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篇 第二十三回 顾虑重重
作品:《狼牙御剑》 夏无萍见见心不语,道:“小师父莫怪。我无意偷听你的话。只是小师父对我们有恩,而关于这复国剑,我又略知一二,所以有此一问,若小师父不便相告,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
见心只觉一双温暖柔软的手不时地碰触自己的肌肤,柔和得就像母亲的爱抚,心里感到久违的平和。忍不住道:“夏施主言重,小僧无意隐瞒。只是这事牵连我的灭门之仇,与别人无关。”
夏无萍道:“原来你是孤儿,难怪小小年纪便被迫流浪江湖,小师父,你这些年来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见心被说中心事,尤其那“被迫流浪”一句,又让见心感伤不已,颤声道:“谢施主体谅。”
夏无萍叹道:“可怜的孩子!”便不再说话。
见心许久没有再感受母爱的温暖,听了夏无萍的声音,不禁把她当成了亲人,不自禁地低语唤了一声:“娘……”
听见身后一声轻笑,见心暗叫不好,她耳力极好,怎会听不见,立时觉得十分尴尬,为转移注意,问道:“施主说知道复国剑的事,能不能告诉我?”
“那柄剑只是锋利而已,尚无人知晓为何人所铸,剑上题有几句话,其余没什么特别。先师曾说,他有一位世外高人朋友,我只知他叫世外道人,曾经被人称作‘千百算’……”
见心道:“千百算?”
“对,传说此人道行高深,前知千年江湖之事,后算百年国家兴亡,他见此剑时,立时预言:此剑内藏中原驱虏,汉人复国之机也。世外道人平时言语不多,但凡出口,必含玄机。先师说,当时听到这话的人不少,世外道人当时‘惊觉失言’,忽然一把夺过那剑,一步跃出老远,众人皆惊,不知他用意为何,只听那道人说:‘众位,此剑借贫道一用。’说完飞奔而去,众人不解,这世外道人向来行善积德,于名利上全不挂怀,更不曾见他有贪图武功秘籍,神兵利器之行。此种举动,众人皆大惑不解。时金人占我沃土,江湖众侠士无不以复国为己任,多人相信世外道人所言绝非虚妄,只要找到那把剑,便复国有望,于是当时曾在江湖上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大江南北皆闻此剑,但大多数人认为此流言乃小人所传,意欲挑起江湖争端,况且自此世外道人销声匿迹,连同那柄剑消失得无影无踪。时间久了,金朝覆灭,便无人再传了。时至蒙古人野心现于人前,南宋孱弱,眼见汉人仅存的江山要落入他族之手,这传说再现江湖……还听说,有人找到此剑……”说到这里,夏无萍言语间有了犹豫,很快住口不说。
见心听了,心中满是疑惑,但听夏无萍言语,像是有很多为难,也不便相问,再说,听起来与父母之仇毫无关系。心道:父亲当年在朝为官,听觉选师父说,他是为国为民的忠臣,定然也曾想法找剑,难道仇家是为了抢剑?
见心道:“夏施主,这柄剑你见过没有?”
“没有,许多事都是先师说的,如今他老人家过世,我所知晓的就止于此了……”
见心听她语气勉强,也不想再问,道:“多谢施主告知,小僧感激。”
夏无萍道:“小师父,若不是看你出家,真想让你叫我姑姑。”
见心心道:果然刚才让她听到了,嘴上却说:“小僧无缘,不敢高攀。”
“小师父,你用簪吗?”夏无萍已为他束好了头发。见心想:我一个小和尚,要簪干什么……对了,用杨放的吧。见心递上铁簪,一切安排妥当。
众人便要上路,谁知徐无冰闹着要母亲抱,不愿走路,徐进道:“这么大了,还要抱?自己走!”夏无萍心疼,俯身要抱起来,却见夫君皱眉摇头,知道在怪自己宠孩子,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好。
见心见这一行人不雇车,不骑马,也不知这一路怎么走的,只觉得这个徐进倒是跟自己的父亲颇为相似,对自己的孩子要求如此严格,心里颇能体会徐无冰的苦处,上前道:“小弟弟,和你玩骑马的游戏好不?”徐无冰笑道:“好好,我玩骑马,我要你当马骑。”夏无萍斥道:“无冰,不得无理!”
