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芸想溜。
    杜晓芸头皮一紧，乖乖地坐回了椅子上。
    她人是坐在椅子上了，可眼睛总是往外瞟，一看就知道不想坐在这里。
    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摊上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
    她端坐在瑞王妃对面的垫子上，面前的小案上摆放着一把古琴，是年前考试那一次谢乐师送给她的琴。
    对于今天的课，李婉婉是很满意的，她是寒门之女，与女学的大多数千金玩不到一块儿去。
    如今她离瑞王妃很近，她能听得更多、看得更明白。
    没错，就只给李婉婉上课，杜晓芸那丫头身在曹营心在汉，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
    李婉婉弹的是今年学的曲子《秋霜》，曲调婉转，琴声悠扬，难度不大，不过对细节的要求很高。
    李婉婉答道：“回瑞王妃的话，民女学了一年了。”
    李婉婉垂眸，那是因为有人指点她。
    瑞王妃道：“这首曲子你掌握得差不多了，回头自己练练，我今天教你一首新的曲子。”
    太子妃今日的衣着十分清丽，不是繁复华贵的太子妃宫装，而是一袭白衣仙裙，仙气飘飘，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往那里一坐，就是一副大师笔下的山水画。
    课室中有专供授课的壁挂式棋盘，她亲自摆了个棋局：“这是孟老先生设下的棋局。”
    众人不由地一阵感慨，不愧是太子妃，一出手便是如此厉害的棋局，看来今天他们都不虚此行了。
    太子妃笑了笑，不待她开口，倒是一旁的女官说道：“太子妃十三岁那年就会解了。”
    十三岁就解了孟老的棋局，这是什么恐怖的实力？
    一节课下来，所有人都获益匪浅，以后谁也不敢小瞧她们的棋艺了，毕竟她们可是能破解孟老棋局的人了。
    这番话无异于在坦白她并非什么天才少女，她的一切都是勤奋努力的结果，承认自己的不足，有时并不会招人白眼，反倒显得她接地气，无意中就拉近了她与诸位学生的距离。
    太子妃温和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秀，你的努力会让你变得更优秀。”
    明明就是她娘家人干的，她只是被娘家人连累了！
    “另外。”太子妃看了看门外，轻声说，“课室满了，好像有人没能进来，其实今天瑞王妃也来了这边为大家授课，她的琴艺在我之上，想学琴的姑娘不妨去听听瑞王妃的课。”
    瑞王妃与太子妃不对付不是一两日两日了，瑞王妃隔三差五就要酸太子妃一回，太子妃从不与她计较，眼下更是为她拉起了生源——
    这样的太子妃，她们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不爱戴、不拥趸？
    瑞王妃还以为是自己的琴声把她们吸引过来的，打了鸡血似的卖力上课，结果下了课一问。
    瑞王妃顿时黑了脸。
    许是吐槽得太投入，她离开时竟然把琴落在顾娇的院子了。
    他是来复查眼睛的。
    顾娇是早释然了，她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感觉怎么样？”顾娇问道。
    不是客套话，的确好多了，服用的前三夜没多大感觉，第四夜开始他就发觉自己能感受到一丝光亮了。
    顾娇点点头：“继续服药，饮食上也要改改，内脏什么的多吃一点。”
    顾娇看向他：“你染风寒了吗？”
    安郡王笑了笑，道：“夜里能见光了，一时高兴，就去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这种几近复明的欣喜旁人是难以体会的。
    安郡王乖乖把手放上去。
    “怎么还有不给人开药的大夫？不用挣钱吗？”安郡王打趣她。
    安郡王：“……”
    别说十两，一百两他也是愿意给的。
    她柳眉蹙了蹙，哥哥是来接她的还是——
    庄月兮没等庄梦蝶，独自去了医馆，这会儿医馆正忙，没多余的人手招待她，她径自往里走，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那是庄月兮从未在安郡王脸上见过的笑意。
    他看向那个人，眼底都是光。
    庄月兮的手指突然捏紧了。
    最开心的莫过于小净空了，他第一个冲出课室，小旋风似的奔向了大门口。
    又跑了一身汗。
    “乖！我最乖啦！”小净空一脸认真地说。
    小净空牵着顾娇的手，一蹦一跳往前走：“今天学了《论语》，还有算术！”
    小净空拍拍小胸脯：“当然啦！我又不像姐夫那么笨！”
    小净空对坏姐夫的智商严重表示怀疑。
    二人开心地说着话，穿过了街道，来到一条商铺前，走过这几个商铺，拐个弯就进了碧水胡同。
