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作品:《灯塔里咖啡馆

    “心虚什么?”小必大喊,“穿得人模人样的有什么用?当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啊?”
    等沐溪隐走上来,小必捧着肚子在笑。
    “这下开心了。”小必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情绪和个孩子似的,快得快去得也快,“不去向老板娘讨公道了,浪费时间。走,我们买蛋糕去,我想吃甜的了。”
    结果,小必买了蛋糕,又拉着沐溪隐去买衣服和鞋子,直到黄昏,她大包小包得拎着去咖啡馆。到了咖啡馆,小必非要给沐溪隐涂上自己新买的唇彩,还帮她梳理头发。
    应书澄来的时候,多看了沐溪隐一会儿。
    “怎么了?”沐溪隐心想自己脸上有东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点了东西,去老座位看书。
    不知怎么的,沐溪隐忽然有些小害羞,低下头来,拿铅笔轻轻搔了搔头顶。谁知,头发被她弄乱,一缕发丝被俏皮地勾了出来,刚好落在不远处那人的瞳心。
    应书澄觉得今晚看书没有效率,短短一行被他重复阅读十二遍,怎么也读不进去,最终合上了。
    下班后,沐溪隐告诉应书澄小必被辞退的事。巧的是,应书澄说刚好有个朋友的工作室需要招人,负责一些杂务。沐溪隐闻言很高兴,问他要了工作室的联系方式,准备转交给小必。
    三天后的面试,小必很幸运地被录用,工作时间是早晨九点三十分至下午四点三十分。工作室周围交通便利,待遇也不错,这让小必有了天上掉馅饼的错觉。
    小必为此对应书澄有了好感,特地在他上楼时表示热情欢迎,甚至谄媚地说:“您以后有需要吩咐的就找我。”
    尽管应书澄明确表示不需要,小必依旧亲自为他端上准备好的差点,笑嘻嘻说:“请慢用,我还附赠了一份小礼物。”
    应书澄垂眸,看见银勺下压着一张便签纸,没有说话。
    等小必离开后很久,应书澄才打开便签纸一看,纸上是歪歪扭扭的两行字:“我们小沐人很单纯的,你别辜负她对你的情谊,记得做一个暖男。
    应书澄将便签纸丢了,一个人深思起来。
    周五白天,沐溪隐忽然收到应书澄的邀请,一起去吃火锅,略有些惊讶。
    到了火锅店,应书澄点了很多菜,似乎是怕她会饿着一样,还另加了两道甜点。
    沐溪隐一边吃一边问他娄悦丹最近情况怎么样了,很久没看见她来咖啡馆了。
    应书澄没有透露太多,只是简单地让沐溪隐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娄悦丹从小能歌善舞,父母管教甚严,十八岁之前很少单独出门,都是妈妈或爸爸陪着,连交什么朋友都要经过父母的审核,令她很压抑。娄悦丹进演艺圈的事自然是父母反对的,但她第一次选择了冒险,违背父母意愿,一个人来到这里打拼,期待有一天能衣锦归乡。但五年过去了,她依旧不温不火,和父母关系的越来越疏离,她精神压力很大,自然越来越不快乐。
    “你觉得她该怎么办?”沐溪隐问。
    “继续这一行或者重新选择,只有这两条路。”
    “哪一条路比较容易走?”
    “都不容易。”
    “如果继续当艺人,她还会红吗?”
    “这个没有人能知道。”他说,“但如果拿这个当目标,只会作茧自缚。她现在只能安排好时间,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多锻炼身体,学习如何和人沟通。先将生活的规律调整好,少想以后的事。”
    沐溪隐觉得他说的没错。
    “别光说她,你呢?你也是一个人离开家来这里,会想家吗?”
    沐溪隐没料到他会忽然问起自己,老实回答:“当然会想,昨天还给妈妈打了电话,说了很久。”
    “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
    她点了点头,手捧汤碗喝了一口汤,掌心立刻有汗。
    他递纸巾给她,她擦完手,对他说了心里话:“其实我还很想爸爸。”
    “你爸爸是病逝的?”
