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白蝴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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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张浩天就招了一辆的士前往跟距H市一百多公里外的Z县。
两个小时之后,Z县便到了,不过那宁秀镇还有三十公里,的士司机去过,因此并不进县城,而是从县城右侧拐进了一条柏油路。
只半个小时,拐过一片菜地,远远的就见到了一些建筑,应该就是宁秀镇了。
那司机在镇外停下了车,对张浩天道:“先生,对不起,这个镇子是古建筑保护区,车子是不能进去的。”
张浩天点了点头,便付钱下了车,提着随身携带的一个皮箱,顺着一条青石路走了进去。
慢慢的前行,可以见到这是一个幽静的小镇,青石路的两边都是些古老的民房,几乎都是木头搭建成的,不时可以见到一些民间的雕工艺术,只是很多地方还是可以见到现代翻新的痕迹。
虽然这里是古建筑保护区,但由于离H市较远,很少可以看到游客的身影,而走在街上的本镇人也不多。
张浩天走在这幽静的街道上,忽然间有了一种重回百年前的感觉,只是偶尔过往的行人和坐在屋边聊天的人穿着地衣服,可以让人知道这是在现代社会之中。
这宁秀镇实在不大。慢慢的走了二十分钟之后,就看到了镇子的尽头,在镇子的后面,横着一座大山,郁郁葱葱,青绿滴翠。
张浩天当然不会走出镇子,目光一路搜索,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白发苍苍,至少有七十岁以上的老大娘正坐在自己的屋门口绣着鞋底。她虽然矮小干瘦,但拿针的手却还没有颤抖,而且没有戴老花眼镜,身体实在是不错。
心里知道这老大娘必定世代在此居住,这宁秀镇又不大,如果她都不知道白蝴蝶后人的消息,那要找到线索恐怕就很难了。
于是,张浩天就走了过去。叫了一声:“老婆婆。你好,我想给你打听一户人家,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那老大娘手不抖,眼不花,耳朵自然也没有聋。听着他的话,便抬起头来道:“你要打听那一户人家啊。这镇子上的人我没有不知道地。”
张浩天听着她的话虽然有些苍老,但依然带着吴侬软语的韵味,不过还好,她此时并不完全说那种难懂的家乡语,能够交流,当下也不罗嗦,直接道:“秦秀莲,你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没有,她是你们镇子上的人吧。”
没想到的是,听到他的问话。那老大娘居然回答得非常地干脆。不住地点着头,一脸崇敬的道:“认识。认识,当然认识,我们全镇上下,谁不知道秦秀莲啊,她有一个非常漂亮的绰号,叫做白蝴蝶,旧社会的时候,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侠,扬善惩恶,劫富济贫,在这方圆数百里,那些地主恶霸,没有不怕她地,她可是我小时候的偶像,呵呵,我最爱披着白布扮她,还被我妈打过哩。”
见到老大娘神采奕奕地样子,张浩天却是心中大喜,他听师父吕东杰听过,当初在上海滩遇上白蝴蝶的时候,她已经颇有名气了,而如今看来,她的名声在家乡就闯出来了,而且还是百姓们口中的传奇人物。
于是,他连忙又道:“老婆婆,我是受一位老人之托来找这位白蝴蝶的,他曾经是白蝴蝶最亲的人,不过后来失散了。这位老人已经去世,但在他临终之前,嘱咐我要帮他找到白蝴蝶的后人,告诉他们一些话,所以我想请问你,白蝴蝶的后人还在镇子里吗?”
那老大娘立刻摇头道:“你要找秦家的人还能找到,不过要找秦秀莲的后人,恐怕就有些难了。”
张浩天知道白蝴蝶秦秀莲如果没死,年龄超过九十,比这老大娘高上一个辈分了,赶紧道:“老婆婆,这是为什么啊?”
