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邂逅

作品:《诛仙后传

    风过,云散。
    谁在听谁的哭喊?
    “阁下不免太悲观了,而有经书道‘渊兮似万物之宗’。依在下愚见,阁下所觅之人有可能还并未离开。正所谓,‘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恒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恒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恒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是以生死相依也。从阁下手相来看,感情线中间虽有深深断痕,但是,细看便知,阁下上下两半线之间,隐约连着着浅浅的,脆弱的天命线。应还有一线生机……”,张小凡激动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人会告诉他,碧瑶可能还活着,这是多么让人兴跃的啊。只听那人继续道:“不过,阁下不应高兴太早,从阁下这个‘碧’字看来,此人虽活,只怕躺在深渊万谷之中,生命甚是危及。而有‘白’和‘王’字,此乃示意阁下可以去拥有至白之物的地方去寻觅。至于,到底是何地,那老夫则无能为力了。望阁下能早日成夙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张小凡,这个充满沧桑的男子,含着激动的泪珠,看着那人,道:“在下诚心感谢先生的指点。他日有成,在下一定不忘前来感谢。”说罢,拿出,一锭银两放在半路神仙面前,作了作揖,随后准备离开。突然,那人看着张小凡,苦苦笑了笑,道到:“他人都道他痴情,哪知无情血里还有痴情泪啊?阁下,切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有一天你能明白其用意。只是天机不可泄露,阁下还望切记、切记啊。”。说罢,那人手拿挂有“半路神仙”的竹竿,一边道着:“世人皆笑我痴人,哪知痴中还有更痴人。……”张小凡呆呆的站在那里,沉没,无语,惟有泪千行。只是他始终不懂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底为何意,他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顿了顿,看看夕阳,如血般的凄淡。张小凡买了一些东西,便走开了闹市,不久后,即便祭起了噬魂,一段青光随即消逝在如血的天际。不久,一个苍老的身影,拄着一个破竹竿,竹竿上还挂着写有“半路神仙”的破布。站在张小凡飞起的地方,忘了青光消逝的方向,道:“年轻人,一切随缘。一切命中注定。那条天命线,能否承载的起这段情感,就看你自己了。”随即,也渐渐模糊了那道身影。芳草萋萋映斜阳,十里古道话凄别。不久,只见茫茫枯草地里,张小凡悄无声息落下,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老者渐渐模糊的背影,紧紧的咬着嘴唇。天边,猩红,猩红,散开的晚霞如盛开的红莲,如火如血。
    良久,一个身影突然而至,站在张小凡面前,看了看天际,夕阳西下,慢慢说到:“你知道吗?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东海里,有一座岛屿,那上面盛开了漫天的樱花,如雪,洒洒而落;岛屿的海岸立着一块炼泅石,千百年前,在一个大雪纷落的日子里,空空的炼泅石上突然锁着一个人。开始时,还有好多人来看他,也可能是来嘲笑他吧。一批一批的人来了,而后又一批一批的离开。时光一晃而过,他在那待了多少年,谁也不知道,包括他自己,只知道来看他的人越来越少。天空,依然飘着雪花,漫天无际的飞舞,飞舞着。纯白纯白的雪花,覆盖了茫茫大地,以及浩瀚大海,天地间唯独他一个人身旁没有一片雪花飘舞。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当世上所有的人都将他遗忘的时候,一只洁白洁白的霰雪鸟落在他的身旁,炼泅石上。随后,日日夜夜的守候在他的身旁,再也没有分开。从那以后,那个人就每天每夜的给霰雪鸟讲着他的过去,他的辉煌,他的落魄,他眷眷追寻的爱,还有他和雪馨,那个他爱的一辈子,看会永远爱下去的女人一起坐在山坡看云卷云舒,看遍地的红莲—那是那个人的最爱。直到有一天他为了这个国家不得不亲征,他离开了她。临行前,他嘱咐她好好的照顾自己,安心的等着他回来。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一次他们全军惨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后来,那个人才知道,他们的敌人请来了世上最阴险也最厉害的巫法师。最后,那个人被巫法师用诅咒将那个人所在了一年四季都漫天飘着雪花的东海岸边的炼泅石上,永远都不能离开。可是,他的那个爱人,还在那个山坡上等啊等,红莲开了又凋落,落了又开。直到,一个来自遥远地界的巫师告诉她,那要等的那个人被所在东海岸的炼泅石上,但是,没有人能够将他带走,因为他被世界上最毒的诅咒束缚着,而唯一有可能的办法,就是用至爱的血去血祭锁链。十月,苍天飘落下了这个冬天,甚至是这辈子最寒冷的一场雪。整个天地,被包裹的苍白苍白。她不停的跑着,不停的问着,不停的流泪,却又不停的摔倒,一次,两次,三次……直到最后,终于,倒下再也没有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动的上天,只是后来,她变成了一只霰雪鸟,再后来她终于找到了那个他。她流着泪,兴奋的飞翔,然后,落下。静静守着他,听着他眉飞色舞的讲着他们以前的事,日日夜夜,他不停的讲,她不停地听。慢慢的,慢慢的,终于,那个人的声音开始低泣,开始不清,开始充满了无限的凄凉。她好想告诉他,好想好想,可是,没有办法,上天给了他们相见的机会,却没有给她给他说话的机会。风依然肆意,雪依然不停。终于,她流着泪,然后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他,随后振了振羽翅,飞向了天空,深情了望了望天际,翱翔,欢跃,最后不顾一切地俯首冲向了炼泅石的锁链,漫天,猩红猩红的血,夹杂在漫天的雪里,飞舞,飞舞。那般的夺目,那般的凄惨。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突然间,她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一直都在等,现在,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要。然后,在那纯白纯白的雪里,盛开了猩红猩红,如血的红莲。”,那人全身颤抖,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还夹杂着淡淡的,凄凄的哀愁。低低的叹道:“那是个很久远的故事了,很久很久了。人们都已经忘记了。有谁还记得,在一个漫天飘落着雪花的漫长冬季,樱花纷纷绕绕地飘零,红莲红红火火的盛开,片片散开如血?谁会知道呢?那岛屿里的红莲,是霰雪鸟凝尽一生的爱与泪许下的诅咒呢?”