见心上前躬身道:“无妨,小弟弟,来吧。”
徐进不愿挡见心的面子,也不管了,徐无冰欢喜的爬上见心的背,嘴里叫道:“驾!快走,快走。”见心等他坐定,觉得这孩子还不算重,躬身走了两步,身子一直,将他托在肩上,向前走去,喜得徐无冰笑不拢嘴。
白头山庄外出寻书,把孩子放在家中又不放心,无奈带了出来,这一路徐进不用车仗,其他人倒好,只是苦了徐无冰,夏无萍不忍,却也不能违背夫君从小磨炼孩子的意思,至今已许久没见爱子这般开心了,心里早把见心谢了几百遍。
霍明鉴领路不提,这日便在徐州住店,霍三人仍被点穴看管。徐进进了见心的客房,道:“小师父,打扰了。”
“徐施主有何事?”
“小师父,我们明日便到吴家镖局,但江湖各路豪杰尚未尽到。无义堂只怕早与他们合兵一处,我们应该如何走下一步?”语气竟是十分客气。
“徐施主,无论有要求,便请明言,但叫小僧力所能及……”
“不敢不敢,适才在下本想径去无智堂讨书,被内人挡住,我二人争了一番,内人说小师父心思细密,让我来讨教一下。”
见心心道:这徐进也忒心急,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单凭你们这几人不是去送死吗,怎的一个大老爷们见识竟赶不上妇人。忍不住问道:“小僧斗胆问一句,施主究竟失了什么秘籍,如此急于找回。”
“唉,在下不会相瞒,那是我祖上留下的一册图,唤作《宣和奉使高丽图经》,是先祖出使高丽时所绘下当地的山川地理,及记载的历史、文物、制度等,共四十卷。此图册曾于金人南下时散落民间,我等后辈努力找回大部分,于是不敢再有闪失……”
“这么说,只是一些图册,怎会被人盗取?”
“唉,白头山庄世代习武,在下虽无能,祖上却是高手辈出,江湖传言这是得益于祖上的《高丽图经》。其实我白头山庄的功夫只是与中原武术略有不同而已,高丽的功夫源于中原,经高手演习完善,形成自己的风格,在下的功夫正是学自高丽,于什么图经没有关系……”
见心回想那日徐进的剑法,使得虽然是汉人的剑,招数风格的确与众不同,道:“江湖讹传甚多,想必施主的祖传图经被狼牙剑派当成了武功秘籍盗去了。”
“不错,不过不是狼牙剑派盗的,是灭族教中人所为。”
“那人在无智堂?”
“非也,在下师兄杨德背信弃义,盗去了图经,投了无义堂。”
见心道:“徐施主,你是怕那帮人发现图经并非什么武功秘籍,一怒之下毁了你祖上家传之物。”
徐进点头道:“小师父法眼。这图经对那些江湖武人毫无用处,对在下却是至宝。”
见心道:“小僧愚见,如今杨德位居无义堂堂主,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宁可背信弃义盗去的东西是废物,那他便说不上什么为了面子一怒之下毁去图经,还有可能时常拿出来炫耀,或许杨德见你如此急于找回图经,只道图经真是秘籍,现在还在钻研当中的秘密呢。徐施主,小僧认为你是不该为了这个只身犯险。还是等江湖各路豪杰一同前去为上策,这是小僧浅见,施主自己斟酌,莫因我耽误了大事。”
自图经被盗,徐进一直担心的便是图经有何损害,而夏无萍也替丈夫担心,当局者迷,始终劝不好他。见心虽未彻底让他释然,毕竟大大安抚了他,徐进谢过便离去。
见心无事,想趁无人打扰,掏出《御诀》来练练,忽听脚步声又近,忙又揣回怀里。只见夏无萍有敲门进来,见心心道:这小两口怎么轮番上阵,我到底哪里吸引他们了。
“小师父,真不好意思……”
见心佯作耐心道:“哪里,夏施主此来必有要事。”
夏无萍面带感激之色,道:“小师父,我们已派人去通知江湖各路豪杰了,你怎么看……”
见心心道:做得对阿,这还要和我商量嘛?真不知这些人在想什么。见心道:“是,施主自己斟酌便好。”
夏无萍道:“这……我想先谢过小师父为我们打探出这无智堂的下落。”
“施主哪里话,小僧为人为己,谈不上谢。”
“犬子顽皮,这一路之上,累了小师父,小女子深感歉疚。”
见心一笑道:“施主,这是你的不对了。”
夏无萍一愣道:“什么?”
