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作品:《寒门夫妻》 “相公,你要不要也去和人家结个社啊什么的?”,李绮罗问秦伀,别被人认为是孤僻就不好了。
秦伀笑笑:“无妨,当前朝廷并不鼓励学子私下结社。”很简单,学子喜欢对国家大事高谈阔论,偏偏很多又浮于表面,其中内情并不了解,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都觉得自己是经世治国之才,略一扇动,便热血上头。
大越已经好了很多,前朝的时候因学子结社还发生过暴动。总之朝廷的意思就是学子好好念书就行了,没事别聚在一起瞎几把乱扯。
李绮罗了然的点点头:“那就好。”
现在天已经炎热了起来,每天下午秦伀和李绮罗都会沿着河边走走,益阳府的江畔有一条路栽了许多垂柳和风,下午散步的时候河风袭袭,很是凉爽。
“清风抚水……”
“好,太好了!”
李绮罗正和秦伀边走边说着话,前头忽然传来轰然叫好声。抬眼望去,便见一群人在河边的凉亭里吟诗。王博君也在人群中。
李绮罗面色怪异,虽然她没有研究过诗词,但刚刚这首诗也能叫好?打油诗都算不上吧。
以王博君的才学确定用得着和这些人切磋?
第81章 报喜
“秦伀!”王博君也看到了他们, 忙挥了挥手。李绮罗见他飞快的和那群人告别,然后朝这边走来。
“姐夫, 这就是你加的诗社?”李绮罗好笑的问道, 清风抚水,蓝天映日.....噗,这确定是诗?
王博君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竟是这样。”
秦伀在李绮罗的手心里捏了捏,温声对王博君道:“博君兄, 这等学社还是少接触一些。”
王博君唉一声:“我本来也没兴趣, 可是与娘子在一起, 她时时刻刻都要催我念书,我本就不喜欢这些, 觉得烦闷,这才随他们一起出来散散心。”
王博君这么一说, 李绮罗和秦伀便不知如何接话了。
王博君说完,忽然定定的看着李绮罗。
秦伀忙将李绮罗拉到自己身后,低声问王博君:“怎么了?”这么看着他娘子干什么?
李绮罗从王博君背后探出头:对啊,怎么了?
王博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改了口, 只叹了一句:“妹妹和我娘子的性子竟是差的远。”
秦伀眉头微微皱起:“一样米养百样人,这是自然。”
“可我....算了,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王博君展开扇子,狠狠的摇了几下。
一同回到客栈的时候,李月娥正站在门外等着王博君,见他进来, 对他粲然一笑:“相公,你回来了,我今日正好读到一首好诗,正想着回来给你看看。”
“当真?”王博君眼睛刷一下就亮了起来,刚才的颓色立时消失不见,与李月娥相携着进了屋。
李绮罗和秦伀对看一眼,也进了屋子。
很快就到了揭榜这一天。
院试不同于府试,一旦过了院试,就是正经的秀才,大越朝任何人都交税,像前朝那样考过了秀才就可以挂上许多田地免税自然不行。但却可以每月从朝廷领二两银子和两石粮食,这些东西足够一个小康家庭生活一个月了。不过也不是无止境的,朝廷给的期限是六年,如果六年也就是两次乡试不过,那么这些优待就取消。
好在考取了秀才就是一辈子的事,凭着秀才名头,也足以在一些小书院找一份教书先生。
所以,一旦考上秀才,就算不能再有寸进,也和白丁截然不同。
如此一来,可想而知等待揭榜的时间这些考生有多煎熬。
这次不用自己去挤着看榜了,如果高中,自有官差骑着骏马来报喜。
秦伀和李绮罗在客栈的大厅里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他们一坐下,大厅里的许多考生就把目光投在了秦伀身上。
秦伀是府试的案首,如此显赫成绩,如果不出意外,肯定可以过院试。
这些目光中隐藏着什么样的心思无从知晓,他俩一坐下,便有人站起来对秦伀恭贺道:“秦兄,你如此大才,这次院试案首肯定非你莫属。”
秦伀忙站起来回礼:“贤兄太过赞誉,我不过侥幸罢了,这次同各路英才一同参考,自然不敢做此奢想。”
恭贺的人暗想秦伀年纪轻轻就拿下府试案首,怎么也会有些轻飘飘,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没想到秦伀年轻是年轻,但性子却稳重,回答的滴水不漏,他只得讪讪的说了一句:“秦兄太谦虚了。”悻悻的坐下。
这人的小心思别说秦伀,就是李绮罗都看了出来,她心里嗤笑一声,想让他身边的这只小狐狸上当,只怕打错了算盘。
“妹夫,小妹。”王博君与李月娥也出来了,他拉着李月娥直接在李绮罗他们这张桌子坐下。
他眉宇舒展,嘴角带笑,全然不见几日前的苦闷。而李月娥也柔顺的坐在王博君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倒了一杯茶,自己用手试了试温度,见不烫这才递给王博君:”相公,喝茶。”
“娘子,我给你倒,你也喝。”
王博君接过茶,忙又给李月娥倒了一杯,两人举着茶杯相视一笑。
李绮罗:这两人短短几天是发生了什么?
