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少年与光阴
作品:《择天记》 光明的教殿里,大主教在想着黑暗的杀戮为了解决国教学院年轻人们引发的这场冲突,为了给这件事情一个诸方能够接受的结局,如果教宗不再护着陈长生,周通当然可以死。 . ,
然而,周通终究不是普通人,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飘着海棠残花的小院已经陷入僵局的时候,他还是不肯接受别人安排的结局,他给了这个世界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
教宗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望向凌海之王,微微一笑。
凌海之王的声音骤然破碎,就像无数的黑暗海水在瞬间破成白色的泡沫。
“他究竟想做什么?”
……
……
“很多年前,我的姐姐被……一个王爷家的儿子奸杀。嗯,不是世子,也不是什么受宠的小儿子,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小妾生的儿子。我甚至敢打赌,那位王爷甚至连他有没有这个儿子都不清楚,因为他像种猪一样,生了四十几个儿子还有一堆女儿,不过总之……姓陈。”
周通看着陈长生,眼神很冷漠,但最深处又藏着一丝暴虐的回忆:“朝廷怎么会理会这种小事,京都府和兵马司又哪里敢上王爷府去抓人,于是这件事情渐渐被人忘记,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还记得那天的雨下得多大,我的姐姐的身体上有多少被野兽咬出来的伤口……是的,很难忘记,如果你们是我,你们会怎么办?”
小院里海棠花落,满地如雪,但里面又夹着些血色。
陈长生三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些旧事,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当然是要杀人咯。”周通平静说道:“为了杀死了那位王爷的儿子,嗯,我当时还想着把那位王爷一起杀死,我准备了很长时间,准备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一时的快意,然而就在我准备冲进王府的时候,我被一个人拦住了,那个人就是娘娘。”
他望向皇宫的方向,眼神里有着异常复杂的情绪,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继续喃喃说道:“娘娘对我说,一个不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轰轰烈烈地去死,一个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谦恭地活下去。”
周通收回视线,望向陈长生,平静而认真地说道:“你明白吗?”
陈长生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说道:“明白,但是做不到。”
周通笑了起来,说道:“谁能做到了?我并不同意娘娘的说法,所以依然抽出刀就往王府里冲,不过幸运的是,娘娘只动了一根手指头,便把我击昏了过去。”
唐三十六问道:“后来呢?”
周通说道:“后来我自然就懂了,于是我开始忍耐,忍了很长时间。”
唐三十六想起当年某件震动大陆的京都血案,有些猜疑,却不敢确定,问道:“最后?”
“最后我当然杀了那个人,以及那位王爷,当然……是凌迟处死。当然,整座王府的人都被我杀了,四十几个儿子和女儿……再像种猪一样能生,又哪里及得上杀得快呢?娘娘说的确实是对的,我谦恭甚至卑微地多活了那么些年,最终才能完成自己的目标。”
周通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很开心,天真,所以感觉很残忍。
轩辕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觉得小院骤然寒冷。
唐三十六确认果然是当年的歧山王府被满门抄斩一案,沉默不语。
陈长生忽然说道:“我想当年那个揣着尖刀准备冲进王府的你要比后来的那个你更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很认真地看着周通的眼睛。
周通说道:“哪怕那是不成熟的,甚至是愚蠢的?”
陈长生说道:“有些事情,有些时候,或者不成熟会更好些。”
周通安静了很长时间,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他转身向院后走去,大红色的官袍双袖轻拂,掀起一片红白色的花瓣。
小院侧门咯吱一声打开,数位清吏司官员抬着一个担架走了出来。
折袖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
……
将折袖关押在周狱里,一关便是这么多天,无论离宫和摘星学院给予多大的压力,周通都视若无睹,因为这是圣后娘娘的意志,而且这是在给离山施加压力。
就像他对陈长生说的那样,折袖在周狱里,便意味着周园的那件案子没有结束,刚刚摆脱内乱的离山剑宗,必然要为了此事付出一些什么,这对大周来说,当然是好事。
当然,他不肯释放折袖,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但那无法告诉任何人。就像到这一刻为止,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其实他早就准备把折袖放出来了,只是……
“大人,为何您会同意放人?”清吏司衙门最幽冷的那个房间里,辛教士不解地问道。
辛教士!谁都想不到,梅里砂大主教最后数月最信任的他,居然这时候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很明显与周通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不放人?给离山的压力应该已经足够。我本想看看离宫会有什么反应,结果教宗陛下这样的圣人确实不是我能算计的,但至少我亲眼看到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通闭着眼睛,回想着先前在海棠树下看到的那个干净的少年。
辛教士心想刚才大人说的那段关于成熟与不成熟的定义,极有道理,极难应对,他本以为是陈长生的答复触动了大人你经年的灵魂,所以你才会答应放人……
“感动?”周通仿佛有察知人心的能力,睁开眼睛,面无表情说道:“本官从来就没有姐姐,能感动谁?谁的答复又能感动我?”
辛教士摇了摇头,说道:“主教大人逝世之前,一直在看这本书。”
说话间,他从怀里取出一本典籍递了过去。
周通伸手接过,发现是一本国教著名的光阴卷。
看着这本典籍,他想起先前海棠树下的少年,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对辛教士说的是真话。
他始终不肯放折袖,就是要在这里,借助两棵海棠花,周狱里的杀伐气,仔仔细细、认认真真、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看一眼陈长生。
对他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事情,比折袖,比那两位大主教冷漠的抹灭意图,都更加重要。
因为他想在陈长生的身上,看到一段光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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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大风,飞机落不了,我早上七点出门,这时候还被困在长春机场,所谓化什么为什么,居然写出更新来了,我爱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