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作品:《太子妃每天想和离

    宫人通报赵将军夫人求见时,赵晏正在与姜云瑶玩双陆打发时间。
    裴氏走进帐中,正待行礼,姜云瑶先一步扶起她,善解人意地将赵晏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晏晏,出了何事?”裴氏仔细打量女儿,目光盈满担忧,“好好的,怎会突然晕过去?”
    “让阿娘担心了。”赵晏歉然,“女儿在林中遇到临川王世孙,与他争执了几句,然后就……就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公主殿下这边了。”
    对母亲撒谎,她有些过意不去,可她总不能从实招来,说自己为了躲避太子,假装晕倒,结果却弄巧成拙。
    她与姜云瑶说的也只是不想和姜云琛比赛狩猎,才出此下策。
    真正的原因太丢人,她发誓要烂在心里,不给任何人知晓。
    女儿与太子的说法分毫无差,裴氏松了口气,见她精神状态尚可,没有什么病恹恹的模样,宽慰一番,向公主告退。
    母亲走后,赵晏叹息道:“你已遣人去报平安,我阿娘还是亲自来了,足以见得流言蜚语已经传成什么样。阿瑶,接下来一个月,我只怕要在家闭门谢客了。”
    姜云瑶提议道:“你不妨进宫来与我住,或者我陪你出城,到郊外的庄子待一段时间。”
    “你的好意我心领,但……”赵晏无奈,“我尤其须得避开你。若不然,传言的下一个版本便是我觊觎太子妃之位,先使计对太子殿下投怀送抱,又仗着与含章公主关系亲近,唆使她从中帮忙。”
    “也对。”姜云瑶有些失望,两人久别重逢,原本想着同住几日,把三年没聊的天补回来,现在悉数化为泡影。
    “都怪临川王世孙。”她义正辞严地下结论道,“还有静渊王世子。否则我在你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赵晏却难得与她意见相左。
    什么世子世孙,明明是怪姜云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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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半日,赵晏只能坐在帐中,不过有姜云瑶作陪,时间倒是过得飞快。
    所幸姜云琛没有再出现,否则他定会落井下石,毫不客气地笑话她。
    她有些搞不清楚他的想法。
    一方面讨厌她,自称这世上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她,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她接近。
    她晕倒的时候四下无人,他没必要虚情假意。
    如果他这么对她,只是因为看穿了她在装,才将计就计,未免太得不偿失。
    她被抱着浑身不自在,他难道就爽快吗?
    风言风语传得人尽皆知,遭受议论的岂止她一个。
    简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转念一想,他的行为又有诸多矛盾之处,看似专门与她作对、怀疑她接触的每一个人,但事实上却并未为难无辜。他未曾打扰霍公子,今日甚至还给虞朔争取了一个在御前露脸的机会。
    她发现自己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不像以前,他在她面前直来直去,要吵架要打架都明明白白,扔她的纸条也不见拖泥带水。
    抽空须得向阿瑶打听一下,她离京的三年里,这厮究竟经历了什么。
    ——才不是关心他,只是弄明白情况,好对症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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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回府,赵景明对妻子儿女说了临川王府意欲结亲一事。
    赵晏霍然起身,好不容易熄灭的火气死灰复燃,斩钉截铁道:“阿爹,女儿宁肯出家做女冠,也绝不嫁给此人。”
    她对父母行了一礼:“女儿有些疲累,先回房歇息了。”
    “且慢。”赵景明叫住她,试探道,“你可知,太子殿下把你送到含章公主那里之后,来见了我和你阿娘、还有阿宏一趟。他说,如果你介意今日发生的一切,他愿对你负责。”
    赵晏:“……”
    她深吸口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负责个鬼。”
    说罢,转身径直离开。
    赵景明与裴氏面面相觑,转而问赵宏道:“阿宏,你阿姐之前可曾与你提过,她是否有中意的郎君?”
    赵宏冥思苦想,摇了摇头:“阿姐的朋友挺多,但心上人……儿子一无所知。”
    “这种私房话,哪有阿姐对阿弟讲的?”裴氏无奈笑道,“可惜阿媛已经出阁,否则晏晏定会说与她听。阿宏,你玩了一天,也早些休息吧。待你阿姐睡下,我们传锦书过来问问便是。”
    赵宏应声告退。
    赵景明叹道:“也是,怪我莽撞了。”
    这方面,果然还是妇人家考虑得周全。
    锦书自小在女儿身边伺候,去凉州时一切从简,诸多侍婢,女儿只点名带了她一人。
    有些事情,即使女儿羞于言表,藏在心里,但日常起居、一言一行,总会透露出几分端倪。
    裴氏道:“夫君想尽快为晏晏定下婚事,也好让那些人死心。”
    赵景明没有否认:“我们替陛下做了半个月的诱饵,该上钩的早已尽数出动,其余要么藏在幕后,要么已经看出我们压根没有嫁女儿的心思,尤其是以临川王府的显贵,都被我一口回绝。”
    顿了顿:“也该为晏晏考虑了,她若有意中人,我与父亲便可入宫请求陛下赐婚。”
    “不知今日之事传开,是否会影响到晏晏将来定亲。”裴氏说着,又自顾自道,“不过也好,如果因此就心存芥蒂,认为错在晏晏,那样的夫家,她嫁了定会受尽委屈。”
    两人等了一时半刻,遣人去赵晏那边探听情况,得知她已熄灯就寝,便将锦书传了过来。
    锦书听罢少爷和少夫人所问,仔细回想:“小娘子平日除了出门会见友人,不是习武便是读书,从未表现出心悦某位郎君,也不曾对奴婢提过。”
    赵景明夫妇有些失望,但以女儿的脾性,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但锦书却道:“不过前些日子,小娘子说了一句……”
    “就是静渊王府登门求亲的那天,她说,”她一字不落地复述,“她宁愿嫁给太子殿下,也绝不会与那些人结亲。”
    赵景明:“……”
    果不其然,女儿对着锦书,就不是要出家之类的话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太子?