秦伀见状,伸出手倒了一杯茶,还轻轻吹了吹,含笑低到李绮罗面前:“娘子,喝茶,我吹了的~~”
李绮罗:她手里还有啊。
但看着秦伀殷切的眼神,李绮罗只好将茶杯接了过来,仰头喝掉,喝掉后却见秦伀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李绮罗:“怎么了?”
秦伀的目光移到桌子上的茶壶,然后再看她一眼。
李绮罗:“......”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她本不想理,但秦伀的眼神越来越委屈,让她实在没办法忽略。伸出手在桌子底下掐了一下他的大腿,这才端起茶杯给他倒了一杯。
“喝吧。”
秦伀含笑接过,闻了闻:“嗯,娘子倒的茶好香。”
李绮罗给他一个眼神:你够了啊!
“妹夫,不知这次你可有把握考过?”王博君那边和李月娥低声说了几句话,这才摇着扇子问秦伀。
秦伀摇头:“自然无把握。”
王博君叹了口气:“我也无把握,四书五经和策论都还好,就是实物科,实在非我所长。”
“嗯,实物科的确很难。”秦伀平静答道。李绮罗听了,在心里嘀咕一声:小骗子,明明就很擅长。
“发榜了,发榜了....”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声高喊,客栈的气氛陡然如热锅中的油又加了一把火,所有人都焦躁的看着客栈外面,期望马上就有官差来报喜。
“贺,益阳府杨奇瑞杨老爷高中益阳府院试第四百八十名,贺益阳府杨奇瑞杨老爷高中益阳府院试第四百八十名......”高呼声刚落下,就有马蹄声从街边的另一头传来 ,客栈里等候的学子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但官差的报喜声一喊出,客栈里所有人齐齐唉一声,很显然,这个叫杨奇瑞的幸运儿不在客栈里。
王博君摇扇子的节奏快了一些,李月娥轻轻将手覆在他背上:“相公,不必着急,既然已经考完,安心等待便是。”
王博君勉强笑了笑。其实之前他对高不高中真的无所谓,但被李月娥一直逼着念书后,他就无法不在乎了。如果此次不中,那么娘子肯定会更加用力的督促他念书....,他不喜欢这种紧绷的感觉,也不喜欢他与娘子之间除了科举就是科举,再无别的话题。
秦伀见他们俩这样,眼睛微微一闪,拿着杯子的手用力了些,然后竟慢慢抖了起来。
李绮罗一把捂住他的手:“相公,你怎么了?”
