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偶遇笑看侃风流
作品:《回到1920》 “你是不是在吸大烟?”林石盯着徐志摩蜡黄中带着点惨绿的脸说道。
“没有。”徐志摩连连摆手,眼睛却避开林石的逼视。
“没有嘛?那你的脸色怎么是这样的?”
“最近身体有些微恙,不是很舒服,所以脸色才不好,你不要多想了。”徐志摩答道。
“既然身体不好,那就跟我回家吧,身体不好应该好好歇着,就不要再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了。”
林石说完,一把扯起徐志摩,强拉着他到路边,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张幼仪家而去。到了半路,徐志摩就撑不住了,口中哈欠连天,只差没有鼻涕眼泪齐流,只是因为碍着林石在旁边才没有发作的太厉害。
“你还道自己没有吸食大烟么?看看你这样子,明明就是个大烟鬼。”林石冷眼看着徐志摩的样子,心中又是气愤又是难过,当初好好的一个青年,居然变成这般模样,到底是谁的错?
“我真的没有吸食大烟,是陆小曼吸大烟。哎呦,我是怎么了,难道是要感冒了不成。”徐志摩说着,掏出手绢捂在口鼻上,一副难过至极的模样。
林石看他犹在掩饰,心道:“你这个样子,若说没有吸食大烟,鬼才信。可是我也不揭穿你,我且和张幼仪商议下,把你关在屋中,强迫你戒了它。”
他心中想着,面上不动声色。将徐志摩扶进屋子以后。林石又敲响了张幼仪的大门。张幼仪听见响动,知道是徐志摩回来,早就候在门边。听见敲门声。喜不自禁,心道:“这人居然有想起我的时日?”一边想着,一边在镜中照照自己妆容,这才去开门。
开门一看,门前站着地人,不是徐志摩。赫然是林石,她愣了一愣,道:“志摩呢?”
“你且让我进去说话。”林石眉头微皱,想起那个满脸鼻涕眼泪地徐志摩,又不禁摇摇头。
张幼仪让林石进去,心中也犯嘀咕,难道林石没有找到徐志摩么?
“嫂夫人,有件事情不知你知道不知道。”林石问。
“什么事情?”
“志摩最近的行为不对。他似乎是抽上大烟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张幼仪有点脑子发晕,脑中一下子回想起徐志摩最近的种种不对来,半响才道:“他抽大烟么?”
“我看应该是抽上大烟了。庆幸地是瘾不大,刚才烟瘾犯了。只是浑身无力,鼻涕眼泪的,也没有说不抽就不能活,比较好戒。”
张幼仪娘家很有钱,在那个时代,有钱人家吸大烟的人不在少数,张幼仪就曾经亲眼目睹过自己一个亲戚因为吸食大烟而死掉。如今这事降临在徐志摩身上,她眼前仿若看见了徐志摩的脑袋安在了那个亲戚的身上,她的那个亲戚,到了最后,浑身瘦地便似骷髅般,皮肤上满是流着的烂疮,十分吓人。
想到这样的场面,张幼仪激灵灵打个冷战,抬眼看见眼前的林石,忙道:“林先生说他还有救,还能戒掉大烟,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要把他关在屋里,不让他出去,过段时间,他自然就戒了。”林石也甚是忧心,不过幸好罂粟不是海洛因,若是徐志摩抽上了海洛因,那就是他也没办法了。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张幼仪脸上现出欢喜之色,道:“只要他能戒烟,就什么都好。”
林石本来打算请了徐志摩和蔡元培,以及几位以前比较交好的国学教师去联大教书,然后就回昆明去,哪知道徐志摩居然迷上烟土,他只好延长了行程,等着徐志摩的烟瘾戒掉。
和张幼仪商量妥当,两人定下计划来。趁着现在徐志摩沉睡,张幼仪收拾出一间小屋,里面一应地家具都撤出来,里头铺上日式的榻榻米,放了铺盖,再将徐志摩关进去,每日三餐送入。直到他的烟瘾戒了为止。
