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依睁开茫然的眼睛看她，宋羡说：手机。
    她问：谁啊？
    宋羡看眼屏幕：你妹妹。
    江柳依反应迟钝半秒，就宋羡握手机的姿势接了电话，江柳冰的声音随之响起：姐，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她意识逐渐清醒，只是全身还很乏力，只能靠宋羡坐，头挨宋羡肩膀上，对手机说：什么事？
    宋羡原想让她自己拿电话，看她这副累极的样子沉默几秒，电话那端呼啦啦一顿说话：找你有事啊，嫂子回国了你知道吗？
    她声音很大，房间又安静，所以宋羡肯定听到了，江柳依瞄眼宋羡，拿过手机，态度严厉：江柳冰，你嫂子只有一个，下次再胡说八道，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江柳冰一愣，没结婚之前，她都是叫余白嫂子，江柳依也没反驳啊，怎么突然就态度这么坚决？
    新嫂子她当然知道，一个杂志社画插画的，就一普通人，完全配不上她姐，她姐这么维护哦。
    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有些气，又不敢反驳，只得咬牙：知道了。
    江柳依沉默，好似生气了，江柳冰也不敢造次，只好乖乖的说：姐，你能不能帮我和嫂帮我和余白说一声？
    江柳依皱眉：说什么？
    她工作室不是刚开吗？我想过去。
    国内受白烨指导的人屈指可数，余白刚回国就被特别报道这件事，学术界也有门槛，白烨在艺术的造诣和贡献，不用多说，随便扒拉一个百度百科都能受到震撼，目前学术界热度最高的就是她两个关门弟子，尤其是Shaniya，色彩大胆鲜艳，风格多变，一幅画拍出天价，比白烨的成名作还高。
    除了他两个宝贝关门弟子，就是其他六个徒弟，最次的职位也是国美主席，在学术界都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至于余白，因为去纽斯得到白烨指导，在圈子里身价立马不一样，回国开办画展，众人期待的不行，所以她工作室刚开电话就被打爆了，有慕名的，有想来免费帮忙的，也有应聘的，余白先前有透露过一丝消息，白烨有可能会过来，所以圈内圈外都十分重视她这个画展。
    江柳冰原本可以直接去找余白，要个机会，凭余家和柳家这么多年交情，肯定没问题，但她想撮合江柳依和余白，所以故意说：姐，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去的工作室，门槛都被人踏平了，我压根就没见到余白姐，姐，你还不知道余白姐现在有多厉害吧？
    反正肯定比宋羡厉害。
    她在江柳依结婚后搜过宋羡的名字，什么都没搜到，只搜到一点杂志社的插画，还是童刊，她真是想不通她姐为什么要降低格调选宋羡，还降低这么多。
    在她看来，宋羡也就长得好看，事业和余白没得比。
    她姐肯定是被余白姐伤透了，才饥不择食选个代餐。
    江柳冰摇头，听到江柳依说：想去你给余白打个电话。
    我打了啊！江柳冰说：但是电话一直占线，她最近很忙，我听秋水姐说你们会合作的事情，那你和余白姐见面，帮我说一声呗。
    江柳依张张口。
    她妹妹比她小几岁，从小成绩就不好，她父母对她失望透顶后转头培养江柳冰，奈何江柳冰扶不上墙，高考两次都没考上重点，最后去了艺术学院，学画画。
    许是因为和余白同一个专业，她非常崇拜余白，有种盲目的迷妹思想，以前她和余白在一起，她对余白比对她这个亲姐好很多。
    江柳冰喊：姐？
    她回神：嗯。
    江柳冰说：你听到没有啊？能不能帮我和余白说说啊？
    江柳依握着手机：等有机会见面再说吧。
    别有机会啊！江柳冰说：秋水姐没和你说，中午找你吃饭吗？
    江柳依皱眉：中午？
    江柳冰口快：对啊，我刚刚给秋水姐打电话，她说中午要和你商量合作的事情，我有事，去不了，姐你帮我和余白姐说说呗？
    江柳依说：知道了。
    姐最好，爱你！江柳冰嘴甜的挂了电话，江柳依将手机随手搁在床头柜上，宋羡已经把窗帘拉开了，房间里干干净净，一点没有昨晚上疯狂的迹象，床单也换上新的了，她抬头看向门外，缝隙里能看到宋羡坐沙发上的背影。
    纤细，窄肩，只穿一件睡衣，秀发散在身后，姿态慵懒。
    她走出去，听到宋羡问：吃面包吗？
