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作品:《皇上又吃醋了

    苏宓:……
    走了?
    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走了?!
    兰玖这几日找的一定不是自己,不是!!!
    皇上怎么说走就走,别说苏宓想不明白,就连云墨也是懵的,一心想问个答案,谁知兰玖在船启动后就直接就寝了,直直睡到第二天午后才起身,这船都驶离澜江了!福顺正在伺候兰玖梳洗,云墨守在一边。
    忍了又忍,到底没按捺住。
    小声试探道:“皇上,苏姑娘那边?”
    就这么不管啦?
    兰玖将净面的帕子丢进盆里,水润后俊脸更加耀眼,睡足一觉后精神回归,一眼焉气都无。斜眼看着云墨,黝黑的眸冷淡,“翅膀硬了,都想往外飞一飞,朕当然要让她飞。”
    云墨:???
    兰玖:“只有飞了,摔了,才知道疼!”
    云墨:……
    兰玖【亲和】一笑,阳光下,牙齿白生生的。
    “离家出走的孩子不能抓回来,她的心是野的,抓回来也会想跑第!二!次!”
    “朕会让她心甘情愿的求着朕说要回来!”
    云墨发誓,虽然垂着眼,皇上咬牙的声音一定没听错!
    愿佛主保佑你苏姑娘,阿弥陀佛。
    第31章
    震惊之后, 便是浓浓的失落,苏宓也不知道心情为何会变成这般。明明是自己不愿去见他的, 他走了,不是更合心意么?为什么,为什么, 心却更难受了呢?垂着脑袋,嘴唇紧紧的抿着。纪老夫人见苏宓这般, 心里叹了一次,柔声道:“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的, 你身子还弱,回去歇着吧。”
    苏宓此时确实没心思做其他的, 点头, 又福了一礼,出了屋子。
    刚踏进走廊便觉雨气微凉,抬眼, 天地间一片朦胧,不知何时已下起了细细烟雨。苏宓脚步停顿了片刻,两步走至廊边, 仰头远眺雨中澜州。澜州山多水多, 澜州的天, 似乎也比其他地方要矮一些, 天幕仿佛伸手可触。
    朦胧烟雨将山色天色融合在了一处,虽不似雨中江景叫人流连忘返却又是一番风味,若有诗人在此, 大约已经尽情抒发心中美意。苏宓却怪这雨声太悲了,浅浅印在树梢廊檐,太轻,轻的就像有人在低低啜泣。
    如果不是自己要看雨中澜江,也许,也许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就怪这雨声,都是它招的。
    “咳,咳……”
    压抑的轻咳响起,苏宓抬头,只见院中立了一名执青伞的男子,天青长衫身形清瘦,青石板上的鞋面微润,青伞微斜,挡住了他的容貌,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手白如骨。又是几声咳嗽那人才慢慢的止住了,右手缓缓放下,伞下的容颜也出现在苏宓的眼底。
    干净。
    这是苏宓的第一感觉,第一次见到这般干净的人。
    精致的容貌还稍显稚嫩,但眸色沉稳如山又温润如雨,朦胧烟雨为他添了数分风流,古画中走出的世家翩翩儿郎,真正的温润如玉,只是轻咳几番后,双颊丝丝潮红,唇更白了几分,再看他清瘦的身形。
    可惜了。
    这样好的一个儿郎,竟是身子骨不好的。
    苏宓还在怔然感叹之际,院中人自然也看到了苏宓,青黛微挑,眸色闪过一丝诧异,苏宓将将回神之际,他已经收回了视线,垂下了眼帘,手执青伞,站在院中,遥遥对廊下的苏宓福了一礼。
    青伞倾斜,春雨落在少年清瘦的背脊,衣衫已润。
    苏宓回神,忙弯身也还了一礼,心中感叹,不愧是清贵世家的公子,是自己无端闯入他家中,他多看了一眼,只因自己是姑娘身,他还弯身赔礼。
    明明是自己失礼了,还害人淋雨。
    苏宓还在自恼,眼底却忽然出现了一方青帕,少年手白如玉。苏宓抬眼看去,他已执伞站在廊下,微仰头,见自己看他,微微一笑,声音清朗亦和:“今年春雨已足,无需姑娘再添了。”
    今年春雨已足,无需自己再添?