也怪徐志摩不肯说清楚,让林石误解了他,徐志摩的确没有吸大烟,吸大烟地,乃是陆小曼。不过每每陆小曼吸食大烟时,他常在身畔,多少也有了点烟瘾,他心中清楚,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林石说他,他也心虚,何况他这微弱的毒瘾犯了,虽然难受,可是也能忍受,这才跟了林石回去,要是他地烟瘾真的大了,别说林石,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帮忙布置好一切,林石告别向张幼仪告别道:“我走了,嫂子,以后你多照看,我也会来看看他,只是大多数时候还要劳烦你。”
“林先生这是哪里话,我跟志摩一日夫妻百日恩,照看他我义不容辞。林先生慢走。”
林石第二日去拜访了几位以前交好的先生,他们听说了林石请他们去联大,都笑着应诺,他们在哪里都是教书,何况联大的盛名已经传到了北京,甚至国外人都有所耳闻。但是请蔡元培时林石却遇到了点麻烦。
蔡元培只是推辞道:“我在这边,也是几个学校的校长,离了我,这些学校就像没了主心骨般,上次我有事不在京里,让树人帮我照看几个月大学,纵然是他,也压不住这上上下下。如今你在联大做校长做的好好的,要是我去了,必定许多人不服气,再加上有个磨合期,对咱们两头都不好。”
林石知道蔡元培脾气,知道他说一是二,但还是忍不住软磨硬泡,蔡元培笑道:“你我相识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我现在不能应你,但是我却能答应你,要是将来我的学校也要西迁,一定首选西南联大。”
蔡元培虽然如此说,但是心中也跟别人一样。想不到以后几乎全国在抗战前线的大学都要搬到大后方去。林石看着蔡元培地面孔。哈哈一笑,不再提此事。
蔡元培又道:“你这次来京城,是在找老师吧?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叫做黄大梦,诗文方面地造诣不错。”
林石并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但是听见蔡元培夸奖,
人一定不错。蔡元培听见林石答应的爽利,笑道:方,就不怕我骗你么?”
“蔡先生骗我。那也是我在占便宜。”林石说完哈哈一笑。
话虽如此说,但是蔡元培还是拉了林石去听黄大梦讲课。刚好下午就有黄大梦地课,两人到了教室,寻了一处地方坐下,过了没多久,黄大梦就来上课了。
黄大梦长的普普通通,但是开口一句话,就让林石有些如芒在背。只因他开口便是:“这节课我们讲诗。你们谁会背诵徐志摩的那厮的烂诗?”
林石想起徐志摩此时当时忍受着毒瘾。在那间小牢笼一样的屋子里辗转,或者还苦苦哀求陆小曼放自己出来,如今还背另一个人在课堂上辱骂,心中就不是滋味。
下面的学生轰然道:“我们不会。”
黄大梦眉头一挑。道:“我每天都骂一骂那厮地烂诗,你们还记不住。这样的烂诗你们都记不住,脑子都长到哪儿去了。”
看看下面学生们了然的神色,想来这一幕是经常发生的了。蔡元培轻声道:“这点你且不要多管,文人相轻,等会儿你只等他讲课吧。我知道你跟徐志摩关系好,不要太在意。”
林石苦笑一声,这个讲课前骂骂自己不喜欢的文人的风俗,在教师间是常有的。如自己就被黄侃骂了不知道多少回,就连胡适都常被骂,何况徐志摩。
—
黄大梦敲敲课桌,背了一段徐志摩的诗,然后一句句地分析来,将这诗批判的一无是处,然后又背一段自己的诗,大赞几声好诗,然后才神清气爽的开始讲课。
他讲课地内容,倒是十分的好,林石听得津津有味。到了下课地时候,蔡元培也道:“我是常常听这些先生们讲学的,三人行必有我师,孔子说的,到今天还是真理啊。”
两人告别,林石心中想起徐志摩,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叫了辆黄包车就要去看看情况。如今徐志摩应当是被关了有三天,也不知道如何了。
到了张幼仪家,林石叫了门,门一打开,林石就看见张幼仪脸上似有泪痕,面色萎靡,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怕是徐志摩出事,忙问道:“情况怎样了?”