老大娘听说张浩天是受秦秀莲熟人之托而来,倒显得很热心,望着他道:“小伙子,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个镇子里,有三分之一地人姓秦,而且都有亲戚关系,所以你要找秦家地人当然容易了,不过秦秀莲自从新政府成立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她的后人,我都从来没有见过。”
闻听这话,张浩天心里顿时好生地失望,道:“这里谁是秦秀莲关系最近的亲戚啊,他会不会知道。”
老大娘这时指了指进镇方向右边的一个巷子,道:“你往那巷道里走,看见有一个红色的木门,上面有一个铜虎门环,现在这家的当家人秦长印论关系是秦秀莲的的亲侄子,你去问问他,如果他都不知道,那就没办法了。”
张浩天谢了这位老大娘,然后就向着她说的那个巷子走去。这巷道很深,只容得下两人并行,张浩天走了一阵,果然见到了一个大红门,而门上有着一个铜虎门环,知道就是秦秀莲的侄子秦长印的家了。
正要去敲门,张浩天却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如果就这么直接的去问那秦长印,他未必肯实话实说,那么,就需要另外编一套话,让他主动的毫无隐瞒说出秦秀莲后人的下落。
只思索了一会儿,他就想到了主意,然后去拿着那门环,敲响了大门。
过了一阵便听到了里面传来脚步声,那门“嘎叽”一声开了。走出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大娘,白白胖胖,精神甚是矍烁。
见到了外面站着地身材高大,面目英武,穿着蓝色T恤的张浩天,那老大娘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这才道:“小伙子,你找谁啊。”
张浩天见她并不太显老。道:“阿姨。我是来找秦长印秦老爷子的,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那白白胖胖的老大娘点了点头道:“在是在,不过你找他做什么?”
张浩天估计这应该是秦长印的老婆了,便一笑道:“阿姨,是这样的。我是学武术的,曾经拜过一位师父。在他临终的时候,告诉了我一件事,说是他过去受过一个叫白蝴蝶的侠女的大恩,一直感到无以为报,现在他去世留下了一百多万地财产,让我来这里看能不能找到这位侠女的后人,把这笔钱给他们,所以我就打听到这里来了,不知道秦老爷子是不是白蝴蝶的侄儿啊。”
听到张浩天这么一说,那白白胖胖的老大娘顿时露出了满脸的笑容。赶紧道:“是是是。当然是,白蝴蝶是我们家那人的二姑。没有错的,你请进,快请进。”
钱的魅力地确是很少人能够抵挡地,见到这老大娘如此热情,张浩天微微一笑,就走了进去,顿时看到了一个足有近百个平方的庭院,然后三面围着雕花木屋,周围还种着一些花草,在宁秀镇里,这应该称得上殷实之家了。
老大娘很快向着正面的一间屋子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老秦,老秦,我们家来远客啦。”
说话之间,便见到那屋子里走出一个穿着白色汗衫,身材瘦高的一个老大爷,虽然脸上有些老年斑了,但从行动举止上看,精神也是不错。自然就应该是白蝴蝶亲侄子秦长印了,年纪大约在七十来岁上下。
张浩天立刻走了过去,向着秦长印伸出了手,笑着道:“秦老先生,你好,我叫张浩天,是受人之托,特意到宁秀镇来的。”
这时,那白白胖胖地老大娘便将他的来意说了一遍,那秦长印听了,也露出了笑容,说院子里阳光太盛,让他到里屋说话。
跟着那秦长印进了一间屋子,却见是一间会客厅,屋子里地桌椅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檀木所制,但雕工细腻,做工结实,从成色上看,至少有数十年的历史了。
那老大娘去泡好了茶,便坐在了秦长印的旁边,望着张浩天道:“小伙子,你师父叫什么名字啊,到底受过二姑什么大恩?”
