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永恒的尽头

作品:《黎明之剑小说高文远瞳经历了什么

    老迈且全身进行了高度机械化改造的黑色巨龙,身上带有诸多魔法符文的黄金巨龙,在这场末日血战最为激烈的时刻,突然一前一后地冲出了这片战场,向着塔尔隆德大陆的南部海岸冲去,而他们的突然行动在第一时间便引起了那遮天蔽日的“错乱之龙”的反应。
    天空中,浓重混沌的阴云骤然间剧烈翻滚,仿佛沸腾的热汤般开始涌动,一道又一道闪电在云层深处酝酿成型;云层下,足以覆盖一整座城市的、由无数混乱肢体和不定形物质凝聚而成的神明聚合体发出了雷鸣般的咆哮,在那庞大的躯体周围,就连光线都出现了明显的扭曲——这塔尔隆德百万年来的至高主宰,龙族自己创造出的“众神”似乎意识到了那两头突然脱离战场的巨龙想要进行怎样的离经叛道之举,纵使已经毫无理智可言,祂也表现出了令天地变色的愤怒。
    天空裂开了,塔尔隆德大陆的上空张开了一道贯穿天际的裂谷,裂谷中,无数双眼睛用冰冷的视线俯瞰着已经熊熊燃烧的巨龙国度,同时又有千百条舌头、千百个喉咙在那道裂谷中嘶吼,错乱之龙如倒悬般攀在那道裂谷边缘,向着赫拉戈尔和安达尔的方向投去疯狂的目光——在这“众神”的注视下,大陆边缘开始寸寸崩裂,钢铁被消融,护盾凭空消失,威力巨大的导弹在触及神明之前便被暗影吞噬,这是一道毁灭性的视线,甚至已经超出了凡人理智可以理解的范畴。
    然而欧米伽的反抗转瞬即至:一个又一个巨龙军团从远方冲来,瞬间填补了被众神注视而消融出的缺口,数量更加庞大的武器阵列在远方的群山之间激活,将残存的弹药尽数倾泻到错乱之龙身后的裂谷中,原本用于维持生态平衡的天气控制器也被再次启动了,风暴、雷霆、雨雪的力量都被调动起来,对抗着那正在逐渐开裂的天空……
    赫拉戈尔与安达尔冲向大海,毁灭的目光在他们身后步步紧逼,纵使有着成千上万的同胞以及数量庞大的自律兵器在拼死拦截,他们仍然感到死亡的阴影一刻都没有离开自己——在他们身后,大陆正在燃烧,海水正在沸腾,乌云中电闪雷鸣,有好几次,赫拉戈尔都感觉自己尾部的鳞片传来灼烧般的剧痛,然而他却一次都没有回头。
    龙族等了一百八十七万年才等来这一次机会,现在回头就全完了。
    这可怕的飞行不知持续了多久,赫拉戈尔和安达尔冲出了塔尔隆德的边境,冲出了巨龙国度的近海海域,冲出了冰封的北极大洋,无数冰川在他们身后碎裂,无数零散岛屿在他们身后崩塌,神明的愤怒毫无衰减地越过了如此遥远的距离,终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道宏伟的“巨幕”。
    高耸入云的云墙在海面上空缓缓旋转着,看似缓慢,却每分每秒都有致命的气旋和狂风暴雨在云墙周围酝酿形成,飓风卷起了数万吨的海水,扑面而来的风暴让传奇强者都退避三舍——他们抵达了永恒风暴的边缘,抵达了这巨龙国度和人类世界的最后一道边境。
    没有丝毫犹豫,赫拉戈尔和安达尔直接冲入了那狂暴的风暴中,来自塔尔隆德的“众神之怒”也紧随着他们撞击在那通天彻地的云墙上,然而这一次,仿佛能摧毁一切的众神之怒第一次没有轻易劈开眼前的阻碍——不断旋转的厚重云墙中仿佛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这股力量开始与众神之怒对抗,二者竟一时间陷入了僵持中。
    永恒风暴内部,电闪雷鸣不断,暴雨倾盆而下,狂猛的气流中裹挟着可以让强壮的魔兽瞬间丧命的寒风与冰晶,然而对安达尔和赫拉戈尔而言,这一切宛若春风。
    和外面那道来自众神的愤怒“目光”比起来,永恒风暴里的环境简直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黄金巨龙和黑色巨龙在暴风雨中盘旋了两圈,他们在空中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没有犹豫地压下高度,向着风暴最深处的“基底”位置俯冲而下。
    穿过飓风,穿过暴雨,穿过这亘古不休的旋涡,这一刻,赫拉戈尔竟产生了些许幻觉——他仿佛回到了一百八十七万年前,回到了自己第一次奔赴这片战场的征途,他抬起眼睛,仿佛看到一群又一群的龙从云层中飞来,金色的霞光洒在他们修长强壮的躯体上,海面一望无际,斗志昂扬的族人们在钢铁打造的巨舰和漂浮要塞上准备着战斗……
    然而一道闪电在近距离炸裂,将所有记忆中的景象撕得粉碎,赫拉戈尔睁开眼睛,只看到混沌冰冷的暴风雨在自己身边肆虐,而陪伴在自己身旁的,唯有衰老到鳞片都已经苍白的、全身都被机械改造扭曲的不成样子的昔日好友。
    赫拉戈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下一秒,他便感觉自己穿透了一层不可见的“帷幕”——略微冰凉的触感之后,他身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他进入了永恒风暴的基底,进入了这个被封锁了一百八十七万年的秘境的最深处。
    暗蓝色的空间内,万事万物都静滞在久远的过往时空中,黑沉沉的海水如冰封般凝固着,无数扭曲怪异的“神明影像”在空间边缘维持着进攻时的姿态,龙群的身姿也被冻结了下来,成为这静滞时空中的一部分幻影,而在这一切的最中央,整个静滞时空的最深处,那座由金属打造的、优雅洁白的“高塔”仍然静静地耸立在海面上。
    那直指苍穹的姿态时至今日依旧深深地烙印在赫拉戈尔和安达尔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