    “嗯,胰腺癌。”她语气低落,“其实读那本童话绘本的时候,我也想到了他。他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很相信灵魂将在另一个世界永存的说法。每到吃晚饭的时候,我都替他盛满一碗饭,路过水果店看见他喜欢的水果就为他买一袋,睡觉前和他道一声晚安,有心事还写信给他。”
    她安静了片刻,继续说:“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五年。”
    他又递给她一张纸巾。
    “没事,我没哭。”她摇头。
    “是你鼻子上的汗。”
    “……哦。”她尴尬,垂眸一看,鼻子已经被热气熏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里的甜点味道很好,应书澄买了单后又为沐溪隐打包了一份,让她带回家吃,这让她受宠若惊。等走出门口,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会不会太关心我了?我们老在一起会不会被人误会?”
    “你在害怕吗?”他问她。
    “有一些。”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些闪躲。
    “你是怕别人的看法还是单纯只是怕我的接近?”
    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她终于艰涩开口:“如果是朋友,我们还是应该保持一个距离。你真的别对我太好,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
    第17章
    那天之后,应书澄连续好多天没有来咖啡馆,沐溪隐也没有去他的公寓复习,两人似乎都感觉到有些东西越界了,是该收敛了。
    朋友,尤其是男女之间的友谊,分寸很重要。
    她没法确定面对他时的心跳加速是否正常,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索性避嫌。
    其实他暂时不出现也好,因为离四月的考试不远了,她应该将注意力都投入在备考上,不该分心。此时此刻,趁还没有新客人上楼,她认真看手边的教材大纲,很快进入状态。
    她看得太认真,以至于没有及时听见楼梯口的脚步声,等到“喂”的一声雀跃传过来,她抬头一看,竟然是久违的熟人缪乐妮。
    缪乐妮出院后不久便回去上班了,如今脸圆圆的,唇红齿白,看起来状态很好。
    “好久不见了,想喝点什么?”沐溪隐惊喜。
    “嘿嘿,我不是来喝咖啡的。”缪乐妮笑着说,“我来是想告诉你,萧清昂上周顺利出院了。这周四是他的生日,我准备帮他办一个生日派对,因为他在这里都没什么朋友,只能由我来邀请客人了。小沐,我可没忘记你这个大好人,还有那个大帅哥,你帮我传话,让他和你一起来参加生日派对。”
    提及应书澄,沐溪隐略微尴尬,只好说:“他可能去不了,最近有些忙。”
    “这样啊?”缪乐妮转转眼睛,“那他算了,你可必须得来。
    “我看看,如果到时候有时间的话就去。”
    “肯定有时间!就中午吃一顿饭,你可别推了!”缪乐妮忽然又急了,飞快凑近沐溪隐说出一个小秘密,“我准备在那天对他表白,你来帮我加油。”
    “啊?”沐溪隐有些意外。
    缪乐妮双手托腮,眼睛里满是笑意,快乐地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感觉自己和他已经互通心意了,不想再拖下去。说到底表白这种东西,谁开口不都一样吗,你说呢?”
    “如果确定是互相喜欢,那谁开口都一样。”沐溪隐赞同。
    “谁说不是呢?”缪乐妮双眼亮如灯泡,像是看见知音一般亲切,“小沐,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那就这样说好了,这周四中午过来参加萧清昂的生日派对,地址我回去后再发给你。”
    “好,没问题。”
    缪乐妮很快蹦蹦跳跳地走了,沐溪隐想到周四可以见证她和萧清昂的幸福,也开始有些期待。
    很快到了萧清昂的生日当天,沐溪隐如约赶赴生日派对。当她走进二楼的包厢,看见人都到齐了。在场的有缪乐妮和萧清昂,萧清昂的小姨和缪乐妮的表哥表嫂,还有缪乐妮的两个女同事,众人正围着一只六层高的大蛋糕合影。
    “小沐你来了!”头戴米奇发箍的缪乐妮激动地小跑过来,抓过沐溪隐的手臂,“快来一起合影!”
    沐溪隐被缪乐妮急冲冲地拉过去,不得不先放下手上提着的一份小礼物。
    大家凑近三层蛋糕,一起合影。
    “好啦,拍完照我们就坐下!让服务员帮我们把蛋糕暂时移到一边,我们先吃菜!”缪乐妮和女主人似的,一一招呼大家坐下。
    上菜后,缪乐妮先举起香槟酒敬萧清昂,笑着说:“让我们祝最帅气最善良最有才的萧清昂生日快乐!”
