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我不敢了——”
    “我错了，我错了, 不要放我进来我错了——”
    “啊啊啊啊啊我错了, 别过来别过来——”
    稚嫩的孩童声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哭喊，其中也夹杂着小声的啜泣。
    在这群孩童之间, 唯有一个男孩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的双腿, 一言不发。
    他不怕黑暗, 但是他怕痛。
    如果能一直被关在这里, 也很好, 他不用被他们反复折辱。
    但是事实并不如愿，于是，没多久，小黑屋里进来一个体态臃肿的男人。
    那男人梭巡一圈，直接将他提起来。
    他到底是个孩子，起先还费力挣扎了几下，到后来，就哭喊了起来。
    “就是你，明天会有人来找孩子收养, 你表现得好一点, 好不好？”
    那女人故作温柔的样子只让他想作呕，可是他却全然不敢反抗，只是点头。
    “乖一点，好好表现, 听到没有？”女人摸了摸他的头，却又回头对着那个体态臃肿的男人道：“能送走一个是一个，看着他们就烦。”
    “这个应该能送出去，长得还挺好看。”
    “是，就是老沉着脸。”
    他们仿佛觉得孩子是听不懂他们言语的一样，就在他面前肆意讨论着他这个“货物”的品相。
    第二天，那对夫妇果然来了。
    他竭力表现得乖巧可爱，其他的孩子也是如此，大家都是如此的想要夺到这一丝能够离开无间地狱的机会。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他被院长推出去。
    “这个孩子是院中最乖巧的，年龄也适合。”
    “呃，还是算了吧，这孩子沉着脸，没有一点生气。”
    “是这样吗？其实这孩子是比较老成，毕竟是……”
    他并没有被收养。
    那对夫妇走了之后，他心中伸出一阵恐慌。
    果然，院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巴掌重重地落到身上。
    “让你表现得好点都做不到，真是个废物！”
    “让你沉着脸，让你沉着脸！”
    巴掌声伴随着哭嚎声回响在活动室里。
    ……
    沈和光猛地从梦中惊醒，他恍惚地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
    他下床，洗漱时顺手打开了电视。
    大抵是没有睡好，他前额痛得厉害，脑子里充斥着冗杂的思绪。
    “据本台报道，希望福利院虐童事件正在积极调查当中……”
    希望福利院。
    沈和光动作顿住，顾不得擦干净下巴还残留着的泡沫，快步走到电视面前。
    他逐字逐句地看着电视上的字幕条，不愿意错过一丝消息一般。
    “其中，这是匿名者提供的视频，在视频中我们可以……”
    沈和光眉头微皱，眼神久久停留在那视频露出的一截手腕上，骨骼纤细，明显是女性的手腕。
    他沉吟几秒，脑中闪过了些许东西，没多久，他眼睛微微瞪大。
    “这次资助的有六家福利院，其中包括新阳光福利院、希望福利院……”
    “就这个慈善活动有后续的一些事情没解决，我最近在忙这个。”
    “这倒是没有，他们都是好孩子，只是有些大人，不是好人而已。”
    是她？
    ********
    虽然福利院的事情还在彻查，但是孩子们已经安置到了新的福利院，这对于千程来说，事情便已经算解决得差不多了。
    她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专心准备舞蹈的学习和挑选成哥送来的一些综艺剧本的挑选。
    大抵是连日的担忧被放下了，千程只是看了两眼剧本，便有些发困。
    她不自觉摇了摇头，放下剧本，准备下床去洗个澡清醒一下。
    千程起身下床，还没两步便被拖鞋绊倒撞到了储物柜。
    她倒吸一口冷气，揉着痛处，自言自语了句：“好么，这会儿是真的清醒了。”
    扶着柜子起身，她的手不自觉摩挲了下柜面的纹理，随后抽出了最下面的抽屉。
    有些泛黄的信封静静地躺在柜子中间。
    她笑意有些淡，小心翼翼地拿出信封，将信纸从信封中抽了出来。
    信笺上字迹隽秀，内容却有些触目惊心。
    在那部虐童题材的恐怖电影上映后，她收到了这封粉丝来信。
    信件开头还只是普通的表白和赞赏，而之后，便不自觉插叙了粉丝本人的回忆。
    只是那回忆，却并不令人愉快，轻描淡写地内容中，是被福利院虐待的过去。
    她那时也才十四五，读完信件后，遍体生寒。
    之后，她写了长长的一封信按照地址寄了回去，希望能帮到对方，可惜最终杳无音讯。
    千程闭上眼，将信放回信封中。
    世间恶事如千万座大山，但是总有人愿当愚公。
    她收好信件，就在这时，电话却响了。
    那边的助理开口便问道：“千程，你人呢？准备好今晚的活动没有啊？”
    千程懵了一瞬，“什么活动？”
    “前几天就发你邮箱里了啊，惑然香水组织的走秀活动，你是嘉宾啊。”
    “啊！”千程慌得一批，“我这几天都没看邮箱！”
    “……”
    助理呼吸重了一瞬，“那我发给你造型服装你都没挑？”
    “没——”
    “我开车来接你，咱们得快点了，还来得及！”
    就这样，忙不迭折腾了一下午，天色已经昏黄了。
    坐在保姆车上，成哥絮絮叨叨着晚上的流程。
    “其实一开始就是开幕致辞，然后就坐，看他们走秀，这边是宴席制，座位是他们排好的，你不要吃太多……”
    千程不自觉提了提低胸的领口，道：“开幕致辞谁来做？”
    “这个啊……”成哥拿出手机翻了下，“惑然的老总，还有就是几个那边的高层。”
    “这场走秀也就两个小时左右，你表现得好点，公司打算正式培养你，通稿都买好了。”
    “艳压？”千程嘴角微动，有些尴尬道：“还是不了吧。”
    “总之你记得保持仪态，桌上的东西你就吃点甜点喝点酒就行了，别被拍到丑照。”
    “好好好好——”
    到了地方，千程挽着成哥踏入会场。
    在秀台两边，摆设的皆是形状各异的玻璃桌台，一桌只能坐四人。
    千程跟着引路人带到的地方就坐，而这桌已经预先坐了一个人了。
    “沈和光？”千程微微惊讶，脸上泛起点笑意：“好久不见了。”
    “是啊，翘课几天了？”沈和光起身，故作绅士地拉开了一个椅子，“那么请坐吧。”
    千程笑了下，坐了下来。
    他穿了一身熨帖合身的浅灰色西装，黑发向后梳，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清俊的相貌多了几分成熟，脸上的笑意灿烂，连他身上的疏离都少了些。
    莫名的，千程不禁问道：“沈老师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嗯？”沈和光轻笑了下，“怎么了？”
    “感觉你好像很开心很……”千程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道：“放松。”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沈和光笑意不变，话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你说的慈善活动的事情忙完了吗？”
    沈和光的注视多了几分灼灼的光芒，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一样。
    千程拿起桌上的酒水轻抿了一口，觉得有些奇怪，“忙完了。”
    “那——”
    “您的座位在这里。”
    沈和光正要说话，就见顾容疏被引路人带到了这桌。
    千程眉毛一跳，看向引路人问道：“我的座位真的安排在这里吗？”
    “没错，是这里。”
    待那人走后，三人竟然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