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反间
作品:《封侯出后续了吗》 入夜,王牧坐在书房里看书,这时,院子里有使女在禀报,“老爷,门口有人找,说是胡先生派来的。”
胡云晚上找自己做什么?王牧知道必然有事,起身向大门外走去。
走到大门口,王牧认出报信之人,是胡云的手下李安。
“什么事情?”他走上前问道。
李安行礼道:“特使请先生去一趟长丰茶馆,有急事相商,门外有马车等候。”
“好!稍等片刻,我披件外袍。”
王牧回房穿上外袍,妻子关切问道:“这么晚找你,会不会不安全?”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有张喜他们跟着呢!”
王牧出门上了马车,两名随从张喜和武小七骑马跟随在马车两边,这两人是专门保护王牧安全的西军斥候,武艺都十分高强,尽管王牧的身份在报馆里还是一个迷,但在真正专业探子的眼中,还是很容易查出来。
不多时,马车在长丰茶馆门口停下,这段时间,主管内城安全的杨沂中率军北上了,对西军可疑情报点的监视明显减弱,比如长丰茶馆,以前总有两三人在暗处监视,现在也没有了,这也是因为朝廷没有成立一个诸如内卫的组织,而是让杨沂中这种负责京城防御的将领兼管,一旦杨沂中另任他职,这种监督功能就立刻拉垮了。
王牧走进了茶馆,来到百鲤堂,堂上灯光不是太明亮,茶桌前坐着两人,正是胡云和董安。
“我来晚了!”王牧快步走上堂。
“来得正好,少府兄请坐!”
胡云请王牧坐下,将一份抄件递给王牧,“这是半个时辰前收到的,雍王的亲笔鸽信,这是抄件,少府兄看看吧!”
王牧接过抄件细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反间计,调走韩世忠’。
“一个字没有错吗?”王牧问道。
胡云点点头,“一个字都没有错!”
“殿下用字非常讲究,他没有用‘除掉’,而是用‘调走’,说明殿下的目标不是要韩世忠死,而是让他离开战场,对于我们来说,也相对容易一点。”
董安也笑道:“韩世忠在朝廷的后台是徐先图,两人有近二十年交情了,有徐先图说情,想除掉韩世忠几乎是不可能,不像岳飞,得罪一大堆人,连天子都恨他,没有一个后台,要不是殿下帮他,岳飞必死无疑,所以韩世忠是除不掉的,调走很有可能。”
“特使怎么看?”王牧又向胡云望去。
胡云澹澹道:“其实朝中人都明白,这次北伐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削除韩世忠的军权,韩世忠忽然在新年期间出兵也和这个原因有关,他想利用战争来延迟朝廷对他的行动。”
王牧笑道:“但这恰恰就是他软肋,他擅自出兵北攻,我相信这绝不是朝廷和天子的意思,而是他自己决定的,六万韩家军都带着徐州去了,你们发现没有,他一连攻下几个州,百姓和底层官员都是一片沸腾,但大半个月了,官家到现在还没有表态,这里面不是很有玩味吗?”
董安道:“想必殿下也看到了这一点,他才让我们施一把力,把韩世忠调走。”
“关键是从何着力?”胡云沉吟片刻道。
王牧是他们三人的军师,他足智多谋,思路清晰,所以当年才能成为张浚的首席幕僚,他略微沉吟便道:“不妨三管齐下,第一,用《京报》助势;第二,用谏官上书,弹劾韩世忠擅自出兵;第三,用徐先图收尾,最后关键一步。”
董安眉头微微一皱,“这里面除了《京报》外,其他两点我们都无法控制。”
胡云沉吟片刻道:“我和左司谏徐蕴打过交道,此人被秦桧长期打压,曾经向我表露过想去京兆的意愿,而且他和雍王殿下有交情,可以让他出手,至于徐先图,我和他打过交道,很务实的一个人,我可以再和他谈谈。”
董安笑问道:“什么借口呢?”
胡云呵呵笑道:“借口嘛!随便扯一个,殿下和韩世忠有旧交情,不忍在战场相见,信不信随便他吧!”
三人一起大笑起来。
........
次日中午,《京报》按时发行,各个茶馆立刻热闹起来,在今天的文学版中刊登了韩世忠的一首词。
冬看山林萧疏净,春来地润花浓。少年衰老与山同。世间争名利,富贵与贫穷。
荣贵非干长生药,清闲是不死门风。劝君识取主人公。单方只一味,尽在不言中。
这首词确实是韩世忠前两年所写,一个字都没有改动,水平一般,谈不上什么佳作,也基本上被人遗忘了,但这个时候刊登出来,就像静室中的一声猫叫,让人忽然意识到它的存在。
这首词有意思了,尤其是最几句,‘劝君识取主人公。单方只一味,尽在不言中。’
这几句有歧义,看起来好像是专一忠于天子,只跟随一人,但如果深究,就会发现有问题了,什么叫做劝君识取主人公,天子本来就是大臣的主公,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还需要识取吗?如果需要识取的话,那就意味有选择了,有选择才能识取。
率先体会出这首词深意的人竟然是王薄,当然不是他看出来,而是他的幕僚贾应芳提醒他,王薄顿时如获至宝,立刻要跑去姑父面前显摆,贾应芳连忙道:“县君千万别提到我,会让相国看轻了县君!”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王薄飞奔跑了,贾应芳摇摇头,没想到解读这首词的重任竟然落在王薄身上。
王薄每次来都会打扰秦桧午休,虽然秦桧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接见了王薄,王薄确实有时候会给他带来惊喜。
“薄儿不说,这首词我倒没有注意。”
秦桧拿起报纸细看,还真是韩世忠写的,他有印象,他还曾讥笑一番,武夫写词,不过如此。
但现在细看,再加上内侄的提醒,他也品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是啊!既然已有天子为主公,为何又要‘劝君识取主人公’,明摆着有两个主人公的意思。
“这是你看出来的?”
秦桧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不学无术的内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自从上次刊登了先帝的诗词后,每天的报纸侄儿都会细看,今天看到了韩世忠的词,侄儿就知道一定有内容,所以仔细读了几遍,又请教了幕僚,经过他的提醒,侄儿才意识到,这首词有深意。”
这就是王薄小聪明的地方,他绝不说是幕僚告诉他,而是他自己看到,然后再请教幕僚,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就算是幕僚提醒,也不影响他的功劳。
“不错!不错!”
秦桧赞道:“薄儿很警惕,大有长进了,好好干,过两年姑父会推荐你为一州知事。”
“侄儿谢姑父提携!”
王薄得意洋洋走了,王夫人走过来笑道:“官人,我这个侄儿越来越有出息了吧!”
秦桧点点头,“也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吧!可以好好栽培!”
王夫人不失时机道:“要不要我给兄长说一下,让薄儿改姓秦?”
“这个......”
秦桧犹豫一下道:“回头再说吧!我要准备一下,去见天子。”
王夫人见丈夫不想提此事,心中暗暗恼火,也只得转开了话题道:“这首词是《京报》刊登的,官人不当心一点吗?说不定陈庆有什么企图。”
秦桧当然知道陈庆也想除掉韩世忠,和自己的立场并没有冲突,在这件事上利用一下陈庆,也未尝不可。
秦桧澹澹道:“这个倒也无妨,只要是事实,谁说的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