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夜,夫人[二]

作品:《李本风的三宫六院

    本风搂个正着,嘴里咕录:“夫人……还要学那……家常的思春夫人吗,欲迎还拒,我……好喜欢。”
    说着醉话,本风叭嗒着嘴,就要对了嘴儿,来个小鸡啄米。
    冯夫人有些羞恼地躲开了。本风两手乱划,又把躲到罗帐后面的小梅抱住了。小梅慌得不知该干什么好,两眼看着冯夫人,“夫人,救救我。”
    冯夫人却笑:“傻丫头,依了吧,又亏不了你。”
    “夫人不依,小梅也不依,要不,李爷会瞧不起咱们的,夫人那么好的名声,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可就不好听了。”小梅发现醉酒的李爷抱住她,竟然,只是很老实地摸着她长长的头发吟诗,胆子不由得大了。
    “夫人,你当我李本风……帮是个没情趣的人呢,跟你说,情调我也是懂的,花前月下,对月当歌,谁……去把窗子打开,我跟夫人,好好……赏月……月有阴睛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本风的诗词底子,不是沽名钓誉,三五岁的时候,中医传家的老爹老妈硬逼着背了上千首,还要一字一句地释解诗境词意。
    可惜的是,那个潮人时代,把中医弃如敝履,把那点儿东方人种的含蓄和深沉凝练的文根也都当成了顽固不化的迂腐。
    小碧推开了东窗。
    一弯即圆的玉蟾,临于树影之上,夜色朦胧。千门镇长街不闻人声,树下草中,有鸣虫唧唧。
    本风有些酒醒,发现抱的是小梅,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把小梅放到床沿上,看了夫人一眼,朝小碧招了招笑,“你也过来坐,平日里,都是你们侍候夫人,今晚上,你们坐着,我和夫人唱小曲儿你们听,爷——高兴!”
    有些强横地把小碧拉到床边坐好,本风摇头晃脑地合韵哼唱:玉雪庭心夜色空——移花小槛斗春红——轻衫短帽醉歌重……走了几个醉步,看到小碧放到床边的瑶琴,本风拿起来,轻拔了一个弦音,把琴递给站于矮桌旁的冯夫人,朦着醉眼递过去一个示好的暖昧眼神,颇有古韵地继续低吟浅唱:彩扇旧题烟雨外——玉箫新谱燕莺中——阑干到处是春风……
    “公子逼着奴家破了为公公守七的祖制了。”冯夫人柳腰款摆地坐下,等本风自我陶醉地唱完,她轻伸玉指,拔弦有声。
    冯夫人依韵清声,却不是闺中怨曲。
    秋水丰神冰玉肤,
    等闲一笑国成芜。
    却怜血染青溪水,
    不及西施泛五湖。
    “你——怎么唱这个!”本风听了这不知谁人做的斩丽华之词,又勾起了清溪中沙华断剑入胸的千古绝唱式的悲情。
    他到现在也判定不了,沙华与那个南陈艳妃丽华到底哪个是实哪个是幻,抑或是两个人本就是一个人的轮轮回回。
    一听到冯夫人的清音,本风的酒意醍醐灌顶一般地散了,闷闷地坐到地上,挥了挥手,“小碧小梅,还有夫人,你们去吧,我这人,就是没福分,连一天的好光景也过不到,唉,女人哪,我喜欢的女人,却都不该是我李本风的,一朝繁花一树落,那时娇花空自开,罢了,睡觉了。”本风这时心里想着清溪里的断剑入胸的沙华,心中已是悲情凝冰。
    小碧小梅两个小丫头睁着迷蒙的两双刚懂情事的眼睛,看了看大有可能涕泪纵横的本风,轻移莲步,悄悄地退出去了。
    冯夫人轻步走到本风的身边,玉手推了一下本风,“是奴家不好,不该煞了公子的风景,改日,奴家加倍赔你。”
    此话却又是春意暗递了。
    本风却是不理,象是失了什么宝贝东西的孩子一样,两手拍打着地板,“欲与那人携素手,粉香和泪落君前,相逢却恨总无言!”
    “奴家现在就赔你一个情趣。”冯夫人身子轻侧,玉唇凑近本风轻亲了本风的耳朵一下。
    “此处情怀欲问天,相期相就复何年,行过江南三千里,泪依然!”本风仍是不理冯夫人,痴痴地空发幽念——想起跟沙华的两番相遇,却不知中间到底差着什么章程,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刚刚见着,就上演叫人肝肠裂断的千古绝唱。
    “奴家错了……”冯夫人从后面环住了本风的腰,“奴家是已嫁之妇,贱柳蒲姿,怎配得上公子。”
    “是楚怜夫人看不起本风才对,王家诺大的家业,楚怜夫人志存高远,将来得封一品诰命,整个河东还不都划在夫人的帐下,本风胸无大志,农人见识,不能安邦立国,井中之蛙,难懂夫人心中经纬,怎么可能配得上夫人的肃理贤德。”
    “不是,公子冤死奴家了……奴家……奴家早对公子……只是,只是……”冯夫人玉——身激颤,贴紧本风。
    胸间的两团火热,着意暖化着本风心内纠结的怨念。
    “夫人自苦身子,也苦了我这井中之蛙……”本风大力抱住了冯夫人,站起身,“咱们到床上说去。”
    本风抱着冯夫人的火热玉——身,走到床边。
    刚想放下,却见大开着的窗子,叭塔一声响,一团黑影从窗间掠过。
    鬼气!
    阴森森的鬼气!
    本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什么鬼东西,又来煞我春霄苦短的风景。本风心里存了沙华的玉影,无以自遣,听了冯夫人的话,知道先前跟冯夫人的点点滴滴,早已蕴着情事的朦胧,就想解了跟冯夫人的春渴。
    “公子,奴家有些怕,要不……奴家叫小碧小梅来赔你……”冯夫人也是骇得脸色都变了,挣开本风的搂抱,整了整衣衫,紧步往外走。
    “怕他个鸟,老子还不信了!”本风扑身把冯夫人又抱了回来,“你情我愿,只要把那一堆烂牌坊不当回事,嫁了我又如何,咱们正大光明,有什么可怕的。”本风把冯夫人放到床上,伸手解开了冯夫人的衣衫。
    玉——胸秀——峰,颤颤盈盈。
    “公子,奴家真的怕……怕……”冯夫人十多年未跟男人亲近,娇羞得赶紧把衣衫掩上了。
    东西两边的窗户又是无风而动,本风气急,拉合窗扇,把窗栓也插严了。
    回身却看到冯夫人已走到了门边,本风起身要追,冯夫人却回身弹给了本风一个纸弹。本风点灯,展开纸团。
    纸团上写着:明日,去王家灵堂吊唁,切记!冯夫人转身出门,瞥给本风一个春意含情的眼神。
    本风看着夫人楚楚可怜的背影,叹声念道:“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天莱春历历,焉得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