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浔只是将脸别到另一边,不再看她。
    许曼欣像是哄孩子一样耐心十足:“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少吃一点吧。这是我亲手熬的粥呢,你要是不吃,我岂不是白费了心思。来……”
    “说了不吃。”
    他并不转过来,只是伸出还能动的左手将她的手臂推开。
    原本他是想挡住许曼欣的动作,可因为没有看着,手面打在了碗边。
    她一时没拿稳,粥碗差点掉到地上。
    许曼欣下意识地伸手去捞,却被滚烫的热粥给烫到了。
    “啊。”
    她低呼了一声,随即就忍住了疼痛,不再发出声音。
    边上的下人则是惊声喊道:“侧妃,您被烫到了!奴婢这就去拿烫伤膏。”
    慕容浔忙转过头:“手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轻微碰了一下,不疼。”
    “给我看看。”
    她故作无事地甩了甩:“真的不疼的,这些下人惯会大惊小怪。”
    说完,她又低下头:“就是粥翻了,我再给你盛一碗。”
    “许曼欣,别再徒劳了,我不值得。”
    慕容浔冷不丁地开口,许曼欣蓦地转过身去,不让他看到自己滑落的泪珠。
    她低头自顾自地盛粥,慕容浔却不放过她。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废人。初见你时,至少还有点人样吧,但眼下呢,我连下床都无法自理了。”
    许曼欣悲得嘴唇都在发抖,偏还要做出不在意的样子。
    “那又如何,府里那么多下人,自有他们在边上照顾。只要你活着,但凡有口气在,就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什么废人!”
    “可我自己不能接受,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所以别再为我.操心了,也别再来看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许曼欣啪得将勺子放下,她没有立刻回头。
    只是克制的情绪已然抵达了极点,无法再忍。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休想!”
    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只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临到亥时,雨还在下。
    南诏寺中,不一大师沉默地立在廊檐下,静听雨声。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他少年时就受命于师,成为这南诏寺的圣僧。
    迄今已历经三代帝王,自己也到了垂垂老矣的暮年,再不复从前的心境。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的命运和这江山的命运早已坚牢地捆绑在一起,一刻都不得分开。
    岄王瘫痪,圣上抱恙,宸王监国。
    当一连串的消息传到南诏寺时,外面已是天翻地覆了。
    这一天,总算还是来了。
    身后的小僧见他迟迟不动,猜测他是为慕容浔的身体担忧。
    小僧忍不住道:“师父,岄王殿下的病源头已久,非一朝一夕了。您还是看开一些吧,别伤了自己的身体。”
    “是第五道煞解了……”
    小僧没有听清,想要再问,就听到不一大师轻声问:“我真的做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