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来得突兀，炸出满屏的问号。
    季时将耳机朝桌上一摔，骂：“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柚子说邹昌铭了，操！”
    快得来不及反应，对方便直接下播了。
    季时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带着几分痞气，但向来嘴溜得很，逗得满屏“哈哈哈”，也从没胡乱发过脾气，更别说骂粉了。
    这下面对毫无征兆就黑了的屏幕，一众人都傻了。
    然后便有了接下来的事。
    面对如此情况，沈又晴心情复杂，也不准备再继续播下去了，静坐许久，才卯足劲调出手机通讯录。虽然不愿多谈，但有些事情总该表明态度。
    不过片刻，对面立即响起熟悉的嗓音，惊喜道：“晴晴？”
    沈又晴却没给季时好脸色：“你什么意思？”
    万籁俱寂，沈又晴能听见季时沉沉喘了口气，哑然：“什么……什么意思？”
    略显无措的语气，沈又晴也不知怎么就想起季时那日跟自己告白时，在皑皑冬日里略显单薄的身影。沈又晴心头微微一刺，声音也软下来：“别把我牵扯进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好么？”
    “我……”意识到沈又晴因为什么才打来的电话，季时喉头哽住。
    “我知道你想说是为了我，”沈又晴说，“可是我不需要，比起那些莫须有的谣言，我更害怕跟现在的你扯上关系。”
    那边陆续传来季时的吸气声：“我本来想来找你，可又觉得你只是一时生气，还不如等你先冷静下来，应该会听我解释，你现在……”
    “……”
    “……你非要这样吗？”
    自听见季时的声音起，沈又晴便觉得胸口处闷着一股气，出不来也下去，可等到季时话落，所有积压的不甘与委屈犹如骤然而起的汹涌海啸，铺天盖地冲她席卷而来，一发不可收拾。沈又晴怒吼：“我非要这样？难道是我把你绑到她床上去的吗？还是说我也应该学你一样爬到别人床上去，咱俩的帐从此一笔勾销？！”
    季时不可置信，呆了一瞬，也吼：“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觉得我很不要脸是吧？”沈又晴怒极反笑，“我又不是你，不要脸三个字还给你们，实话跟你说，我真的觉得很恶心。”
    “你明明还喜欢我，不然你就会像她一样……”季时口不择言，觉得自己快疯了。
    沈又晴默了几秒，微垂眼睑：“像她一样把你挂在网上，呵斥你、骂你，然后自己哭哭啼啼做别人眼里的可怜虫，继续跟你纠缠不休？”
    “……”
    “我说过了季时，我不想跟现在的你扯上任何关系，”沈又晴咬牙道，“你们不要脸，我还要面子呢！”
    “啪！”
    “……”
    电话毫无征兆地被另一端骤然中断，沈又晴久久没动，然后狠狠擦了把脸，洗漱后翻身躺在床上。
    有时候调整情绪的最好方法就是睡一觉，明早醒来又是全新的一天。可耳朵里不知怎地嗡嗡响个不停，她心里实在堵得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沈又晴在黑暗中睁开眼，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屋外骤然雷声大作，又下起雨来。
    自从入了春以来，这雨总是来得突然，说下就下。
    继而便是一阵响铃。
    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滋生出丁点睡意瞬间烟消云散，沈又晴半坐起身，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的光线有些刺眼，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沈又晴满心疑虑，会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的人可不多。
    起初接听时对方良久没吭声，以为是谁恶作剧，沈又晴正准备挂断，对面蓦然传来熟悉男声。
    不似印象中的清澈爽朗，反倒带着力竭的沙哑，呢喃着有些听不清晰。
    “晴晴，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季时深深喘气，“但是能不能别跟我撇清关系……”
    沈又晴：“……”
    季时说得有些受伤：“我知道错了……”
    说着“哐当——”一记，是玻璃瓶倒地的声响。
    有人从季时手中拿过手机，喊她：“小沈。”
    是季时大学的同班同学，季时跟她表白的时候，那人就站在旁边起哄喊“亲一个”。
