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作品:《陪睡的女人》 轻轻打开琴房的门,轻柔如流水般的琴声便传进袭洛桀的耳里,他反手悄悄关上门,似乎不想流失掉每一个轻快的音符。
坐在钢琴前面、闭着双眼的楚丝颜并没有发现房里多了一个人,她仍然沉浸在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中,灵活的指头在键盘上移动着,身体随着乐音而摇摆,乌黑的发丝不时亲吻着她白皙的双颊。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飘荡在湖里的小舟,在被月色笼罩着的湖中摇摇荡荡,荡起无边无际的浪漫。
最后一个浪漫的乐音结束,楚丝颜灵活的指头停了下来,她拢拢略显凌乱的发丝,然后捂住自己的心口,努力平息体内随着音乐而澎湃起来的热情。
突如其来的,房内响起一阵响亮的掌声。
楚丝颜侧过头,看见袭洛桀站在门边,她一阵心慌,不由得红着脸低下头。
“真美。”袭洛桀走到钢琴边,对着她低垂的黑颅,低低叹道。
但是当他近距离的把视线落在她的手臂上,看见两条细白的手臂上仍然清楚可见一个个由红转成黑紫的咬痕,他的心忍不住抽痛起来,一个咬痕是一道鞭,打得他心痛如麻。
“谢……谢谢。”楚丝颜结结巴巴地说:“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她误会了袭洛桀的意思,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美指的是她这个人。
“喔……”袭洛桀扬扬眉,并不多做解释,一双黑眼睛却慌张的从她的细臂移到她低垂的脸颜,他没有一丝勇气再看那咬痕一眼。
“这首曲子是贝多芬特别为一位心仪的女学生所写的。一般的奏鸣曲几乎都是起于快板乐章,但是这首曲子一开始就是慢速乐章,所以听起来特别浪漫唯美……”楚丝颜发现袭洛桀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于是语无伦次的解释起刚刚弹奏的曲子。
“喔。”袭洛桀仍然只有这个字。
他开始猜想,猜她什么时候才会抬起头,这样的心情就好象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躲在李胖子的背后,他只能看见她的一双莲足,而他却贪图着她的全部,她让他等得好心急。
吸了几口大气,楚丝颜终于抬起头,扬起一张绯红的脸蛋,张着一双晶亮的黑眼眸,羞怯万分的问他,“你弹钢琴吗?”
“不……”袭洛桀失笑,自嘲似地说:“这架钢琴是在一个拍卖会买下来的,我根本不会弹琴,只是想炫耀我的财富。”
楚丝颜眨眨眼,不解的望着他。蓝风下午明明告诉过她,这架钢琴是袭洛桀请人在一个慈善音乐会中匿名买下来的,既要炫耀,又何需匿名?
他真是个怪人,就像蓝风说的,是个不能光用表面就能评断的人。
一想起蓝风那些话,楚丝颜竟然笑了起来。
看见她难得的笑容,袭洛桀的心狂跳了起来,但是又不免想,该不会她也被那两个混小子传染了,也把他当成个笑话看待?
“怎么,我很好笑吗?”袭洛桀沉着一张俊脸,不悦的问。
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但是楚丝颜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了。
“蓝风说得没错,你表面上冷冰冰的,其实心是软的。”楚丝颜对他露出一抹好温柔的微笑。
是的,要不是有一颗温柔的心,他为什么要匿名用天价买下一架钢琴,去帮助那些孤儿?
