,多少钱？”张烨摸钱包。
    “不用钱。”大姐摇手道。
    张烨道：“那怎么行呀。”
    大姐呵呵一笑,“你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店荣幸还来不及呢,怎么能收你钱,以后买什么东西你直接打个电话,我让我儿子给你送上去。”
    人缘啊
    看看哥们儿这人缘
    张烨很自得,不过本着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的原则,他还是给了钱,然后拿着塑料袋提着酱油上楼了。
    铃铃铃。
    老妈来电话了。
    “儿子,听说你给你姐帮忙了？”老妈语气听着不错。
    张烨嗯了一声,“一点小忙,我姑姑给您打电话了？”
    老妈笑盈盈道：“是啊,你姑姑这叫一个夸你,还说你姐姐的网店现在生意火了,才一个小时就净赚了不少钱呢,嗯,做的不错,我刚跟你爸也通了一个电话,你爸也表扬你了,你姑姑家自从你姑父去世了以后啊,一直都挺困难的,咱们当时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你有出息了,你多照应照应,你小时候啊你姑姑可没少照顾你,好几年寒暑假都是管你吃喝拉撒的。”
    张烨道：“我知道。”
    老妈道：“那没事了。”
    “呃,妈,我晚上不知道回不回得去呢,我房东有事出门,让我帮忙看一下孩子,嗯,就是上次把我从派出所里捞出来的那个大姐。”张烨道。
    老妈心情好,说话也痛快,道：“那这个忙必须得帮啊,行了我明白了,晚上不给你留饭了啊。”
    “得嘞。”
    挂了线,人也坐电梯到了楼上。
    咚咚,张烨敲了敲门,“房东阿姨”
    过了好久,屋里的一个脚步声才墨迹墨迹地走过来,门把手艰难地晃了半天,门才是打开,露出了辰辰面无表情的小脑袋。
    张烨咦道：“你大姨呢？”
    辰辰撇嘴道：“张烨,你怎么这么慢,我大姨早走了。”
    “你以为我会飞呀,总得开车过来啊。”张烨进来关上门,也不换拖鞋了,把酱油往厨房一扔,“就咱爷俩了,你自己看电视吧。”打了个哈欠,屋里一暖和,他就有点困意了,“你张叔睡个觉。”
    辰辰也没空理他,继续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哦。”
    张烨提醒,“记得写作业。”
    辰辰盘着腿假装没听见。
    张烨就上了楼,熟门熟路地进了饶爱敏的闺房,一看,床上还乱着呢,被子也没叠起来,床单也是皱巴巴的,估摸是饶爱敏吃饱喝足正睡下午觉,临时有事才走的,所以没顾上收拾房间。
    脱鞋。
    脱衣服。
    他一头钻进了被窝,被窝已经凉了,不过饶爱敏身上香喷喷的气味还是留了一床,张烨一闻就闻出来了,眯起眼,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一小时。
    两小时。
    也只多久过去,他被摇晃醒了。
    “张烨,张烨。”辰辰推他胳膊。
    张烨迷糊地一睁眼,“啊？”
    辰辰沉着脸道：“我饿了。”
    张烨哦了声,一翻身继续睡觉,还没睡够呢。
    辰辰继续推他肩膀,“张烨,张烨,张烨,我饿了。”
    张烨摇手道：“别闹,再让我睡会儿,等我起来再想辙,你自己先”话说到这里,人已经打起了呼噜,又睡着了。
    “张烨。”
    “张烨。”
    辰辰不断叫他。
    张烨死猪一样的睡,冬天了,一睡下就不想起。
    大概又过了不少时间,呼地,张烨吸了吸鼻子慢慢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摸肚子,咕噜咕噜叫唤上了。
    什么味儿？
    炒菜的香味啊
    张烨以为房东阿姨回来了,一看表,傍晚六点多了,他也是饿了,立即穿好衣服屁颠屁颠地下了楼。
    厨房里咔咔嚓嚓地炒菜声。
    张烨也不进去帮忙,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又是一躺,等着吃现成的了。
    可是当炒菜声消失,厨房门被推开的一刻,张烨就愣了一下,因为厨房里压根没有房东阿姨的身影,有的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家伙,只见厨房灶台下面多了一把小凳子,半臂的高度,旁边案板那里也有一把凳子,上面放着菜刀啊盘子啊之类的,还有切菜后留下的菜渣子。
    居然是辰辰在做饭
    张烨大叫我靠,神童啊
    辰辰也看见了沙发上滋润躺着的张烨,小家伙脸色不太好看,再也不看他,端着菜牵着脚尖将盘子放在餐桌上,然后又走回厨房,踩着小板凳登上去,够到了另一盘炒好的菜,抱在怀里,出来放好,而后第三次折返回厨房,往地上一蹲,打开电饭锅的盖子,只盛了一碗饭,拿了一双筷子,走到客厅后自己坐在椅子上吃,根本不搭理张烨,看样子是生气了啊。
    张烨眨眨眼,这厮是一点也不害臊,立即也去盛了饭,抱着碗筷坐下来,“行啊小家伙,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呀
    辰辰不吭声。
    张烨咳嗽道：“跟你大姨学的吧？”
    辰辰还是瞅也不瞅他。
    张烨也顾不上许多了,先吃吧,饿啊,也是就夹了一口那醋溜白菜,一尝,嘿呦喂,居然还挺不错的,“行啊辰辰,你厨艺够棒的啊,我再尝尝这辣子鸡丁”一吃,也还算美味。当然是不可能跟房东阿姨的手艺相比的了,可是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这就太厉害了。
    一边吃一边夸她。
    片刻后,辰辰终于说话了,“张烨,你怎么这么懒。”
    张烨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那什么,今天是累了,没起来,不过就算我起来我也不会做饭啊,幸亏有我们辰辰坐镇,你今儿个真是让叔叔刮目相看了啊,你就是未来的小厨神,厉害”
    一般的孩子,被这么夸几句,肯定就找不到北了。
    但是辰辰一直都不是一般的孩子,只见她撇了撇嘴,“幼稚。”
    张烨讪笑,“别生气了别生气了,瞧瞧还小心眼上了,叔叔我其实是故意假装不起床的,我是为了磨练你的生存本领啊,你看看这两道菜,这就是成果啊,这就是人类的潜力啊,你啊,现在还理解不到叔叔的用心良苦,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辰辰嘴角扯了扯,“……呵呵。”
    张烨知道小家伙比一般大人还要鬼精,唬不了她,只好道：“一会儿叔叔刷碗,你看电视就行了。”
    辰辰提要求道：“你还要帮我做作业。”
    张烨看看她,“不能让你大姨知道。”
    “成交。”辰辰板着脸把可爱的小手儿举起来。
    张烨也把手伸过去,对着她小手儿拍了一下,这一击掌,任务分配也算完成了,辰辰做饭,张烨做作业。
    气氛又和谐了。
    饭后,张烨刷了碗,就给辰辰写作业。
    小书房里。
    “我给你先写纸上,一会儿你自己抄作业本上,先说好啊,我就管写语文的,不然写的太快让你大姨发现,她非得跟我动手。”张烨道。
    辰辰嗯了一声,“你直接写作业本上。”
    张烨咂嘴道：“咱俩字又不一样,别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辰辰瞅瞅他,“我大姨在网上看到过你的《木兰诗》,她说你是书法高手,你不会连模仿别人字迹都不会吧？”
    这缺德孩子
    张烨心说你到底得有多懒啊,连照抄都懒得抄？唉,算了算了,吃人家嘴短啊,“行了我知道了。”模仿字迹,他当然是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