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怎能忍心抛下他 (1)

作品:《野花野草:爷们和他们的女人

    婶婶听了杨香玲这话猛然抬起头,道:“咋办?依我说你就得离开吴家,不要说你这么好的模样跟个瘫子受委屈,就算是长得没个人样女人跟着个瘫子都受委屈。你能就愿意这么样侍候瘫子一辈子?又欠了他瘫子啥?你就该一辈子死在他身上?别说你在吴家享不了什么福,你就是在他吴家穿金戴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跟着那么个瘫子男人都委屈你!人活的就是再穷跟着个啥都全乎的男人都舒心,你说说你这是过的啥日子?玲啊,你今年才十五,这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这会有些事你还不能全明白,过上几年你心里啥都明白了,我想——你也在那个家呆不住。当初还不是你那缺德的晚娘……”顿了顿道:“这会咱也不能再说当初的事了,怎么说,就凭你这么俊的妮子也不该这么过下去。刚才你在你娘坟前哭着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啥事我也都明白,你公公想占了你,你婆婆想让你跟了小叔子,就是想让你生个孩子在瘫子跟前养着。这他娘的算个啥事嘛!这不委屈了你这么好的妮子一辈子?”顿了顿道:“玲啊,依婶子说你这会就得狠下心来,跑他娘的,跑出了吴家的门在哪里都能安身,找个全乎的男人过一辈子生几个孩子有多好?玲啊,这会是你拿定主意的时候了,以我说你只有离开吴家一条路,走!走得远远的!女人还怕没有男人要了?就算是找个年纪大点的也比这么着强!”
    婶婶这番话令杨香玲心颤,虽然她也想过往后的日子,但绝没有想过离开吴家。
    低头想了想抬起头看着婶婶道:“婶子,那咋行啊?俺——俺自小就照料着瘫子,瘫子哪能离开我?我要是真走了——那瘫子还不得死?”婶婶瞪眼看着她道:“傻妮子,瘫子是他吴家的种,他们吴家能不疼?你走了,他们吴家也不能就让他死了。这会是有你在他们吴家,他们吴家就是指望着你照料瘫子的,你走了他们吴家就得管。”顿了顿道:“玲啊,你咋就不多想想你往后的日子啊?!你这才多大?你的日子这才刚刚开始呢,玲啊,你要一辈子都守着个瘫子——你说你可咋活?”杨香玲哭道:“婶子,俺知道,俺知道你是心疼俺,可俺真舍不下瘫子。瘫子的命比俺苦,俺一直想着能照料他到死,俺不能撇下他啊。”
    婶婶的眼泪哗地流下,道:“玲啊,俺知道你的心好,可你得想想自个啊!你得想想自个一辈子!孩子,自小你没了娘就够苦命的,婶子是不想你一辈子掉在那个火坑里出不来啊!香玲,婶子心疼你——心疼你啊!”顿了顿道:“好孩子,俺要不是刚才在你娘坟上听你说那些事,也没想过让你离开吴家的事,可俺知道了,俺就不想你这么好的妮子——这辈子就给他吴家——给他吴家的男人糟蹋了。”说着话把杨香玲揽在怀里,呜呜地哭。
    杨香玲哭道:“俺早想过——这辈子跟了瘫子是俺的命,可俺咋也想不到——还能有这样的事。俺也想过往后能有个孩子——在俺和瘫子身边,可瘫子——瘫子不中用——”哭了两声又道:“婶子,俺不情愿跟了他家的吴良才,他吴良才是个痞子啊!俺在心里就没看起过他!婶子你说,俺要是跟他生了个孩,往后真要和她那样可咋弄啊?瘫子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养了个孩——往后要跟吴良才似的,那还不如不养,俺想要个孩,可俺”顿了顿哭道:“婶子,俺更不能跟了公公,你说,俺要是跟了他养了孩子,那算个啥事啊?那俺香玲不就是牲口了?那就是有了孩——往后也——婶子,俺也没个商量的人,俺这会真不知道咋弄——真不知道该咋弄了——婶子——”多年没处述说着心思的杨香玲,此时在婶婶的面前说了这些话更是感觉伤感,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婶婶哭了几声猛然止住哭,道:“咋弄?你就得狠下心来离开吴家。就你这样在吴家呆着,早晚不是被你公公的了手,就得给你小叔子生孩子。你那小叔子往后要真能娶了你也就罢了,可他往后不得娶媳妇?别说你那小叔子是那样的种,就算是个好种,你说说往后你和你弟媳妇一块侍候你小叔子算了啥事?嫂子和弟媳妇侍候同一个男人还不得被人笑话一辈子?再说了,你那弟媳妇妇又能老是愿意?怎么说你香玲都明不正言不顺的,那往后又能有好日子过?”顿了顿说:“玲啊,俺想过你的命苦,可俺以往也从没想过让你离开吴家,俺想过你跟着个瘫子委屈你,俺也想瘫子那东西该能用,你跟着瘫子有了几个孩,再苦些年孩子大了你也能有个依靠,可瘫子连着都不行那你往后咋弄?就瘫子那样,就算你不想要孩子,那吴家也得想着你和瘫子身边有孩子,这会不就是这样?退一万步说,你跟小叔子生了孩子还好说些,可你要是跟了公公有了孩——那吴家——那吴家就真没把你当人!玲啊,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也不会把你当人的,往后孩子大了,还不是得让人耻笑?那你的头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你的头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玲啊,以我说你就狠狠心离开吴家,女人就是再孬都有男人要,就你长得这幅俊模样还怕没男人要了?玲啊,以我说你就得狠狠心离开吴家,女人就是再孬都有男人要,你长得这么好还怕没男人要了?”顿了顿道:“咱再往深处想想,你跟他吴家又有啥?那瘫子跟你又有啥?瘫子是他吴家撒出来的种,你走了他们也不会让瘫子死,瘫子再没用都是他爹娘身上掉下的肉,他们自会心疼的。”
    杨香玲在婆婆口中听说了这样的话,此时又从婶婶的口中听了,心里就说:“是啊,瘫子是他爹娘身上爹的肉,咋会不疼?”可这么多年,在寂寞、苦闷和伤感中过来的杨香玲,已经把自己的情感基本都给了瘫子。瘫子虽不能和她交流,可她在吴家也只能和瘫子说上些心事,对她来说,瘫子虽是个不中用的丈夫,却也是她最贴心的朋友。或者还可以说,在她的潜意识里也是把瘫子当作孩子的。她总认为瘫子就该她来照料,在她的思想深处,也是已经把自己和瘫子死死连在了一起的。她也总认为,这辈子照料瘫子就是她杨香玲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