看见她的笑,听见她的话,袭洛桀当下愣住了,当他真正把她的话消化之后,一张冷冰冰的俊脸好象被融化了,被融成一条条尴尬的线条,他不自然的说:“不管蓝风对妳说了什么,都别听他的。”
那个死蓝风,竟敢对她胡说八道#蝴才不心软,外面的人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冷血,是个专门兼并别人公司连眼都不眨一下的魔鬼。
“我没有听他的,但我相信自己所看见的。”楚丝颜坚决的说。
“随便妳。”袭洛桀别开脸,不敢再注视她的脸。他觉得她看他的样子不一样了,她眼里的恨意和恐惧都不见了,这个发现让他的呼吸变得愈来愈急促。
“对了……谢谢你,替我准备了这么多的衣服。”楚丝颜转移了话题,不想再让他尴尬下去。
“那个……也没什么,我只是不希望妳整天穿著我的睡袍晃来晃去。”袭洛桀显得有点无情地说。
又来了,他又故意扭曲自己的本意了,如果她不知道他为了那些衣服费了多少心力的话,如果身上这件鹅黄色的洋装不是这样合身的话,她恐怕就会相信他,相信他不喜欢她穿他的睡袍的说辞了。可是她知道他不是的,她知道他是盯着精品店的小姐一件一件的修改那些衣服的。
楚丝颜轻巧的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迫使他必须注视着她,她也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如此重要,可是她就是希望他可以看着她,希望他可以看见她这一身因他而起的美丽。
“谢谢你给我这美丽的幸福。”她引用了早晨他留在桌上的纸条上的句子。
天啊#蝴不该神经兮兮地写下那些莫名其妙的句子。袭洛桀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尴尬过,但也没有这样满足过。
“我说了,那只是顺便。”袭洛桀仍在嘴硬。
他强迫自己不要逃避她的靠近,强迫自己不要在她了然的眼神下退缩,强迫自己不要因她过于婀娜的风姿而颤抖。他不知道她穿上他亲手挑选的衣服竟然会如此美丽,他不知道竟能用大手量出她每一吋的曲线……
他也不知道怎样压抑想拥吻她的冲动,他在开会时、办公时、应酬时都挂在心头上的冲动……
“谢谢你,真的,可是再过几天我就走了,你不用为我买那么多的衣服。”楚丝颜感激又伤感的说。
听见她那句“再过几天我就走了”,袭洛桀满腔的热情瞬间冷了下来。
是啊,她只不过答应留下来几天而已,他却疯了似地为她买了一大堆的衣服,多得就好象她会留下来一生一世似的……
楚丝颜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袭洛桀的大床上。好大的床,一个人躺在上面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寂寞。
“总裁是个标准的工作狂,每天不忙到半夜两、三点是不会上床睡觉的。我和白宇也说过总裁,但是总裁老是不听。总裁现在是还年轻,但是这样没命的熬夜总是不好,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楚丝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没办法把蓝风说过的话丢出脑海。真是难以想象有人是过着半夜三点才入睡、早上六点不到就起床的生活,袭洛桀这样不应该说是刻苦耐劳,而是几近自虐了。
他真是个怪人,不喜欢赞美、也不喜欢感谢,只喜欢别人把他当个冷冰的机器人,就像晚上她为了衣服的事情道了几声谢,他却气得跟什么一样,洗完了澡就溜进隔壁书房,把她一个人扔在房间里。
又翻个身,楚丝颜看见床头的萤光闹钟已经指向一点五十分。
老天,为什么他在隔壁工作,她也跟着失眠呢?她不是应该觉得很轻松、很放心、很安稳,少了他的骚扰,不是正可以睡个好觉吗?他不来强迫她做那些“不要脸”的事,不是正合她的意吗?
结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少了他在身边,她竟然觉得心头空空荡荡、虚虚慌慌的,怎么睡也睡不着。
“楚丝颜,妳真是疯了!”她忍不住咒骂起自己来。
话虽如此,她还是跳下床,穿上粉红色的睡袍,偷偷摸摸地走到和书房相连的门边,有点鬼鬼祟祟地拉开一道窄窄的门缝,看见他果然专心的埋头书桌前,一脸认真的模样。
如果她不识相的去吵他,恐怕会被他轰出来吧!而且,她又是为什么要去吵他?是因为心疼吗?她心疼他这样焚膏油以继晷,心疼他把身体搞坏吗?才不是,是因为他害得她也失眠了……但她为什么要被他影响?为什么要为他失眠?
楚丝颜愈想愈生气,正想关上门,回到床上好好睡一觉,把袭洛桀丢到一边。是的,就这样办,她蹑手蹑脚的正要关上门……
“妳在那儿站得够久了吧?”袭洛桀忍了好久了。当她偷偷打开门,把眼儿从门缝里觑着他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的存在,但是他一声不吭,憋着气,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楚丝颜打开和书房相连的门,把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起来上厕所,结果开错了门。”
是吗?袭洛桀扬了扬眉。浴室和书房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不过,看见她的脸已经够红了,他立刻决定不再为难她。
而且,她真是可爱,粉红色睡衣衬托着她的粉颊,而她像个孩子似地背着手、低着头的模样,十足的惹人怜爱;还有她光裸着脚,那双初初见面就令他着迷的纤纤玉足……
只要看见她,他就满心欢喜,她的每一处、每一吋,都能引起他无限的喜悦,只是再这么看着她,他脸上冷如冰霜的线条就要瓦解了,他那不为人知的软弱与渴望就要现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