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作品:《侯门风月

    王氏疼的唇色发白,赵凌看着她紧咬着双唇,他就坐在床头,动也不动。
    御医又唤道:“侯爷,夫人要生产了!”
    御医们自是也要回避,赵凌没有理会御医,顿了顿这才对怀里的人道:“芷婼,我陪你生。”
    王氏疼归疼,但意识还算清晰,七月多的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回事,这才是她最为担心的,她万一走了怎么办?
    侯爷怎么办?她的孩子们又怎么办?赵家几位公子都没有成婚,赵淑婉和宁姐儿还没出阁,还有她的良哥儿.....
    泪珠子在眼底打转,也不知道是什么令的一个娇弱的女子突然升起一股意念。
    王氏告诉自己,她不能死,她腹中的孩子也要留下!
    赵凌最终还是留在了产房,里面一阵阵惨痛的叫声传出来,赵宁在外间不住的踱步。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母亲怎会好端端的就被黑猫招惹上了?就连她也知道那黑猫是万贵妃所养。
    万贵妃根本就不得宠,她还没有娇柔造作到陷害权臣之妻的地步。
    所以,到底是谁?
    是谁要害母亲?
    赵宁的手被赵慎握住,旁人看不到他广袖之下的动作,他握的那么紧,制止了赵宁四处走动,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所有心事,低低的告诉她,“不管是谁干的,我都不会放过!”
    赵宁这下真的崩了,另一只手捂着唇,竟哭了出来。
    *
    小剧场
    赵凌:保大人!
    赵夔:小七小八,还有母亲都会没事的。
    赵翼:焦急的等待小七小八。
    赵淑婉,朱浩天:一脸懵,约了个会而已,怎么的小七小八就要出来了?
    第67章 小七小八
    血水一盆接着一盆的被宫人端了出去,赵宁看的心惊动魄, 她此刻焦虑与愤恨交织。
    这辈子还从未这般怨恨过, 她知道母亲一定是遭人害的。
    赵宁神色倔强的看着菱角纹的门扇,她小脸紧绷, 灵气逼人的眼神之中隐约透着一股煞气。
    其实,她并非真正软弱的人,否则上辈子也不可能一个人支撑了那么久。
    只是相貌长的柔弱娇艳, 让旁人误以为她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又或是精美易碎的瓷器。
    这时,赵慎展开另一只手掌挡住了赵宁的视线。赵宁看着他掌心的纹络,视线渐渐移到他脸上,有这么一瞬,她是多么想嘶吼出来, 拿出她的小獠牙, 然后告诉四哥,她必定有仇必报。
    赵慎一直在她身边, 目睹着她所有的表情。
    赵夔身为定北侯世子爷,此事一出, 他定是要站出来做些善后, 而赵翼处理好事情之后, 也匆忙赶过来了。
    赵翼瞧着赵宁, 安慰道:“小五别急, 母亲心善仁厚,老天会庇佑她的。”
    二哥总是三月暖阳一样的存在, 赵宁点了点头,她其实很是喜欢家中的继兄们,甚至就连赵淑婉,她也勉强将其当作姐姐了。
    原本好端端的一家子,若是母亲出了事,那么圆满将不复存在。
    赵老太君由婆子搀扶着,一直闭眸撵动着佛珠,片刻之后她睁开眼来,隐露恨色,对赶来的赵翼吩咐一句,“老二啊,肖家人嘴不干净,祖母不想听到有人冲撞了你母亲!”
    赵翼虽然不知道在女席上,肖老太太与肖家大夫人吴氏都说了些什么,但赵翼当即明白了赵老太君的意思,遂点头应承,“祖母,孙儿明白的!”
    肖家妇人是不想活了!