    苏宓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微风夹着雨润吹过,忽觉脸颊微凉,伸手一拂,竟是泪痕,苏宓一滞,自己刚才,哭了吗?为兰玖哭了?想到这,只觉委屈,这人,说走就走,好歹,好歹回自己一声……
    苏宓好歹还记着有生人在等,勉强控制了心酸,再抬眼,却是一滞,眼前空无一人,刚才的少年郎早已无踪影,廊下花枝上的那方青帕证明了刚才的一切不是苏宓的臆想。
    “苏姑娘?”
    苏宓刚弯身将青帕拾起,身后就传来了宁嬷嬷的声音,苏宓拿着青帕回身,“嬷嬷可有事?”宁嬷嬷笑着正要回话,见到苏宓手中的青帕眸色忽而一滞,神情也严肃了起来,“姑娘刚才碰见七公子了?”
    不解宁嬷嬷为何一瞬变了脸色,苏宓点头。
    宁嬷嬷眨了眨眼睛,凑近,小心道:“那七公子是否对姑娘无礼了?”
    苏宓皱眉,无礼?
    刚才那明少年分明是守礼之人,为何宁嬷嬷会直接说他会唐突了自己?摇头,“并不曾,府上公子很守礼。”听到这话,宁嬷嬷松了一口气,她松气的模样太明显了,苏宓想无视都不能,张口想问,想了想了还是没说出口。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
    只是青帕握在手中,他走的这般快,定是不需要感谢的,但好歹要知道人的名字,遂道:“不知是府上的哪位公子?”宁嬷嬷还在想事,心不在焉的回了苏宓的话,“是七公子,纪宁。”
    纪宁!
    苏宓再回头,走廊空空如也。
    纪宁!
    十六岁的少年状元郎,纪宁!
    怪不得看起来还有些稚嫩呢,自己十七岁入宫那年,他也一朝成名天下知,这般算来,他才十四,比自己还小一岁呢。苏宓没有见过纪宁,但听宫女谈论过太多次,全是盛赞,今日见到,只觉名符其实。
    又想到那双真正干净的眸子。
    其实,纪宁和裴泽容貌虽不像,但气质是真真叫人分不清,都是清和的眉眼,叫人一看便心生亲切,只是裴泽是装的,到底不如纪宁的浑然天成。那年裴泽与他一起科考,他是状元,裴泽榜眼。
    裴泽输给他,不冤。
    而纪宁的神话远远没有止步于少年状元郎,从纪宁入朝开始,一步一步,一件一件,七年间,所有发生的大事都有纪宁的参与,妖孽一般的睿智在世人面前展露无遗,深在内宫的苏宓常常能听到宫女脸红心跳的谈论纪宁又办妥了什么样的案子。
    七年的时间,到自己身死的时候,纪宁已官至一品。
    二十三岁的少年一品大员。
    即便他的身后有纪家撑腰,他所到达的地位,也是太多世家子可望而不可及的。
    苏宓在仰望纪宁日后的成就,还顺便唾弃了一番自己,你比人家多活了数年又重来了一次,连裴泽都没能避开,人与人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呢?
    “姑娘?”
    宁嬷嬷出声,苏宓回神,看宁嬷嬷已无刚才的失态,脸色平常,疑惑的看着自己,苏宓摇头道无事,又问,“嬷嬷找我是有何事?”宁嬷嬷笑道:“昨晚因为仓促,委屈姑娘住在后面阁楼,现在屋子已经收拾好了,请姑娘随我来。”
    苏宓:“麻烦了。”
    宁嬷嬷:“这是应该的,姑娘无需自恼。”
    苏宓一边跟着宁嬷嬷走,穿过月洞门的时候,见这边廊下摆了数盆幽兰,幽兰浅绿,花枝雨气微润,忽然就想到了当年别人赞纪宁清贵胜兰,不觉点头,这个少年确实当的起。脚步忽而一顿,有个疑惑。
    当年纪宁被传的神乎其神。
    好像,从来没人说过他身子孱弱吧?