    孙烨说：“他手机摔坏了，喝了不少酒，醉在我这里不肯走。”
    沈又晴：“嗯。”
    孙烨试探道：“要不你劝劝他？再这样整下去哪行啊，非得上医院不可。”
    “不用了，”沈又晴闷声说，“你照顾好他。”
    见沈又晴如此态度，对方一时间没接话。
    想了想，沈又晴又道：“还有，你提醒他下次别老摔东西了。”
    “……”
    “挺贵的。”
    “……”
    挂断电话后，沈又晴一直熬到天亮才睡着。
    再醒来已经过了吃午饭的点，昏沉沉的煮了几个速冻饺子，也算解决了温饱问题。
    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一条是薛杰睿的，一如既往给她安利游戏，说要找大神带她吃鸡。
    一条是钱雅雅发来的，说已经给她想好了下本书的男主人设。
    沈又晴打起精神给钱雅雅回：“什么人设？”
    钱雅雅发来语音：“斯文败类型，人前禁欲系，人后耍流氓。”
    【柚子晴】：……
    【元宝雅】：霸道总裁和痞气老司机自动切换！
    【柚子晴】：……再戴副金丝框眼镜？
    【元宝雅】：有没有眼镜不要紧，重要的是颜好气质佳，声音会怀孕。
    【柚子晴】：emmmmm……
    【柚子晴】：你是说裴遇？
    那边晚了一分钟才回。
    【元宝雅】：我昨天研究了一下，裴遇条件是符合……
    【柚子晴】：？？？
    【柚子晴】：然后呢？
    【元宝雅】：就是形象太正直了，根正苗红的，我实在想不出他耍流氓的样子。
    钱雅雅这话让沈又晴忍不住会想起男人微敛着眸子，斜眼瞧她时的模样。
    还故意戏弄着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洗手间……
    沈又晴额角一抽。神他妈正直！
    不出几秒，钱雅雅又发来语音，打断沈又晴的思路。
    “对了，你还没看见吧？”钱雅雅说，“裴遇点赞你微博了，还加了关注。”
    沈又晴闻言一愣。
    钱雅雅笑开，打趣道：“看样子你们那天聊得不错啊，哪天帮我要段声控福利吧，叫你起床系列的那种。”
    那会儿裴遇刚开始在网络上走红，当时就有人说，如果能听见裴遇用腻死人不偿命的声线叫你起床……那就此生无憾了啊！
    钱雅雅的提议让沈又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脑海中竟然是一张放大版的俊脸，无限俯身凑近她，眼尾眉梢间是数不尽的柔情蜜意，嘴角一勾，温声唤道：“起床了宝贝儿。”
    尾音还带着撩人的勾。
    第6章
    骚气，这样的裴遇简直是太骚气了……
    一定是她脑袋换错了频道！
    沈又晴的眉心蹙成了小山：“别，受不了。”
    那头人误以为找到了盟友，感概：“是受不了。”
    钱雅雅：“太撩了！”
    沈又晴：“……”
    沈又晴忍不住咳嗽清了清嗓子，没好意思打扰对面人的兴致，索性坐在电脑前打开了微博。
    一进入页面，右上角便显示出红色醒目的“99＋”。
    略加思付，沈又晴直接搜索裴遇的名字，点进去。
    裴遇点赞的最新的一条微博确实是她昨天所发的那个声明。
    底下有关于季时的言论被顶到了最后面，一眼望去，尽是对邹昌铭一事的见解与看法，以及裴遇突然加她关注这个举动的议论。当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裴遇猛地来这么一手，确实出乎意料。若她什么反应都没有，也有点说不过去。
    沈又晴毫不犹豫按动鼠标左键，下一秒，私信按钮旁立即显示出“互相关注”的字样，沈又晴还特意在裴遇的微博底下回了个[握手]的表情以示友好。
    如此，这场闹剧也算彻底告一段落。
    所有人再度把眼光投向新闻本身，薛杰睿打来电话的时候，沈又晴正在浏览泞大论坛的帖子。不少学生齐声联名，表示邹昌铭向来高风峻节，与人为善，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无耻之事。
    沈又晴的目光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薛杰睿谈起昨晚的直播，说是人气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
    沈又晴含含糊糊回了几句。能不好么，裴遇和季时两边助攻，她都快被冷箭穿成筛子了。
    突然想起裴遇，沈又晴开口：“对了，裴遇那边你费了不少劲吧？”不然怎么能让裴遇在邹昌铭面前说她的好话。
    “知道就好，”薛杰睿啧嘴，“算我没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