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作品:《她这般好颜色》 不想,过了几日便传来秦相公被幽禁于府的消息,其缘由便是他与徐太尉过从甚密。
“阿翁立身正直,绝不可能卷入贪污案。”瑶光握着拳头发抖,牙齿发颤。
太子竭力安抚她:“陛下那边还未下定论,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有吗?权臣终于“露了马脚”,一心想削掉秦氏权力的君王会相信他是完全无辜的吗?
瑶光抬头,目光隐有伤意。大伯不过是打了一场胜仗而已,陛下便急匆匆地要通过贬低她来贬低秦氏,如今徐太尉下马,顺手扯上一把秦祯,正合帝王心意。一箭双雕,朝中两位权臣被击落马,皇权归一,这正是陛下多年经营的目的啊。
可叹太子还如此天真,对着瑶光好一顿劝慰,只道陛下如此作为是在帮秦相公避嫌。
秦氏根基太深,而支撑这郁郁葱葱大树长盛不衰的正是秦祯这根主脉。瑶光垂眸,心知陛下这是起了杀心了。
秦氏风雨飘摇,江府却一片喜气,江嫱终于要出嫁了,嫁给豫王做正正经经的王妃。
江家陪嫁红妆十里,这边的头儿入了豫王府,那边的尾才从江府出发,可谓是风光无限。外人惯爱将江家与秦家做比较,心道这两家果然是水火不容,一边失势一边得势,好一处冰火两重天。
“还是江女嫁得好,正经的王妃,多有面子。”
“秦女也不错啊,太子的妾侍,日后便是娘娘了。”
“呵!妾就是妾,哪有正头娘子来得理直气壮。”
街头巷尾的议论,指点比较这两桩婚事,像是她们日后的造化如何便由他们铁口直断了似的。
瑶光却没有这个心思在乎外面的言论,她写了信给大伯,想知道阿翁此时是如何打算的,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秦大伯的回信在第二日就送到了瑶光的手中,她展开一看,信上的笔迹显然不是大伯的,倒像是阿翁。
“平心,静气。”
四字而已,笔锋沉稳,代表着写字之人的成竹在胸。
瑶光将信捂在胸口的位置,不知不觉间竟落下了泪。
她拼着一口气想证明给阿翁看,他当日对她的袖手旁观是错了的。可真当秦家陷入危境之时,她还是难以作壁上观。
家族的影响,对于她来说意义超乎她本身的想象。
秦家不倒,她不倒。
“小石榴,有汤饭吗?我有些饿了。”她抹了泪转头,露出这几日第一抹笑容。
小石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默默地将炉子上煨好的汤饭端了上来。
……
徐良印的案子涉及面广泛,一时间之后有司也不能完全整理清楚。秦祯还在禁足当中,只是朝中为他上奏求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多的是为他拍着胸脯打包票的人,足以见他平日的为人。对于这些人的折子,刘光一向不看,只要是类似的折子,刘光便让徐秀剃了出去。
七月方至,太后的千秋也到了。
太子送上了一副熠熠生辉的头面,光是上面镶嵌的珠翠便有瑶光的手指粗细。
瑶光自然也在贺寿的队伍之中,只是她便没有吃喝的心思,对于旁人的闲聊也只是偶尔附和一两句。
“夜幽国使者来贺!”
“臣参加陛下,参加太后,夜幽国恭贺太后千岁。”使者将右手放在左胸前,行了一个他们本国的礼仪。
太后最喜这些场面,四海来贺,不正说明朝廷强盛?
“使者免礼。”
“臣特地为太后的千秋准备了贺舞,不知可否容她们入内演奏?”使者道。
太后看了一眼圣人,见他微微颔首,许了。
“使者真是有心了。”太后笑眯眯的,面上一派春风般和煦。
献舞的舞姬们入内,个个穿着大胆,露出光滑细嫩的腰肢,扭动起来的时候可以听闻殿内的一片抽气之声。这般作风大胆的舞蹈,对于保守的他们来说,冲击还是太强烈了。
三名舞者转动身躯,迈着舞步走向了上座,她容姿艳丽,举手投足自带一股异域风情,眉眼张扬,一个眼神便足以溺毙人心。
徐秀正待将她们呵下,见陛下没有半点儿不悦之意,竟拿不准该不该出头了。
皇后的眉头蹙起,她这些时日因着武安侯被贬谪的事而阴沉难测,此时舞女们大胆地行为彻底撩拨了她隐忍的怒火。
“陛下——”她侧过头想向陛下谏言,可一名舞女竟大胆地扭到了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大胆!”她呵斥一声,一挥手,想让身旁的嬷嬷将人拿下,却见一道寒光闪过——
瑶光正撑着下巴欣赏歌舞,可见舞女们越来越逼近圣人身边的时候她渐渐直起了身子,不好……
一道红色从胸膛喷溅而出,舞女的发簪刺中了一名内侍的胸膛。
这名内侍前一刻还好好地站在圣人的身边,下一刻,他便被圣人推了出去做了替死鬼。
场面突变,一时间,从殿内的四面八方传来了刀戈碰撞之声。
第28章 合作
瑶光离得近,小内侍死前瞪大的双眼被她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种不敢置信又惊魂未定的神情。
抄家、灭门、流放……这些她耳熟能详的字眼都没有此刻亲眼见证的死亡能让人恐惧,那是一种眼睁睁地看着血液从自己身体里喷涌而出的无奈和绝望。她怔在那里,耳边的打斗声都远去了许多。
小内侍倒下,身子抽搐数下,嘴里含着血,抬头似乎看向了瑶光的方向。
“咳咳——”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他无能为力又逐渐认命。
对视的瞬间瑶光才想起来,这位小内侍与她有一面之缘,之前面见圣人的时候便是他送她出的宫。
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这才惊醒了过来,眼前的场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宫女四散奔跑,女眷尖叫躲开,只有还会些拳脚功夫的武官们主动上前搏杀,和禁军一起抵挡刺客们的攻袭。
她恍惚了片刻,同样弯着腰躲到了柱子的一角,远离激烈的打斗。
也正因为逃出了这个圈子,所以看得尤其清楚。
太子文弱,但并非不堪一击,正组织禁军反击。武安侯生来勇猛,不知从哪里抽了剑挡在了圣人的面前奋力杀敌,至于一直默默无闻的豫王……瑶光的视线在殿中寻找,在打斗的人之中没发现他的影子,应该是像她们一样躲了起来。
“锯儿!”