“他很好,还在那间屋子里,你自己去看吧。”张幼仪说着,再也忍不住,眼里泪光闪动,面上直直的垂下一行泪水。
林石心中大是奇怪,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瞧张幼仪的模样,明显不是徐志摩出事,可是为何她又这般悲伤。
关徐志摩的屋子,在房子的二楼,林石拾阶而上,到了这间屋子的旁边,还没出声,忽然听见里头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林石丝毫不防备,吓的一个激灵。接着那女声喘息着道:“志摩志摩,你在么?我……我……我受不住了。”
“我在我在,我就在这墙边,你能感觉到我存在么?我一直陪着你。我也难受,但是你不不是说过么,要陪我撑过这一关。”徐志摩的声音响起来,却是在旁边的一间屋子。
林石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原来关着徐志摩的屋子关着一个女子,而他却挪到了旁边的屋子去。
“志摩,我陪着你,你一个人戒烟吧,我戒不了。再这么下去,我死的心都有了,我在旁边的屋子里抽几口,你不抽,总不会影响你吧,快点叫你老婆来,把我放出去,我要抽烟!”说完又是凄厉的叫起来。
林石听她的声音有点熟悉,细细回想,居然是陆小曼的声音,不禁大奇。
原来那天陆小曼回去,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本来第二日和徐志摩约好了见面,可是她在约定的地点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来,心中十分不悦。找上徐志摩的门来。哪知道却看到了徐志摩被软禁。
张幼仪索性告诉了陆小曼,徐志摩戒完烟,就要到西南联大去教书。昆明和北京相隔千里,何况张幼仪还是有丈夫地,他们以后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让陆小曼死了那条心。
张幼仪这话说地狠了,陆小曼反而升起一股斗志,她本来对于徐志摩。不过存着三分感情,现在被张幼仪一激,反而觉得自己对徐志摩喜欢的不能自拔,离了他以后活都不能活。她在门外听着徐志摩说了两句话,心情更加激荡,一个激动下,索性决定跟自己的丈夫离婚,跟着徐志摩去了。她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当时就决定不再回家,要和徐志摩一起戒烟,好让张幼仪看看她那颗情比金坚地心。
“你要是戒烟成功了,我们两个人就在一起。要是你戒不了,那就算了。”徐志摩激励着陆小曼。但是听见陆小曼在那面又是喘气又是尖嚎,他心头也按捺不住,想起大烟的种种好处来。
林石听着门内两个人形态丑恶的叫喊,心头憋闷,又想到张幼仪要容忍陆小曼,怪不得会那么伤心。他伸头往楼下看去,张幼仪果真听见了徐志摩那句只要你戒了烟,我就娶你的话,又是一番垂泪。
这种男女之间的事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林石插不上手,没办法说什么,可是他刚要下楼,又听见徐志摩道:“徽因,徽因,你可知道我心中多想你,若是你在我身边,我还吸什么大烟。”
他这声音不大,林石恰巧站在他的门前,但也听得有些模糊,房中两个女人却是听不到地。听见他这番话,林石心中也替他难过,他跟张幼仪离婚,为的是林徽因,如今在各种场合厮混,以至于有了鸦片瘾,也是因为林徽因,他如今的颓废迷惘,八成也是为了林徽因。不认识林徽因时的那个神清气朗的徐志摩,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林石不禁有些唏嘘。
“你莫要再想着她了,想也没有用。你若是真的为她好,早点忘掉她,或是做出一番成就,不让别人说她红颜祸水,这才是大丈夫。”林石忍不住出口说道。
猛地听见林石的声音,徐志摩慌忙爬到门边,拍着门大哭:“林兄,你以为我
,我想啊,可是我心中萦绕的都是她,什么都做不成来,我过地有多苦,你可知道。”
林石听见他哭得凄惨,也十分不忍,劝解道:“你这么的,就落了下乘,我若是你,必定做出一番成就来,让她刮目相看,说不定心中还能有你,要是你不上进,反而这么糟践自己,她心中一定看不起你,半点都存不下你。你说,哪个更好?”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怎么懂得我的心!你喜欢哪个人,哪个人就嫁给你,你怎么懂得我。”徐志摩如今毒瘾上来,没口子的说话,就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这种话都说地出口,让林石哽了一下。
徐志摩吼完这句,居然开始砸起门来,但是又没有什么力气,只能砸的门一声声闷响,听得林石不忍。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志摩,你好好想想。”林石被他话一噎,知道如今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只好下楼去了。
张幼仪哭得手绢都湿透了,见了林石,道:“林先生,你关心他,他还这么说你,实在是他毒瘾上来,不知道东南西北,等他毒瘾过了就好,你不要见怪。”
林石见她如今还在替徐志摩说话,只好在心中感叹一声,这就出门去了。他在街上游逛,又不知道去哪里好,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一家酒馆。
这家酒馆在一间小巷子里,窗口挂着几个卤好地猪头,闻起来倒是挺香的。林石索性进了小酒馆的门,要了两个猪耳朵下酒,喝起闷酒来。
喝了一会儿,看见一个认识的人进来,熟门熟路的往门前的桌子一坐,叫道:“咦,你姐姐呢?怎么只见你一个?”