秦伀望向李绮罗担心他的眼睛,抿紧了唇,凑近她低声道:“我有些紧张。”
李绮罗听了,丝毫没有怀疑秦伀的话,这么重要的考试,秦伀又看得这么重,怎么可能不紧张!忙安抚姓的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握着他的手轻轻的不听揉捏:“没事儿,不用紧张,你这么聪慧,肯定可以过的,再说就算不过也没什么,来年再战嘛,你想考就考,不考就不考,又不是只有考过了科举才能活。”李绮罗用特别轻松的语气安慰着他。
秦伀垂眉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嘴角偷偷的上扬,带着轻笑低低嗯了一声。
他们俩说话的声音虽然低,但坐在一张桌子的王博君和李月娥还是听见了。李月娥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心里不以为然,她这个小妹性子虽然强硬了许多,但骨子里的不思进取还是没变....
倒是王博君听了李绮罗的话,心底羡慕不已,要是娘子也能这样想,那该多好.....
“贺,太古县章恒章老爷高中益阳府院试第三百六十七名,贺........”哒哒哒,又一匹报喜的马从客栈门口呼啸而过。
从马蹄声响起时,大厅里的考生就不由自主的站起身,等高中的人名一报出来,又是齐齐的叹息声....
客栈的老板也很紧张,咋还没中的?他们这客栈今年难道要颗粒无收?
“已经报到三百多名了,看来我是无望了...”有人沮丧的说道。
在考试之前,考生们便会在府衙登记自己落脚的地方,榜单一出,官差们便会按照名次从后往前依次前往高中的人落脚处报喜。
刚刚那官差贺到了三百六十七名,就说明第五百名到第三百六十七名已经报了出来,也意味中五百个名额少了一百三十三名,高中的机会又少了很多。
“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没报到,兴许我们的名次在前面呢。”
“保佑,保佑,保佑我客栈有高中的老爷,来年财源广进....”客栈掌柜已经在一边暗暗合了双手。
“贺,云阳县王博君王老爷高中益阳府院试第三百六十五名,贺.....”
三百六十七的报喜刚过,马蹄声又响了起来,而这次,马头却直奔这间客栈而来。
“贺,王博君王老爷高中院试第三百六十五名,王博君老爷....”官差一边跑进客栈,一边大声报喜。
客栈掌柜暗暗记下了落脚的每个考生的名字,务求有人高中的时候赶紧献殷勤,全客栈他是最快反应过来的那一个。
“哎呀,王老爷您中了秀才了!恭喜王老爷高中秀才!!!”客栈掌柜一双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走到王博君面前大声恭贺道。
“我中了?”王博君自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李月娥轻轻吐一口气,带着喜意道:“是,相公,你高中了。”她替王博君对报喜的衙差道了谢,又吩咐身后的丫鬟:“给喜钱。”
丫鬟忙欢喜的应了一声,掏出一锭银子直接给了官差。
官差脸上笑意更甚:“恭喜王老爷,恭喜王夫人!”
等报喜的衙差一走,客栈里的人也纷纷涌上来道贺。
王博君应付了涌上来道贺的人,意气风发的扇着扇子,虽然名次不高,但到底是过了,以后爹娘和娘子的逼迫应该不会那么紧了。
摇了几下扇子,这才想到秦伀还没有接道报喜,忙放下扇子对秦伀道:“妹夫,你学问一向很好,这次肯定可以高中。”
秦伀点点头:“多谢。”
“贺,马庆钰马老爷高中益阳府院试第一百三十三名....”
“贺,王自谦王老爷高中益阳府院试第五十名.....”
每次马蹄声响起,都能引起客栈里众人的骚动与不安,但随着高中的名字报出,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李月娥稳稳的端着茶杯,耳畔听着名次越来越高,她面纱下嘴角也越来越舒展....
“贺,曹清曹老爷高中益阳府院试第三名....”
“唉!”客栈里失望的叹息声更大了。
“相公,没事的,还有第一名和第二名呢,别着急。”听着听着,李绮罗心里都焦躁了起来,这也太磨人了,还不如像府试那样自己去看榜单呢。
“哼,真是大言不惭,府试和院试怎可同日而语,莫非真以为取得了府试的案首,就可以成为院试案首?井底之蛙!”眼见着高中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所有人心里都趋向绝望,有离得近的听见李绮罗这样说,立刻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