皇后一声惨叫,瑶光的目光被她吸引过去,就见她在禁军的保护之中焦心地冲着不远处的武安侯大喊。
武安侯胳膊被刺客划上,半条胳膊都被鲜血染红,他捂着受伤地胳膊,反手便是一剑,正中刺客的心脉。
在他身后的圣人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上前扶了他一把。禁军开始大力反扑,刺客寡不敌众,战斗的圈子被一点点缩小,然后变成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不过也并非是全灭,其中一人的身手尤其矫健,见势不好立马转头撤退,与他交手的两名禁军立刻追了上去。
“禀陛下,除一人逃脱外,其余刺客已被全歼!”禁军首领薛炀提剑来禀,他气息微乱,脸上的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圣人松了一口气,挥挥手,立刻有两名禁军上前扶着受伤的武安侯,圣人道:“传太医来给武安侯看看,别落下病根儿了。”
“儿子不碍事。”武安侯捂着伤口,眉目间带着一股坚毅之色,似与往日不同。
圣人欣慰地拍了拍他另一边未曾受伤的肩膀,道:“我儿长大了,好,好!”
皇后也松了一口气,撇开宫人上前,对着武安侯嘘寒问暖。
“启禀陛下,还有一人逃脱,请陛下即刻下旨闭宫,臣好带人去追捕。”禁军首领薛炀道。
“准了。”刘光上前两步,面对狼藉一片的宫殿,眉头皱得死紧,“传朕的旨意,四门关闭,全力搜捕逃走的刺客,明早日出之前,朕要见到他。”
太子上前:“陛下,宫门一关,诸位大人和夫人如何归家?”
瑶光皱眉,半咬嘴唇。
“太子这是什么话!”皇后率先站了出来,“如今自然是抓捕刺客更为重要,诸位大人又不是不能体谅?依本宫所见,今晚就委屈各位不能回府了,直到明早抓到刺客再开宫门。”
刘光扫了一眼太子,又转头看看向各位大人:“尔等以为如何?”
“陛下安危乃头等大事,如今自然是抓捕刺客要紧,臣等将就一宿不碍事的。”江相率先站了出来。
“江相所言极是。”
“抓捕刺客当为首要之事,臣等听从皇后娘娘的安排。”
陆陆续续地有大人站了出来,均表示愿意在皇宫逗留一晚。如此,起先提出问题的太子倒像是杞人忧天了似的。
圣人点头,将各位大人和女眷安置的问题留给了皇后,他则带着薛炀离开,应该是为了商议刺客之事。
“贤清,你也随朕一道来。”走之前他还不忘叫上江相。
今夜注定难眠,正当太子准备带着女眷回东宫的时候被皇后的一句话拦下了。
“臣子们都留在这里,太子也一并留下吧,否则瓜田李下,不好佐证自己的清白。”
太子皱眉:“皇后说这话是何意思?”
“并无他意,只是见刚刚太子对刺客略有放松之意,故而提醒一番。”皇后扬起一抹笑意,“太子不会因此怨恨本宫吧?”
“自然不会!”太子妃不知从何站了出来,“母后思虑周全,既然各位大人都留在这里,为避嫌,太子与妾身也一定会留下。”
太子撇过头,一脸郁色。
皇后挑眉一笑,转头关心起武安侯的伤势来了。
瑶光抿唇,一丝疑虑浮上了心头。皇后怎么这么快就把苗头对准了太子?难不成她是断定太子与刺客有染吗?再看一旁受伤的武安侯,他中刀的时候瑶光看得清清楚楚,似乎并没有那么惊险,看似伤口血淋淋的,其实刀锋在划过他胳膊的前一刻还掠过了他的脖子。
这其中……有诈吗?
“秦良娣。”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瑶光浑身一个激灵,靠着柱子回身看去。
“你在想什么?”豫王笑眯眯的看着她。
瑶光捂着胸口:“豫王殿下,您这样会吓死妾身的。”
“本王看你胆子挺大的,刚才观战之时不是看得津津有味吗?”
“刚才?王爷从哪里看到的?”
“你身后啊。”豫王眨眨眼,指了指旁边的一根柱子,“本王一直躲在你身后的柱子后面,你都没有察觉吗?”
瑶光:“……”
说来可笑,这竟然是一位亲王!躲在柱子后面!
“王爷真是说笑了。”瑶光扯了扯唇角,笑不出。
“本王刚才掐指算了算,今晚东宫恐有大劫,良娣不如早做准备?”豫王笑意盈盈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