那个切肉打酒的小厮见了那人进来,眉眼堆在一起,笑眯眯道:“我姐姐去她婆家看看,她婆婆最近嗓子不大好,她抓了副药送去。”
“哦。你姐姐不在啊。”
林石看着黄侃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心道,不会是黄侃又看上了这家地女人了吧?
林石这次猜对了,黄侃一生风流。虽然吃喝上不是太在乎,可是泡妞上绝对舍得,也算是知名地花花公子。他打怀里一摸,摸出一副耳环来,道:“我给你姐姐买了副耳环,可惜她不在。我还想看看她戴起来是什么样子呢。”
小厮看了耳环,更加高兴,伸手就来拿,道:“我替你交给姐姐。”黄侃却把手一收,道:“不然,我要亲自交给你姐姐。”
小厮脸上闪过几丝失望,转瞬又生起欢喜,道:“黄大哥。你要喝点什么酒?”
黄侃一笑:“给我来半斤黄酒好了。”
林石瞧着这一幕,心中已经确定,黄侃是看上了这家的女人,他和黄侃多有矛盾。自然不想多说什么。过了片刻,一个女人进了门。穿着青色的麻衣,打扮地平里平常,但是却有一种飒利精明的美,从她的每一处细微处散发出来。这女人进门就对着小厮道:“小五子,今儿的生意怎样?”林石听她语气,就知道正主来了。
这个黄侃,眼光倒是怪好的。林石感叹一声,继续低下头喝酒。黄侃见了女子,眼里闪过欢喜的光,道:“玉娘,你回来了。”
那名唤作玉娘地女子听见黄侃的话,眉头微皱,转身呵斥小厮道:“小五子,你这个没眼色的。”小五子辩解道:“姐,他给你买了副耳环。”玉娘伸手就揪住小五子的耳朵,扭上几扭,直痛的小五子呲牙咧嘴。玉娘这才放手,继续道:“一副耳环就把你姐姐卖了,要是给你个金元宝,你是不是连家里老娘都能卖?”
林石见这个女子柳眉倒竖,一副辣子模样,更难得的是对黄侃一点都不感冒,暗地里笑了起来,心中就存下看戏的心思。黄侃脸上尴尬,却道:“不管小五子的事情,是我喜欢你们家地酒。”
小五子听见黄侃这么说,忙道:“姐,你听,不关我事,我走了。”说完哧溜一声跑去后院,想来是怕自家姐姐再次发飙。玉娘狠狠瞪了小五子一眼,也不去追赶,洗了手,系上围裙,站在案板前卖起酒肉,竟是连理都不理黄侃一下。
黄侃看玉娘不搭理自己,只好站起身,凑到玉娘面前,笑道:“玉娘,你婆婆的病情怎么样了?”
听见黄侃说起老人,玉娘的脸色缓了缓,道:“没什么大碍,就是上火,脖子肿,一济药下去就没事了。”
“你婆婆对你倒挺好,不过你要提防着点,你还这么年轻,再嫁也是常事,可别被她拴住了。”黄侃说道。
玉娘一听,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扬起手中的菜刀,恶狠狠道:“我就算嫁,也不嫁你。收起你那心思,少打老娘主意。”
看惹玉娘生气,黄侃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替你着想而已。哎,既然你不领情,我也没什么好说地。对了,我这副耳环是专门给你买的,你收下吧?”
玉娘瞧瞧耳环,冷哼一声,从黄侃手里接过,道:“算你今天给我地赔礼钱,还不吃完了结账走。”
黄侃瞧她凶巴巴的模样,竟然再不给自己好脸色看,讪讪的结账走了。
黄侃一走,玉娘的面色缓和下来,切肉的时候也有了点歌声,眉眼一笑开,爽朗里带上三分明媚,若是再好好打扮下,定是个大美人。
林石吃了这么久,续了两回酒,加了半斤猪耳朵,早吃的满肚子发胀,这会儿看黄侃走了,他也要走,还没结账,玉娘就来到他桌前,眯着眼睛笑道:“这位爷饭量倒是大,可是不怕撑坏了么?”
林石看看她,显然当自己是跟黄侃一样的登徒子了,于是微笑道:“我不为吃酒来,也不为卖酒的来,只为看吃酒的来。”说完哈哈一笑,留下钱就去了。留下玉娘心中一阵好奇,这个男人果真不是像别人那样为自己的美貌而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