    虽说一家子都聚在产房外,但王氏断断续续的嘶哑之声还是让赵宁心神不定。
    赵宁从未有过孩子,但也知这女子生产是要走一道鬼门关的,她本不想脆弱,因为上辈子她根本没有脆弱的机会。可赵慎就在她身侧,竟让她无端的想依赖,明知道这种依赖不可能长久,她还是贪恋着此刻的靠近。
    她或许对这个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了解,可他们其实相伴了无数个的严冬酷暑,她知道他的独孤,也品出了他的孤独,可赵宁她又何尝不是呢。
    即便她当初在他面前如何的张牙舞爪,他也是看不到的。
    “……怕。”赵宁带着哭腔喃喃道,她此刻极度害怕,若是母亲走了,她是万不能接受的。
    赵慎拿出了所有的温和与耐心,褪去了那一身的荆棘与城府,将所有温和毫不吝啬的统统给了她,“我明白,不怕,四哥在。”
    外殿守着诸人,赵慎的声音却只有赵宁一人能听到,也只属于她一人。
    赵宁这时突然抬起脸来,任由自己的狼狈在赵慎面前呈现,她哭的像落了露水的娇花儿,蔫蔫的,但也憔悴的甚是好看。
    赵宁眸色坚定,“四,四,四哥,要,报仇!”
    不管母亲这次如何,这件事绝对不能那么轻易就过去了。
    幕后之人,甚至于是肖家碎嘴的婆媳两,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为什么那黑猫今日野性大发,且只攻击有孕在身的母亲?
    恐怕不只她一人觉着可疑吧。
    赵慎广袖下的手轻柔着少女的柔荑,刚毅坚.挺的眼神给了她一切的答复。
    就算是赵宁不提,赵慎与赵家人也不会就此罢休。
    更何况,她提出来了。那么,他赵慎必将满足她。
    不顾一切代价!
    成佛成魔皆无所谓。
    *
    产房内,赵凌亲手喂着王氏喝了一碗老参汤,他动作有些生疏,也从未伺候过人,见王氏吞咽困难,他就差用.嘴.喂了。
    赵凌杀敌无数,这些年戎马天下,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见过多少血腥的场面,但眼下却是看着换下的血衣,心在发颤。
    不会有事的,他这样想着,他赵凌愿用三十年的寿命□□子无恙。
    不!用他的命去换都成!
    阵疼稍见缓和,但王氏也只是喘了一口气,腹部又是一阵撕裂的酸痛,王氏生过孩子,她知道她还没有到不可救的地步。她也知道赵凌在意她,可这产房阴气太重,他怎么非留下不可?
    “芷婼,我的好夫人,你若是这回迈过这一关,为夫让你让驴使唤。”赵凌已然不知所措,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替她生了。
    婆子与宫人一愣,这是为人夫的男子该说的话么?何况他还是权势煊赫的定北侯?几人竟在敬重的气氛中忽地差点都笑了出来。
    王氏亦然,她这一用力,下面便有了动静,婆子当即喊道:“出来了!出来了!夫人再抓把劲,头出来了。”
    这厢,婆子刚喊出声,一声洪亮的啼哭声便响彻产房,赵凌没有多想,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日后如何的调皮混账,他都不会揍他/她。
    第一个孩子被婆子抱着清洗,王氏稍歇了一会,阵痛并没有来的那么快,她失血过多,脸上已经瞧不见人气儿了。
    但王氏却笑了,赵凌替她捋开遮住了眉目的湿发,“你想说什么?便说就好,为夫什么都依你,要不现在就给你当驴?”
