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作品:《夜尽归离

    主屋侧面有一条小路,沿着石阶通往后院偏侧,那边地势愈加高,有一片跟学校篮球场差不多大的空地,边上围了铁丝网,里面摆了几样类似户外竞技的连环设施。从高处再往上探路,似乎还别有一番洞天。
    由于是雪天,一切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少了原有的生机,尽显苍凉冷清。苏离想要是换在炎热的夏季,这里应该是避暑胜地。
    凌曜从后面靠近,见她愣在原地不动,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出声道:“是不是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苏离听出是谁,微侧了下头,困惑:“你这不是救援队吗?”
    凌曜反问:“你觉得谁会光靠没有工资的救援存活?”
    他说的没错,苏离刚刚查网快速了解了这座龙灵山,里面成立了不少民间无偿救援组织,其中就有云空救援队,除了偶尔会接收政府补助或公益捐助的援救设备外,其余都是自费解决,但通常情况他们还是有求必应,接应山野间的所有救援。
    说白了,这有时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没钱、既脏又累又危险,或许还得不到好评。能不求回报拼命救人,奉献精神毋庸置疑。
    苏离突然想起刚才山下,当他们意会到她手头的求救信号时,临危不乱地给她解围,到最后还替她制服了持枪犯,甚至目前又提供食宿,莫名升了不少好感。
    她随着想法流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却被还站在身旁的凌曜瞧见,莫名其妙地提醒一声:“发什么愣?我发现你挺喜欢站在雪中,是想过去荡那个秋千吗?”
    苏离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出神时一直盯着旁边空地上的秋千架看,她挂不住面子,避开目光低头巡视,忽然又见自己的行李袋在他手上,立刻双手接过来,顺带堵他一句:“这秋千做得真糙。”
    说完踩着雪地往屋里奔,地上留下一连串急乱的脚印。
    作者有话要说:  sos是之前偷偷拿口红画的哈
    苏离朋友圈:今日工作泡汤,不过在山里认识了一个救援帅哥,据说还会做烤鱼。
    凌曜朋友圈分享:烤鱼的十种做法,在野外做起来更爽!
    第4章
    4
    凌曜站在屋前室外,招呼小刀一起将装鱼的水箱搬下来,后者热情地跑来帮忙,嘴里一声声哥叫得亲热。
    凌曜瞅他一副毛没长齐的样,随口问了句:“你跟着你老板多久了?”
    小刀一听,很坦白地说:“我今年刚毕业,一直到现在,也就半年吧。”
    凌曜低应,扭头看一眼已经进屋的人。
    厨房在北面,从正门虽也能穿堂而过,但省不了渗出水渍还要打扫。通过屋侧一扇小门也能进入,四个男人一路将水箱搬去后厨,放在地上后往一边池里注水,开始分拣水养。
    小刀满足地看着这一池子的鱼,问:“哥,这都打算吃多久啊?”
    凌曜拿手在几条鱼中挑拣晚餐:“十来天吧,也不能顿顿吃鱼,会腻得慌,要是快死就杀了腌晒。”
    “那不吃鱼的时候吃啥?”
    “后院种着菜地,萝卜青菜什么都有,厨房里也有不少存货,不够了就下一次山,反正饿不死你。”
    说完他抓了条极其活跃的鱼,站起来往地上狠狠一摔,鱼落到地上瞬间翻身扑腾几下。
    小刀跟着站起来,有点羡慕地说:“那敢情好啊,在这屋子里过冬,哪儿也不去,挺舒服的。”
    凌曜瞥他眼里的不谙世事,说:“你是来舒服的,我们还得时常出去。”
    “出去干嘛呀?”小刀不解,“现在也没人进山,应该不需要营救吧?”
    凌曜吓唬他:“得把这山头路面的雪扫了,不然你这一星期都别想下山。”
    小刀摸着后脑勺失笑:“这雪没这么夸张吧?”
    凌曜继续冷冰冰的事实:“刚才气象来了新通报,山区降雪快接近红色预警。你要是在院子里躺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可以直接把你埋了。”
    小刀:“……”
    凌曜见他傻愣,转了话题问:“你是怎么跟着她做事的?”
    小刀没反应过来:“啊?”
    凌曜补充:“我说你老板。”
    “缘分呗。”说起这个小刀就不由感慨,“我毕业那会找不着工作,穷得只剩下最后一顿饭钱,刚好在小面馆遇上离姐,当时她手上的相机坏了,我又正好专业是拍这个,于是就帮她弄好了,完了她说要招跟拍,问我要不要做,我自然就答应了,你说我是不是运气特好,其实我那顿饭钱原来是准备买彩票的……”
    小刀话匣子一开停不下来,跟着凌曜一路从厨房经过储物间快走到前厅,只见苏离站在一堵墙边正专注地看着什么。
    小刀爱热闹,刚想上前拉他老板一块过来聊天,被凌曜看出意图及时打住:“行了,闭嘴别说了。”
    闭了嘴的人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回到后厨继续看鱼去了。
    苏离一进屋子,里面暖气扑面,浑身就回了热。
    这间木质结构搭建的房子设计得很有格调,上台阶进门的一面全是落地玻璃,能清晰地看见院子里的风景,天花板及墙色散发着古朴韵味,室内左侧放置着简易沙发座,对面墙上挂着一台宽屏网络电视。右侧角落归置为小型吧台,边上立着一口书柜,收集各种书籍杂志报纸等。
    从这儿经过可直接去后院,旁边有通往楼上的木梯,一串风铃从吊顶高高垂下,但不到的地方,有一面贴满各种花里胡哨纸面的墙。
    苏离就在这儿停住,发现不少新鲜东西。
    有云空救援队的合照,似乎是刚成立的时候,苏离在里面没看见今天这几个,估计先前的走了后面又来人加入,边上附着一张救援队的介绍及龙灵山地形图。她草草看过,瞥向一张民宿房间分布图,这才想起之前在外面没看清的两个字是什么,照这样想来这房子这么大也不足为奇了。
    只不过从进来到现在,她压根没看见这房子里出来过什么陌生面孔。
    刚好见凌曜走近,她顺便问道:“这里没客人?”