    “好,我知道了。”赵景明道,“我和少夫人传你问话的事,回去不要对小娘子提起。”
    待锦书退下,他对上妻子的目光,叹息着摇了摇头。
    女儿从小做公主伴读,也算与太子一起长大,若说日久生情,确实不足为奇。
    但既然两人注定不能在一起,他们做父母的最好还是装作不知,以免女儿徒增伤心。
    可惜了。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太子实乃他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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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东宫。
    “阿兄,这件事你必须想想办法。”姜云瑶忧虑道,“毕竟你是郎君,晏晏是娘子,旁人看待她,总要比看待你苛刻许多。我已经听到有人在议论,指责她工于心计,故意……故意勾引你。”
    “谁说的?简直荒谬。”姜云琛对那些碎嘴之徒很是鄙夷,但世上却从来不缺这样的人。
    “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闭嘴。”他安慰道,“为免赵晏想不开,这些天你当多陪陪她。”
    “我也想,但……”姜云瑶说了赵晏的顾忌,不觉抱怨道,“我本来还打算与她多待几日,结果却出了这事,那静渊王世子和临川王世孙可真令人讨厌。”
    姜云琛哑然失笑。
    不愧是他妹妹,一点都没怪在他身上。
    “但话说回来,”姜云瑶忽然问道,“阿兄,你为何不找宫人施救,或者用马将晏晏驮回来?”
    姜云瑶轻咳一声:“天晓得她说晕就晕,吓了我一跳。我怕延误救治时机,又担心马背上颠簸,加重她的病情,就只能这样了。”
    说罢,心虚地转移话题:“不如你与阿爹和阿娘说一声,与赵晏去骊山行宫小住十天半月。既能跟她好好叙旧,又能让她远离京城,听不到那些闲话。”
    姜云瑶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我现在就去找阿娘。”
    姜云琛点头,正经道:“快去吧,再晚些,阿娘怕是要安寝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姜云琛微微一笑。
    骊山行宫位于西京长安一带,距离洛阳数百里,单单往返就须得半月。两人若在那边乐不思蜀,估计至少要玩到十月甚至十一月才会回来。
    那么久的时间,赵晏气也该消了吧。
    而且,骊山是个好地方,说不定能让她想起以前的一些回忆,对他心软。
    更重要的是,他要利用她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把赐婚的圣旨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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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姜云瑶派人到燕国公府传信,邀请赵晏去骊山行宫小住。
    并声称已得到帝后应允。
    赵玉成和赵景明自是没有异议,含章公主一片好心,再者君令臣从,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
    赵晏正巧也想离开京城避避风头,当即让宫人去回话,答应伴驾同行。
    送走公主的人,她先去了赵五娘那里一趟。
    因为赵玉成和赵夫人发话,郑氏没有再责骂赵五娘,也解除了她的禁足令,只是出门的时候必须有婢女仆从作陪,以免她私自去见不该见的人。
    而赵五娘依旧在与霍公子暗中通信,借由赵晏和赵宏帮忙传递。
    “我这一走,或许一两个月后才能回来,暂时无法给堂姐做信使了。”赵晏面露歉意,“堂姐千万保重,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让祖父和祖母知道,他们会护着你的。”
    赵五娘点点头,旋即安慰道:“你的事……我也听说了,晏晏,你想开些,清者自清,切莫因旁人的言语而感到困扰,这样反而正中他们下怀。”
    “我知道。”赵晏笑了笑,又与她聊了一阵,方才离开。
    出门时,与郑氏迎面相遇,赵晏含笑打招呼:“伯母。”
    “晏晏又来看阿娴吗?”郑氏温和道,“她这做堂姐的不懂事,近些天麻烦你记挂她了。你是个好孩子,外面传的那些不干不净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伯母放心。”赵晏莞尔,“我人正不怕影子斜,既清清白白,又何惧旁人说道?”
    郑氏笑容一滞,但立刻遮掩过去:“如此甚好,阿娴若有你这般明事理,我也能省心不少了。”
    赵晏作别她,去往赵宏的院子。
    一路上,她有些犹豫不决,是否要将三年前的事告诉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