    江柳依低头，看到她面前桌子上有一袋面包，还是熟悉的店铺LOGO，她知道那家店的老板，叫顾园园，是宋羡的朋友。
    她走过去说：我先去洗漱。
    宋羡点头，江柳依进卫生间路过阳台，看到挂起的衣服，有一件非常显眼，粉色衬衣，宋羡的，扣子被她扯掉了，联想到昨晚的事情，江柳依清了清嗓子，进卫生间。
    宿醉后多少有点不舒服，刷牙时她干呕几声，收拾妥当才走出卫生间，宋羡转头：有空吗？过来选照片。
    江柳依刚要说话手机铃响起，她无奈道：等会。
    宋羡看她进房间拿手机接通电话，对手机那端说：几点？好，我知道了。
    她说完挂了电话，走出房间，宋羡还看着她，问：有事？
    秋水叫我出去谈合作的事情。
    宋羡点头：那先来选照片吧，下午我就修了。
    江柳依看眼腕表，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定她们小区附近的饭馆，所以时间来得及，她说：好。
    宋羡把照片给她一张张看，平心而论，拍的都很不错，妆容缓和她深邃的五官和锋利的气质，照片上的她多几分温婉，江柳依问：你觉得哪些好？
    宋羡闻言打开第二个文件夹，里面是她以专业目光挑选出来的照片，江柳依看完说：就这组吧。
    好。宋羡也没意见，江柳依选完起身去换衣服，出来时看到宋羡正认真修图，神色严谨，她喊：宋羡。
    宋羡抬头，江柳依穿一身淡橘色的长裙，外面套了长风衣，秀发扎起，刘海拨至耳后，露出白净的额头，四目相对，江柳依说：中午我和秋水一起吃饭，她要和我谈最新合作的事情。
    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先前已经和宋羡说了，但江柳依还是又强调一遍。
    宋羡不明所以，点头：好。
    江柳依问：给你带饭吗？
    宋羡想了下：不用了。
    她刚刚吃了面包，不是很饿，况且昨天宿醉，现在有点头疼，想着等会修完图再睡一觉。
    江柳依哦一声：那我先走了。
    宋羡目送她离开门口，门砰一声关上，她继续坐在电脑前修图，同事群里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冒头，都在说昨晚的饭局，何小英也给宋羡发：宋羡，我们昨晚没失礼吧？
    失礼？昨晚上是她和江柳依先走的，要说失礼，也是她们失礼。
    宋羡简短回复：没有。
    何小英：没有就好。
    宋羡继续修图，过了好一会，又有人给她发消息，她还以为是何小英，点开是一张照片，顾园园气势汹汹的发：【卧槽！宋羡你看我碰到谁了！这不是江柳依吗？她对面那个是余白吧？她们在干什么？背着你偷情约会？！还要不要脸了！你看她们穿的还是情侣装！！】
    照片上，江柳依和余白面对面坐着，余白外套是淡白色，乍看两人确实穿的很像情侣装。
    宋羡蓦然想到江柳依离开前对她说：中午我和秋水一起吃饭。
    现在林秋水换成了余白。
    宋羡垂眼，关掉照片，给顾园园冷静的回复：知道了。
    第18章 心疼
    江柳依看向对面的余白，秀眉拧起：秋水呢？
    余白看手机上的时间：她不是应该半个小时前就到了吗？
    江柳依眉头越拧越紧，从包里拿手机给林秋水打电话，那端很吵闹，林秋水说：抱歉啊柳依，我刚刚在大厅遇到一熟人，她喝多了，我现在送她回去。
    多大人了，居然还来这一招。
    江柳依有些生气，她想也没想站起身说：秋水回去了，我们下次聊吧。
    她对面余白低头，轻声喊：依依。
    江柳依顿住，余白抬眼，眼尾红红的，她说：现在我们连一顿饭，都不能在一起吃了吗？
    是不是连朋友，都不能做了？
    江柳依抿唇，却没再往外走半步，她转过身看余白，问：你想吃什么？
    余白对她笑，声音柔软：先坐下再说。
    服务员递过来菜单，余白低头说：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吃酸菜炖排骨，这家也有，我还没吃过，等会
    我已经不喜欢吃了。江柳依看向余白，阳光斜斜，从窗口照进来，落余白身上，从前她很喜欢余白，被江家赶出来后，是余白和赵月白帮她找的训练地方，吃住不大的一间屋子，余白经常过来，会给她带一些吃的，她对余白心存感激，后来她爸不知道从哪知道她那个地方，拎着棍子赶过来，眼睛发红要打她的手，是余白扑在她身上。
    她在医院外面站了很久，不敢进去。
    她听到余白醒了问：依依没事吧？