    凌曜走到吧台里面,随便翻着什么看,淡淡地回:“冬天不营业。”
    苏离听过淡季休业的,没听过在山沟沟里还这么不差钱的,她坐上台前的凳子,打探外行生意经:“是不是其他季节一口气赚多了?”
    他抬头乜她一眼,手头整理的动作顿了顿:“想听原因?”
    苏离玩着吧台上的笔,心想一个原因还至于绕弯子费口舌,讲出来少块肉吗?
    腹诽完她还是点了点头。
    凌曜:“因为懒得营业。”
    这原因就够懒。
    苏离顿时觉得额头一痛,同样是老板,什么时候轮得到她说这句话。
    当她暗暗估量着要搭建打理这一个民宿所花费的资金跟精力时,从旁边小门出来一个面相淳朴的老妇,看见苏离不由停脚打量。
    苏离迎面站起来,如一个不速之客。
    凌曜见她俩互瞧,朝那老妇介绍:“周婶,她就是我们刚才从山下带上来的,车坏了回不去。”
    周婶点了点头,看这姑娘长得很合眼缘,上前拍拍苏离的手劝说:“那就在这儿住下吧,现在外面雪大得很,出去很危险的。”
    苏离脸上笑笑应着,心头转念困惑:我这不上来还有机会走出去,一上来不是更下不去了?
    但她看这里条件还行,也没想象中那么差劲,再说自己车还困在底下,也就既来之则安之。
    凌曜还没说完,这回向苏离介绍老妇:“她是这儿的屋主,也是民宿老板。”
    苏离嘴角微抽,原来任性到懒得营业的是眼前这位老人家。
    她回握住对方的手说:“周婶,那就麻烦你了。”
    周婶摇头笑笑:“不麻烦不麻烦。”
    她看人姑娘脚边有行李袋,遂热情地上楼引路:“跟我上来吧,我给你找个房间住。”
    苏离应一声,刚拎起袋子准备抬脚,低头看见自己手上一直捏着一样东西,这才想起来,回身询问吧台里的人:“诶,凌曜是你吧?”
    凌曜听闻她叫自己,抬头看去,只见她手中扬着一封信,上面写的收信人正是他自己。
    他盯着那封信,准备伸手去接,苏离已快速放在台上,解释说:“刚才地上捡的。”
    凌曜忙活一通在找这封信,没想一直在她手上,却也没说什么,回她一句:“我知道你叫苏离。”
    苏离顿脚,回头警觉看他:“你怎么知道?”
    凌曜随口一说:“你猜。”
    苏离想也没想:“……小刀说的?”
    凌曜不再绕弯子:“在山下,警察问你时你自己回答的。”
    苏离点点头,回头蹬蹬蹬踩着木板上楼。
    刚上了半层楼梯,她又慢下来,觉得哪儿不对,警察问她问题那会,这个人不是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吗?她记得当时还回头看过他,难道是她记错了?
    楼下吧台边。
    凌曜瞥见苏离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低头看了眼信封正反面,还没有被拆封过。
    他环顾一圈,找了一把手工刀,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看了一会儿,他又放回信封,随手叠成一半大小,塞进贴身裤兜,往后院走去。
    苏离被周婶带到三楼,对方解释说:“二楼都是给客人住的,你们就住三楼,风景好。”
    苏离心里讶异:这是拿她当自己人?
    她没想对方这么客气,随即打消先前那些不好的顾虑跟质疑,也拿出礼数说:“住宿费我还是会给您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周婶听状连连摆手:“你这是跟我客气,不瞒你说,每年这段时间我们都不营业,以往也有几个被困在山里的,我们都让他们住这儿,等安全通路了再下山,不收任何费用。”
    苏离想,还能混个白吃白住,她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但在陌生地方,她也没让自己太放松,走到哪都四处张望。
    三楼已经到顶,相比二楼走廊要短一些,通向西边有一个宽阔的露天平台,外面雪地已经加厚。
    上楼往左,走廊两边都是房门,上面标着门牌号。
    周婶将苏离带到走廊尽头,这边有个小阳台,落地门关着,外面正飘着大雪,远处山林黑影看不真切。
    周婶掏305号房门钥匙的时候,指着隔壁303号房,说:“凌曜也就是救援队长,他就住这个房间,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叫他。”
    苏离又看向另外几间房,问:“那您睡哪儿?”
    周婶开了门,打开壁灯:“我睡一楼。”
    苏离一顿,这不刚说楼上风景好的么。
    “您不睡楼上吗?”
    “以前是住楼上,后来上上下下太麻烦,身体也不太行了,反而一楼睡着更方便舒坦。”
    苏离听着她这话,突然想到什么:“家里人不住这儿吗?”
    周婶这时回头看她,那眼神让苏离预感不对劲,还没等她想通透,对方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儿子跟我老伴两年前出意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