    张小凡,转过脸,深深的看着这个人,纯净的脸庞,瘦瘦的身体,透露着慑人的魄力,尤其,是那手,更是修长白皙,眉宇之间,隐隐有着深深的忧愁,却丝毫遮不住一身的王者霸气。那人,此时也转过头,看着张小凡,眼睛里还浸满了泪滴,夕阳下,晶莹透亮。两人苦苦相笑,相对,无语。似乎,他们早已相识很久很久。
    只是一瞬吧,又好像好久。两人望着如血的夕阳,静静立着。风气气兮易水寒,往事亦逝兮不复还。夕阳落尽,晚霞退完。戚戚一望无际的平野上,两人对视,然后齐步前行。
    深秋里,百物落败,凄凄惨惨,唯独青云山还依然郁郁葱葱,伫立守望,沉默面对天际。百里外,草庙村。一间木屋烟囱上,飘起了青青的烟,又浓变淡,然后渐渐散开。木屋里,两个男人围着桌子相对而坐,张小凡两边,小灰和大黄匍匐的躺着,五只眼睛睁睁的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张小凡,站起,一手握在酒坛口上,一手拿着大碗,咚咚的倒酒。然后,坐下。举起酒,道:“兄台,今日你我相逢,便是有缘,来,你我一干为敬。”说罢,两人相视而笑,举起碗,一饮而下。“在下,张小凡,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啊?”,张小凡放下碗,微笑着对那人说。只见那人突然眼睛一亮,定睛看着张小凡,正了正,然后默默念到:“张小凡,呵呵,当真是有缘人啊。”随后便有回了回神,说:“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你想知道,就叫我南柯吧。”苦苦一笑,像是自我嘲讽道:“南柯一梦,世间千年。可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啊。相思苦,最苦是难舍难忘啊。”不过,又摇了摇头,喝了一大口酒。
    沉默了一会,南柯一边喝酒,一边夹着热菜,突然说到:“小凡兄弟,我一直以为修真之人厨艺不会很好,今日品你的手艺,真是让为兄吃惊诧异啊。哈哈……”。张小凡淡淡微笑,曾经也有人赞叹他的手艺好啊,“很好吃,我这一生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你现在烤的这只兔子。”,这句话似乎是那么的久远,仿佛无法触摸,却又是那么的亲切,仿佛就是从最亲近的心底某处悄然升起。张小凡收起了笑容,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变得凄淡伤怀,只是低着头,喝着酒。随后,苦苦一笑,便一言不语。南柯知道他在想什么,遂也黯淡了下来,一碗苦酒穿肚断心肠啊。两个痴心人,一碗辛酸泪。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好久了吧?只知道天边的鱼肚白已经出现,远方的鸡鸣已经此起彼伏,木屋里,两个伤心的人儿,就那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淡淡的泪痕在两个男人的脸上刻下了浅浅的足迹。阳光划过窗户,跳跃的穿了进来,温暖和清新。远处,青云山,云雾缭绕,似是仙境一番。青云门里,守更的人已经熟睡,晨修的人,早已开始做功课了。大竹峰,杜必书已经将早饭做好。然后,唤来各位师兄前来吃饭,大竹峰里,自从田灵儿师妹和张小凡师弟离开之后,就他最小了。慢慢,宋大仁夫妇和其他几个师兄都来了,吃完了早饭,各位弟子开始了一天的修炼和功课。阳光穿过稀稀密密的大黑竹,照在地面,斑驳有趣。天高风清,小鸟空鸣。宋大仁,来到竹林里,看了看那些高大粗壮的大黑竹,心中不免一阵感慨。好久没有人来这里砍竹做功课了,感觉大竹峰实在是人丁单薄,秋气肃杀,不免心头有些凄凉。回过头想想,在这里,以砍大黑竹来修行的最后一个人应该是张小凡吧,不知道他是否还好啊。其实,在宋大仁心里,七师弟从来就没有变过,依然如当年进师门时那般老实羞涩。只是这成片的大黑竹,已然是物是人非啊。
    风过,云散。远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