    心动或许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就在那刻想，以后要好好对余白，要一直对她好。
    可是余白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江柳依回神，看向余白，淡淡的说：我已经不喜欢了。
    余白手一抖，菜单差点从手上滑下去，她垂眼：那你想吃什么？
    江柳依说：点你想吃的吧。
    余白沉默几秒。
    和江柳依在一起，总是江柳依主动，她主动告白，牵手，不管自己要做什么，江柳依总会安排好一切，去饭店，江柳依也会先定好自己想吃的菜。
    和现在的态度截然不同。
    余白一时有些不习惯，她仓促点了几道菜，脑子里发懵，江柳依问她：画展地方定了吗？
    声音忽近忽远，余白好半天才回她：定了，姚理事提供的场地。
    美术协会的姚理事，也是个名人，江柳依不陌生，她点头，服务员上菜，给她们递了筷子，江柳依习惯性用开水烫了烫，递给余白。
    余白看着那双筷子。
    一直在另一桌注意观察的顾园园立马汇报情况：她们吃饭了，这个江柳依有病？余白不会自己烫筷子？宋羡你人呢！！
    宋羡淡定回复：在修图。
    顾园园炸了：不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修图！你老婆要被人撬走了！
    宋羡看向这条消息，宿醉后的头疼又犯了，她起身倒了杯温水，手机已经被顾园园刷屏了，一会照片一会语音，还有几条祖安问候夹在里面。
    她揉揉发疼的头，回：江柳依说是去谈合作的事情。
    她说你就信？顾园园噼里啪啦打字：我和你说，这人呐，就是这样，合作合作就合到床上去了！
    顾园园发完还是很气，她同服务员问江柳依屏风后面的位置有没有人坐，服务员摇头，顾园园拎包闪过去。
    和江柳依就隔一个屏风的距离，说话大点声就能听见，顾园园侧耳，听半天都不知道身后的人聊什么，她只好摸出手机假装打电话。
    喂，是小六吗？和那个负心人见到面了？她声音很大，坐一个屏风外的江柳依和余白听清清楚楚，两人都是低头吃饭。
    余白问：你最近和你老婆还好吗？
    顾园园义愤填膺：你让她滚啊！什么东西！不是三年前就分手了吗？哦，当初分手说的多决绝，说走就走，怎么挽留都没用，害的你又是住院又是吊水，半条命差点去了，现在回来想复合？做他妈的春秋大梦，凭什么？出国身上镶金了？摸一下能有钱？
    余白：
    气氛霎时有些尴尬，她抬头看眼屏风，是复古式的屏风，深红色，条纹繁复，很难看到对面的人，只是那声音从孔里全部都挤进来。
    江柳依淡淡回她：挺好的。
    顾园园气笑：好你妈个鬼！瞧瞧你不中用的样子，别人勾勾手指就立马找不着北了，我和你说，就你这样不骗你骗谁啊，现在她回来了，想到你了，怎么？你就要答应她复合？我都不好意思戳破你那点烂心思！哦，还有你对象，你不是有对象吗？
    余白：
    江柳依：
    沉默下来的两人听到隔壁的人骂的更起劲：一个合格的前任就是死人，死人懂不懂什么意思？什么朋友？什么合作？都是骗你的！你出来和她吃饭，你想过你老婆的感受吗？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待在家里，心酸的等着你回去，眼巴巴的看着门口，你倒好，和前任在一起亲亲热热吃饭，你说说，你对得起谁？我和你说小六！你再这样就别给我打电话！绝交！必须绝交！你这就是赤裸裸的出轨！
    江柳依手上筷子一颤，碰碗边，发出清脆声音。
    余白咬唇：依依，要不我们换家店吃饭？
    江柳依抬头，摇了摇：不用了，快点吃吧。
    她说完对余白又道：你把想要的风格直接发给我助理，或者发给秋水。
    余白看她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好似吃完了，她内心不禁难受，她吃饭慢，所以和江柳依一起吃饭，江柳依总会等她，有几次江柳依吃完了，她还闹：怎么吃这么快。
    没事。江柳依会笑着说：我等你。
    那你下次吃慢一点，不许撂筷子。
    江柳依点头：知道了。
    她一直做得很好，从那之后很少会主动撂筷子，哪怕吃完也会等自己，可现在
    余白心底发酸，难受，胃部发胀，她刚想放下筷子，又想到江柳依以前的好，越发舍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