    王氏又笑了,这一笑巧又引来了阵痛,似乎腹中的孩子也被它爹爹的惊人之语给吓着了,第一个孩子出来之后,第二个便顺畅了,但啼哭声不如前头的婴孩,只是‘哇-哇-’了两声,赵凌没去看孩子,一把将脱了气的王氏圈在怀里,“好了好了,都好了,我快被你吓死了。”
    他说话时,胸膛微震,王氏实在太累了,她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哭声,便知一切安好,菩萨一定是听到了她的祷告了,她还没活够,还要继续留在这个男人身边,与他一道共白首。
    王氏唇角含笑,白的如同一朵随风飘逸的玉簪花,在男人的怀里,她睡着了。
    婆子将两个孩子包好后,见赵凌还是没有放开侯夫人,不由得心里纳罕:幸好侯夫人无恙,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定北侯还不得疯魔了?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是两位千金。”婆子笑眯眯道。
    赵凌只是看了一眼,不管王氏生的是什么,他都喜欢,这时才想起来让太医进来把脉。
    这厢,赵家老太君与几位公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外面等着了。
    几人都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而且赵凌也叫了御医进去了,看来大人孩子都安好。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赵老太君连连叹息,眸色微润。
    婆子抱着两只襁褓出来,两只都是玫红色,赵夔先前办事去了,来时已经落在了后面,两个襁褓一只被赵老太君抱着,一只被赵翼抱着。赵夔左右看了看,一直没有等到机会。
    刚出生的孩子实在没什么看头,赵夔瞅了几眼,潋滟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缝,双手一拍,大赞道:“哎呀,小七小八长的真俊,长大后肯定是美人坯子,瞧瞧这小嘴,还有这大眼,快看快看,我是大哥哦。”
    赵宁一直站在后面,她卖力垫脚也瞧不见孩子。
    赵老太君抱着小孙女,心里甭提多欣慰,一时间也想松开,赵翼本就是个心善的,瞧着小东西巴掌大的模样,他一抱上就不想撒手了。
    赵翼配合大哥,道:“是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像小七小八这样好看的孩子。”
    赵宁破涕为笑,知道母亲没事之后,她便放心了,这下更想看看两个小妹,可赵翼又高大,抱的那么严实,她根本就看不到。
    想了想,赵宁还是凑到了赵老太君跟前,她一看那襁褓中的孩子,皱巴巴的憋着小嘴,眼睛都是闭上的,竟然没什么头发,光秃秃的小脑袋,上面还有褶皱,哪里好看了?大哥又是如何看出大眼了?
    片刻之后,赵夔也得偿所愿,终于抱上了一只襁褓,两只襁褓都是玫红色,他也分不清小七还是小八,管他呢,先抱着再说。
    小小的一团,看的他一颗坚硬的心都化了。
    赵家一大家子都沉静在喜悦之中,轮到赵宁抱着孩子时,赵慎站在了她身后,淡淡道了一句:“哪里好看了?”
    赵宁:“………”
    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认为,不过是母亲生的妹妹,即便现在再……丑,赵宁也是打心底的喜欢。
    赵淑婉红着脸赶过来时,朱浩天后脚也跟了过来,赵淑婉一直没有吭声,他猜测她一定是羞涩难耐之故。
    朱浩天也不揭穿她,反而他二人已经算是幽会一番了,这今后关系就不一般了。他高大的身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赵淑婉身后。
    赵淑婉也没想到,她这才离开多久,母亲怎就生了?还听宫人说是被一只黑猫给冲撞了。
    赵淑婉瞅了两眼孩子,啧了一句,“怎的这么丑?”
    众人:“……!!!”
    *
    中秋月夜,才刚过戌时,当空的圆月被半层浮云轻遮。
    因着中秋之故,城中宵禁往后推迟了一个时辰,但今夜的长街却诡异的安静,明明是中秋佳节,街上却空无一人。
    肖府的马车渐渐往前驶去,车轱辘滚动在青石长街上的声音尤为醒目。
    肖老太太啧了一句,“这王氏到底是什么投的胎,这样都死不了!当真是妖.星转世,二嫁的妇人了,还将定北侯迷的魂不守舍!”
    吴氏本不想非议,但今晚的事有些蹊跷,即便是她,也感觉到了异样,“母亲,您说王氏这次的事,定北侯府不会怨在咱们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