    大家纷纷敬酒寿星,跟着缪乐妮唱了两遍生日歌。唱完生日歌,缪乐妮迅速拉下吸附在墙顶的气球,拿准备好的针轻轻一扎,气球里的彩片眨眼间纷纷落下,撒在萧清昂的头发和衣服上,一片缤纷的色彩。
    萧清昂站起来表示感谢:“谢谢你们的到来。说实话,自小到大我第一次这样过生日,真的很开心。在这里我尤其要感谢乐妮,谢谢她为我筹办生日会。我知道她为此忙了很久,还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为我定制了这么漂亮的蛋糕,真的谢谢她。”
    萧清昂说完看向缪乐妮。两人四目相对,缪乐妮察觉他的瞳孔单单映照出她的影子,似乎是已经锁定了她一样。
    “没错,乐妮真的是一个好姑娘,昂昂住院的日子全靠她的帮忙。”萧清昂的小姨补充道,“能遇见她是昂昂的福气。”
    “谁说不是?”萧清昂笑得更温柔,“乐妮是我的贵人。”
    缪乐妮瞬间像是被星星砸到一般,一阵幸福的头晕目眩,好不容易保持住稳定的站姿,深呼吸后双手抓住萧清昂的手臂,似是在下决心。
    “怎么了?”萧清昂问。
    “我今天还准备了一份礼物,我等不及了,现在就送给你。”缪乐妮激动,“我们站去那边,那边空间大一些。”
    于是,萧清昂跟着缪乐妮走到另一边,听她吩咐站好,配合她说的一切。
    缪乐妮站在萧清昂对面,慢慢收敛笑容,表情顷刻间变得严肃,就在大家纷纷猜测她准备拿出什么礼物时,却听见“扑通”一声,她猝不及防地朝萧清昂单膝跪下。
    从沐溪隐的角度可以看到,缪乐妮从风衣口袋里缓缓取出一枚闪闪发光的东西,用双手呈上,盯着心上人,字字虔诚地说:“萧清昂,我爱你。如果你愿意,就请你接受这枚已经刻上你名字的戒指。”
    有一瞬间,大家都看傻了,直到缪乐妮的表哥跳出来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严厉地说她:“妮妮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站起来?大家都看着你!”
    “我知道大家都在看我。”缪乐妮盯着萧清昂,一抹红和晚霞一般从额头蔓延到脖子,“我当然也知道自己在求什么。”
    表哥一怒,不顾表嫂拉扯,走上前准备拉缪乐妮起来。
    “等一等,缪大哥!”萧清昂的小姨本来也被缪乐妮荒谬的举止吓到了,被表哥一句话点醒后赶紧劝道,“我想还是让昂昂自己处理吧。”
    表哥脚步一滞,皱眉看看那对像是被放错位置的男女,拼命压抑自己内心的潮涌,手臂僵硬地垂下。
    缪乐妮跪了不到一分钟,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分明从萧清昂的黑眸里看见急转而过的各种情绪——震惊、惶恐、愣怔、思考、迟疑、不忍等等。终于,她身体的一部分像是一只被扎穿的气球,迅速漏气的同时还直坠到冰冷的水泥地上,彻底没了飘飘然的错觉。
    她忽然觉得,这是她认识的萧清昂吗?怎么感觉不太像呢?她垂下了脑袋,感觉自己快没力气了。
    一分钟后,萧清昂伸手取过缪乐妮掌心的戒指,放入口袋,再握住那双已经冰冷如霜的手,将她拉起来。
    “戒指是生日礼物吧?我真的很感动,没想到你送这么贵的礼物给我。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珍藏你这份心意的。现在我们先吃饭,好不好?”萧清昂的笑容比刚才更温柔,如水一般,几近是悲悯。
    纵使沐溪隐这样没有恋爱经历的人都知道这个故事的答案了。
    之后的几天,沐溪隐连发了几条微信给缪乐妮,但都没有收到回复,这让她很担心。她明白那天的事对缪乐妮打击很大,心里希望缪乐妮不要为此太消沉。
    咖啡馆打烊后,沐溪隐走出店门,意外地看见应书澄只身靠在对面的围栏前,脚边放着两瓶矿泉水。她迟疑后慢慢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我们去跑一圈?”他一如既往的口吻。
    沐溪隐点点头,慢慢和他跑起来,等回到原点,应书澄递给她一瓶水。
    沐溪隐喝着水,转着眼珠子看他,他没说话。
    “我送你回去。”应书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