    那今日他雨中轻咳,只是身子微恙?可那身形瞧着,确实比常人瘦弱了几分。
    …………
    纪老夫人歪坐在炕上,她已年老,虽已渐入初夏,身上还是搭着百花万福的薄毯,加之昨夜忧心苏宓的事情睡的并不安稳,脸上疲态甚重。纪宁入屋,见纪老夫人的模样便心里一紧,将伞立在门边,几步走近,在离老夫人三步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焦急道:“祖母可是身子不适了?”
    纪老夫人看到纪宁面带潮红,也坐起了身子。
    “你既身子不爽,派人说一声便是,不该过来了。”
    纪宁摇头,“只是轻微风寒,并不碍事,倒是祖母,瞧着精神很不好,让大夫看了么?”顿了顿,眸色微顿,“可,可是孙儿昨夜又梦游叫祖母担心了?”看着纪宁孝顺的模样,纪老夫人实在不忍告诉他,不是梦游。
    见他神色微靡,忙道:“你坐,叫你过来是有正事跟你说的。”
    纪宁因身有风寒,并未上前,而是坐在了一旁的竹椅上。
    纪老夫人将那块青白玉缠枝龙纹的玉佩拿在手里,看着纪宁道:“当年,我与你说过,这玉佩是一对的。”纪宁点头,不待纪老夫人再度开口,便问道:“是苏姑姑的女儿?”
    纪老夫人并没有瞒纪宁苏星月的事情,当年纪老夫人差点便认了苏星月作干女儿,纪宁便唤她一声姑姑。刚才在廊下看到苏宓的时候纪宁便有了猜想,看到纪老夫人点头,心里道了一句果然。
    佳人独立廊下,神情似悲无悲,微微彷徨的模样就叫人于心不忍。
    这般出色的姿容,也只有苏姑姑的女儿当得了。
    见纪宁神情如常,清携的眉眼一如往昔,纪老夫人以为他忘了,又道:“当年与你说过的,若你苏姑姑的女儿未嫁并且心无所属,你就要负责她的一生。”纪宁闻言看向纪老夫人手中的那块玉佩。
    从自己懂事起就一直佩戴在身上,直到昨晚被祖母取下。
    另外一块玉佩的主人也来了。
    神色未改,沉思了一番,抬头,道:“她愿嫁,孙儿便娶。”纪宁从来言出必行,这点老夫人是信他的,却道:“当年给你玉佩的时候,不知道这代入朝的是你,她不仅不能为你添半分助力,或许还有许多阻力。”
    纪家每辈只有一人入朝,都由族老商定,等定下纪宁的时候,玉佩他已戴了数年。
    纪宁对上纪老夫人的眼,不闪不避。
    “好男儿建功立业全凭自身,若要靠妻族支援,这荣耀不要也罢。”
    “好!”
    纪老夫人赞了一声,刚才的话不过是为了试探,现在终于心满意足,道:“这才是我纪家的好儿郎!”纪宁谦虚一笑,再道:“既然主人已经归来,那祖母放在孙儿名下的那些东西,如数还回去吧。”
    苏星月当年留下颇多财产,纪老夫人并没收入纪家公产,为避免纠纷,全悄悄入了纪宁的名下。这不是一笔小数目,纪宁说还就还,见他眸色清明亦如他心中所想,心里点头,这真的是个好孩子。
    可这一个孙子好说话,另外一个“孙子”就不好说话了!
    “纪宁!”
    纪老夫人忽然大喝,纪宁骤然一惊,诧异对上纪老夫人严肃的眼,还未开口询问纪老夫人又厉声道:“纪宁,你真的愿意娶她吗?”纪宁怔怔看着纪老夫人的眼,渐渐的,疑惑散去,慢慢阖眼。
    再睁眼时,眸中干净如数褪去,换上了比深渊还黑的墨。
    弯唇一笑,邪气尽显。
    “长相尚可,颇合我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了一天,纪宁的出场难为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