    嘭的一声！
    &n/>     一个巨大的花盆砸在了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砸得粉碎，泥土与残花溅了一地。
    顾娇将一手抱住他，另一手护住他的头，不让他看，让他趴在自己的肩头。
    顾娇没去追，一路将小净空抱回了家。
    她先去坤宁宫给萧皇后请安，回禀教学的情况。
    “儿臣见过母后，见过庄母妃。”
    庄贵妃笑了笑。
    太子妃在萧皇后身边坐下，轻声解释道：“学生太多了，下午加了两节课。”
    她派太子妃去女学授课，庄贵妃不愿好处落在太子妃一人头上，于是叫来瑞王妃，让她也去女学授课。
    萧皇后满意地拉过太子妃的手，亲昵地拍了拍她手背：“本宫刚接到消息，说梁国使臣要到了，陛下要为他们设一个接风宴，陛下指定了你来办。”
    大皇子与陛下微服江南，让萧皇后狠狠羡慕了一把，如今可算是扳回一局了。
    庄贵妃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地笑道：“原来陛下是定了太子妃举办宫宴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子妃的能耐大家有目共睹……不像宁王妃与瑞王妃，笨手笨脚的，什么也干不了，去了也是添乱，不如安心在府里养胎。”
    萧皇后捏了捏帕子，隐忍着突然窜上来的火气对太子妃道：“庄贵妃过来就是要给本宫报喜的，宁王妃也有孕了。”
    瑞王妃怀孕也就罢了，怎么短短几天的功夫，宁王妃也有喜了？宁王妃已经是第三胎了，前两胎都是闺女，不甚得陛下器重，可若是这一胎一举得男，大皇子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就更难以撼动了。
    陛下的府邸连个奶娘都没有，大皇子没奶吃，是陛下亲自去挤羊奶给他。
    萧皇后突然后悔给太子妃安排这么多差事了，她最大的任务应当是给赶紧诞下皇孙才是。
    做完这些不够，萧皇后还让人将太子叫了过来，让他减少朝廷的要务，能交给手下的就交给手下，多腾出空来与太子妃生个龙孙。
    太子妃静静地坐在房中，桌上是一碗快要凉掉的汤药。
    太子妃站起来，转身冲他行了一礼：“殿下。”
    太子妃笑了笑：“殿下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吏部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方才太烫了。”太子妃放下手头的书册，伸手去端起药碗。
    太子妃笑着抬起头，温柔地看向他：“怎么会？我如今已是太子殿下的人，我心里只有殿下。”
    月黑风高，烛火轻摇。
    院门虚掩着，堂屋留着一盏灯。
    等进了堂屋他才发现顾娇在等他，只是等得太久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三月的夜风很凉。
    他动作很轻，可顾娇依旧醒了。
    她的眼神太亮了，仿佛带着温度。
    顾娇的目光于是落在了他的肚子上，那认真的小模样，似乎在判断他的肚子有没有鼓起来。
    万幸她最终信了，否则她提出我不信除非你给我摸一下，那样萧六郎可就不知所措了。
    萧六郎嗯了一声，转身往西屋走，突然想到什么，扭头问她：“要是……我考不上怎么办？我名落孙山，自此消沉，一蹶不振，一辈子都没了出息……”
    “为什么？”
    萧六郎的心口又被揉了一把。
    “咝——”
    “怎么了？”萧六郎赶忙走过去，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一脸清冷的神色。
    萧六郎犹豫了一下，对她道：“要不要……”
    萧六郎默默做了个深呼吸，在顾娇身边坐下。
    萧六郎托起她的一只手，给她细细地按了起来。
    “还麻吗？”萧六郎问。
    萧六郎又给她按了一会儿，舒服得顾娇差点睡过去。
    顾娇：“哦。”
    “要不我也给你按按？”顾娇歪着脑袋看向他，“我手法很好的。你累了一天了，有没有头晕脑涨、精神疲惫？”
    萧六郎无奈坐下。
    起先是规规矩矩的，可按着按着就不对劲了。
    “你这里酸吗？”
    “这里。”
    “这里！”
    “肩膀不酸。”
    听过坐了一天腰酸背痛的，没听过肚子酸软的。
    她的小手换个地方继续按。
    萧六郎不知今晚第几次深呼吸了，他闭了闭眼，道：“……背不酸。”
    “腰、腰不酸！”
    腰长得真好，有力量又没有一丝赘肉。
    手是收回来了，可小眼神还粘在他身上。
    顾娇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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