张浩天已经看出这老大娘是一个贪财之人,这事就好办了,当下微微一笑道:“我师父叫做柳靖,旧社会的时候曾经在上海滩混过,当时他还是一个卖水果的少年,有一次无意中撞上了一个恶霸,结果那恶霸要他赔很多钱,我师父当然拿不出来,那恶霸就朝着死里打他,当时正好被秦女侠遇上了,出手惩治了那恶霸,还给我师父介绍了一位上海滩的武术名家学艺,从此改变了我师父的人生,所以他一直记得这个大恩,打听到秦女侠是宁秀镇的人,想要过来打听她的消息,只是后来在一次打斗中下肢瘫痪,再也无法行走了,心中一直引为遗憾,因此在临终时才会给我这个遗命。”
听着张浩天地话,秦长印完全没有怀疑,而是点了点头道:“是啊,当年我二姑可是了不起地人物,劫富济贫,还打过日本鬼子,做过政府的大官,我们这一带地人,提起我二姑来,没有不翘大姆指的,到现在都还有人说她的故事哩。”
对于白蝴蝶的事,除了让张浩天替自己雪耻之外。在吕东杰的嘴里是很少提地,听到宁秀镇这些人都在称赞她,张浩天忍不住道:“秦老先生,你能不能多说些秦女侠的事情让我知道。”
白蝴蝶是秦家的骄傲,这秦长印听说张浩天想知道她的事迹,精神顿时来了,道:“说起我这位二姑啊,实在是一个了不得的女人,宁秀镇姓秦的人虽然多,但当时我们家是全镇所有的姓秦的人中最穷的。我爷爷奶奶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可是只带活了我爸与二姑两个,就算是这样,一年到头的苦干还是养不活孩子,在我二姑十岁那年,就卖给了镇子里地一个老地主做丫环,谁知两年之后,那个老地主见到我二姑出落得越来越水灵。就打起了她的主意。想要强暴她,但在他把我二姑拉到屋里想要不轨的时候,我二姑用剪刀刺伤了他的眼睛,然后逃了出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二姑算是幸运的。就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一个马戏班。那个马戏班的班主见她人长得好看,能够帮自己赚钱,就把她收留下来,还教了她软功与飞刀绝技,我二姑人聪明,又吃得苦,很快就把这些功夫学会了,由于她人漂亮,动作灵巧,表演的时候又总爱披着一件白披风。就像是一只蝴蝶一样。所以班主就给她起了一个艺名叫做白蝴蝶。”
听到这里,张浩天点头道:“哦。原来白蝴蝶这个名字是这样来地,不过听说她后来开始独来独往,劫富济贫,杀了不少地恶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变成这样的吧?”
秦长印“嗯”了一声道:“在我二姑十七岁的时候,她在行内的名气就很大了,不过有一次到一个县城,有一个保安团的团长看上了她,强行要娶她作妾,那班主不敢得罪那个保安团地团长,只得答应了,回去求我二姑,让她应允这门亲事,否则的话,整个马戏班立刻就会惹来大麻烦……”
张浩天道:“白蝴蝶一定会答应,而那个保安团长也一定会倒霉了。”
秦长印点了点头道:“是地,我二姑很干脆的就答应下来,然后给班主磕了三个响头,答谢他这几年来的养育与授艺之恩,只是让他带着马戏班出了县城后就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这时他说得渴了,喝了一口茶,又道:“我二姑让那保安团长热热闹闹的迎娶进了家门,可是到了晚上洞房的时候,忽然拿出了事先藏好的匕首,一刀就割破了那个保安团长的脖子,然后去找了些金银珠宝,连夜离开了县城,回到了宁秀镇,做了一件当时震惊了省城的血案。”
张浩天听得颇有兴趣,便问道:“是什么样的血案?”
秦长印道:“这事还得从我二姑逃离宁秀镇后说起,那个老地主地右眼被刺瞎了,恼羞成怒,于是怪罪到我爷爷奶奶地头上,先是带着一群狗腿子把我爷爷打死,然后又把我奶奶卖给镇子里一个五十岁的男人,而我奶奶不肯,当天晚上就上吊自杀了,我爸爸他也没有放过,逼着签了终身地卖身契,我们家,可以说是家破人亡,镇子里的人虽然同情,可是敢怒而不敢言。
张浩天顿时明白了,道:“白蝴蝶回来之后,看到了你家里的惨状,必然会一怒之下杀了那个老地主。?”