见心笑道:“徐施主对其子严格,那是望子成龙,无可厚非,夏施主既为人母,当好生加以呵护配合,无冰武不成材,怪徐施主,这身不长体不胖便要怪你了。夏施主,我托他时,只觉轻如鸿毛,心里都为无冰鸣不平呢,我看夏施主以后要让他多吃点才是。”
夏无萍听他说了一串,无非就是说无冰身轻,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心里真不知用何言语来谢他。半晌才道:“小师父,适才劝得我夫愁眉舒展,我……”
见心心道:她难道就是为了谢我,真想谢的话就别再打扰我练功了。道:“施主不必客气,徐施主只是不好反我的话而已。这谢字请切莫再提起。”
夏无萍无语片刻,见心心中只催:快走快走。
“小女子还有一事。”
见心心道:我就说吗,终于说正事了,“施主请讲。”
夏无萍道:“那霍明鉴虽言无智堂在吴家镖局中,但我总有些担心,就最近在徐州城内打探的消息来看,确有吴家镖局不错,但吴老镖头乃侠义志士,与江湖传言灭祖教个个无情无义之说相去甚远……”
见心明白了:“夏施主担心江湖险恶,怕等这江湖各路英雄齐聚吴家镖局时,却发现是有人诬蔑,那时只怕江湖中人对白头山庄再无敬佩之意,原本个人名声是小,若累得祖宗蒙羞,实是大逆不道啊。”
夏无萍此时真对见心佩服得五体投地,道:“小师父慧眼,但我夫心急之下能不去只身涉险已是不易,却是等不及,早派人送出信去,拦都拦不住,只怕不久北方英雄便要齐聚徐州,快的只怕明日便到……”
见心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这找寻无智堂的门派中……都有哪些门派?”
夏无萍想想道:“这……只怕北方各家各派都欲寻灭祖教报仇,连少林,昆仑……”
见心听到少林便不再往下听了,开始自己捉摸:果然少林也派人来了,我虽然易容,难免不被他们发现,这倒是挺麻烦的,倒不如暗中跟着他们,探得狼牙剑派所在地后,我便开溜。
“小师父,你再想什么?”
“啊?没什么。施主,我在想,听说灭祖教众之间也是无信无义,怎的这回无智堂竟愿庇护无义堂。”
“我也很奇怪,听说灭祖教各大堂之间孰无往来,各堂之间的人都相互不认识,若有行事全靠欺师令牌联络。”
“难道……灭祖教与吴家镖局有仇,故设此计陷害?”
“这点我们也想到了,适才提问了霍明鉴,那家伙说无智堂的确在镖局中,其他的再问便推说职位低,不知道。”
见心看着夏无萍道:“施主莫不是想先探一探这吴家镖局?”
“是啊,可是现在我那些家人汉话学得不好,夫君又太鲁莽,他又不许我去,我们也只能等明日来的侠士当中,若有高手,便求他去探一探。”
见心一想:如今我已得知无智堂下落,而眼见江湖各路人马便要齐聚徐州,当中只怕还有新松派,干脆我现在借此脱身算了,“夏施主,这江湖中人性格各异,你若等到明日,只怕早有些更性急之人直接去了吴家镖局,到时若果真冤枉了吴家镖局,又若霍明鉴届时改口,恐有些杂碎之人必会放言说白头山庄挑拨,人言可畏,徐施主纵然光明磊落,也难受这流言之苦啊。再说,这次来的门派众多,若都白来一趟,就算不说徐施主有意戏耍,只怕也要背地里说白头山庄行事莽撞,不能明察秋毫,难免不让人怀疑你们想抢风头,另有所图。”
夏无萍听他说得严重,却正中心事,嘴里直道:“怎么办,怎么办。都怪我……我……怎么没拦祝蝴……”说着,语气竟带哽咽。突然起身道:“不行#旱什么今夜我都要去探探这镖局!”
见心慢慢道:“此事不劳夏施主操心,小僧蒙施主一路照看,无以为报,若信得过小僧,这场辛苦便交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