说起家里的惨事,秦长印也恨得咬起牙来,道:“岂止是杀了那个老地主,我二姑回来之后,见到家里这个样子,见了我父亲一面之后,立刻拿钱让他到别的地方,当天晚上,就将老地主一家十三口全部杀得干干净净,而且当初参与打死我爷爷的那些狗腿子,一共是五个人,一个都没有放过,都是闯进了屋子,用飞刀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虽然这样的报复不免有些过激,但张浩天知道自己如果当时处于白蝴蝶那样的处境,多半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来,心中隐然感到了几分痛快,道:“所以后来她就成了独行侠了,对不对?”
秦长印一点头道:“我二姑胆子可真大,杀了人之后,各地的警察与民团都在通缉她,可是她还是在附近十几个县活动,做了许多大快人心的事情,老百姓提起她来,没有不说好的,后来,被警察逼得紧了,她就到了上海,然后参加了政府组织的铁血锄奸团,又做了些轰轰烈烈的大事,听说还和一个高官结了婚,而她自己也是有官职的,带着我父亲重回宁秀镇的时候,我已经有十来岁了,还记得当时的情况,那可真是热闹,县里那些县长局长们都像哈巴狗似的跟在她的后面,而我们镇的镇长,根本还挤不拢边儿。”
瞧着秦长印一脸的得意,张浩天心中却是一动,道:“哦,白蝴蝶和一个政府的高官结了婚,是谁啊,有没有陪她一起到宁秀镇来?”
秦长印摇了摇头道:“听说二姑爷是军统的人,身份是要保密的,而且当时正在打内战,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抽时间出来陪二姑,那段时间,我去找二姑玩儿的时候,总是看到她一个人很寂寞的样子,结果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二姑爷到底叫什么,长得什么样子。”
听到这里,张浩天的心中却是长长的一叹,从秦长印的描述里,他已经可以推测出白蝴蝶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为人应该颇是烈性,也讲究恩怨分明,而且常有侠义之举,在“铁血锄奸团”的时候,协助王亚樵与吕东杰对付日本政要与汉奸,可说做了大量有利于民族有利于国家的事情,只可惜后来与吕东杰感情上出现了问题,又被日本特务田野三郎诱惑,才做下了糊涂事,盗走了那藏宝图。”
对于白蝴蝶盗走藏宝图,张浩天其实是能够理解的,吕东杰忙于公务,无暇陪她,而且夫妻两人开始出现争吵,一个外表英俊,又受过特殊训练的男人绝对是有机可乘的,就像是叶冰蓝,他相信,就算他不下手杀死贺达成,而是先诱惑她,得到她的心,像叶冰蓝这种柔弱的女人,在他的蛊惑威逼之下,心里又有着怨气,绝对能够被他左右的。
可是,张浩天不能原谅白蝴蝶的是,吕东杰已经归隐,也不再追究她和田野三郎的事情,可是她居然会出卖了吕东杰的行踪,想要致吕东杰于死地,虽然是她害怕吕东杰最终不肯原谅她,有一天会出山追杀,可是,这也太狠毒了些,丝毫不顾当初的夫妻之情。
沉思着,张浩天也想到了一些原因,要知道白蝴蝶过去,是一个还很纯朴,只知道有怨报怨,有恩报恩的女人,可是进入“铁血锄奸团”之后,必须去学会或阴或暗的杀人技巧,而且和戴笠这样的人物交往,潜移默化,心性自然会发生一些改变,包括吕东杰,做事也算不上正大光明,当他看上了自己的容貌后,就想办法让他上塔,收他为徒,让他答应去诱惑白蝴蝶的后人,然后无情的抛弃,心中自然是存着耻辱与报复之心,可见军统的教育是些什么,也怪不得当初戴笠会派许多有姿色的女特务潜伏各地,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情报,做事情只求目的,不求手段,是军统教育的核心,而像前苏联的克格勃也是如此,自己从吕东杰那里所学的,应该也是军统的那一套了,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走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
那个白白胖胖的老大娘听着两人对话,早就等不及了,此时见到两人不再说话,便插嘴道:“小伙子,你不是说你师父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二姑的后人吗,在这个镇子里,也只有我们一家和她最亲了。”
张浩天明白她是想要那所谓的一百多万遗产,但需要的是打听白蝴蝶的最后下落,便微微一笑道:“对了,秦老先生,你们家就你们两位吗,你们的儿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