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吃的心灵鸡汤比遭受的挫折还多。
    那些商业化的吹捧，都只是表面荣誉罢了。
    他立刻反驳，“在自家俱乐部里待着，怎么都比去一堆说英语的说日语的人身边待着舒服。谁愿意去当这种华而不实的标杆。”
    “康廷是职业选手，为什么要让他待着舒服。”关泓从来不是享乐主义，“买下他的战队不会在物质上亏待他。但是精神层面的磨难，可以锤炼他的意志，让他变得更强。”
    有的人因为强而留下来。
    有的人因为强而登上交易场。
    资本家跟资本家也是不同的。
    选手可以创造的价值，对资本金来说也是不同的。
    孟北川额头的汗水始终止不住，他狠狠抹了一把，说：“……你知道我这人的缺点是什么？”
    “心软。”
    “什么心软，你才软，我这叫重感情。”
    孟北川捏着拳套，汗水大颗大颗的落下去。
    他说：“康廷也算是我带过的孩子，年纪不大，没什么脾气，让练什么就练什么，天赋很好。”
    “说什么中援标杆，你当我不看篮球足球的吗？”孟北川嗤笑一声，“安排不了合适的训练战术，永远把中援摁板凳上，算个屁的标杆。谁不希望自己期待的选手在赛场上崭露头角、打出名堂，纸面上的文章吹得再好，还不是一堆废话！康廷如果去了其他俱乐部，教练怎么可能放着本土市场的选手不用，给他扬我国威的机会。”
    关泓只是笑，反问道：“说好的，我们是国际主义俱乐部呢？”
    “中国选手实力够的情况下，你会要美国人、韩国人吗？”
    “不会。”
    关泓回答果断，毫不犹豫。
    答案正如孟北川所料。
    他又抬手擦了一把汗，笑得嘿嘿的。
    “说到底，ms是我们中国人的战队，怎么可能优先外国人。所以啊，你看，康廷是我们中国的选手，我怎么舍得他去其他人手上看外国人的脸色。”
    关泓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不认同孟北川的观点。
    “你不能因为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就说外国人买他回去，会给他脸色看。”
    关泓垂下眼眸，视线无意识的扫过地面。
    “其他俱乐部买他，只会因为他厉害，就像那么多的战队买下韩国选手，也只是因为他们厉害。”
    “孟哥。”关泓看着这个满身大汗的教练。
    他知道孟北川心疼所有为梦想努力的选手。
    可是努力本身，不一定会有回报。
    “如果我们中国的选手，能够强到让其他国家的人另眼相看，能够争取到首发带队的机会，能够成为其他俱乐部的核心，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无论你多么同情、心痛康廷，他都不是最适合ms的人选。我们买进选手的理由可以有很多种，其中绝不会有人道主义救助。”
    “因为，这是侮辱。”
    出于同情买下选手，对选手本身来说就是一种诋毁和侮辱。
    假如康廷足够坚强，即是被银城出售，流入owl的其他国家俱乐部里，他仍然会成为中国电竞第一个走出去、打出名气的明星。
    当然，这样的成就，必然伴随着一半的陨落风险。
    但是又有什么成功，是没有风险的呢？
    哪怕有一天，ms选择买下康廷，也只会是因为他的实力足够强。
    强到ms所有教练一致认可他的实力，强到符合ms的期待和定位。
    这样开展的交易，对选手来说才是真正的公平。
    “银城的事情，让他们银城自己解决。”
    关泓在这一点上显得冷漠无情，“ms不会因为你的同情，就乱花钱买下选手。”
    孟北川把拳套锤得啪啪响，点评道：“你真是铁石心肠。”
    “我是选手。”关泓说，“我的工作从来没有教会我心软。”
    选手必须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无论应对什么队伍，什么选手，都该冷血残酷，杀穿了事。
    严格来说，关泓没有在原则上妥协过。
    他看起来温柔懂礼，事实上铁血独裁。
    ms的队友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
    习惯了服从命令。
    稍微性格强势一些的人，跟关泓不知道要吵多少架。
    哪怕是孟北川跟他讨论，都会莫名的点燃双方的暴脾气，大吵一通。
    可能，这就是固执吧。
    关泓自嘲的笑着。
    冤冤相报何时了，刚笑过宿文乐固执，自己也是半斤八两。
    关泓回房间一开门。
    就看见宿文乐四仰八叉的玩着手机，还哼着歌。
    这家伙又在沉迷手机游戏，手指规律上下左右，很是游刃有余。
    关泓轻手轻脚爬上床，却打定主意要捣乱。
    跟他靠一起，还要挤一挤。
    挤一挤，再挤一挤。
    “啊啊啊嗯嗯嗯昂昂昂！别挤别挤！哇擦！完了，都怪你！”
    宿文乐歪着身子力挽狂澜，也无法阻止game over。
    他气得抓手机疯狂报复，要把身边这一坨巨山给踹下床去。
    关泓乘乱收缴凶器，瞟眼往屏幕上一看。
    贪吃蛇。
    “玩这游戏干嘛。”
    关泓继续挤他，还把他给捞在怀里，腻腻歪歪的。
    还不打算还手机。
    “贪吃蛇简直是世界第一益智游戏，可以锻炼眼力、脑力、反应力，怎么就不能玩了？！”
    宿文乐理直气壮，把自己都给说服了。
    就算贪吃蛇画面简单，年代感强，也无法阻止他突如其来的兴趣。
    但现在，恶霸不准他玩了。
    伸手把他圈在怀里，躺床上强行聊天。
    “益智游戏你怎么不玩俄罗斯方块。”
    “你以为我没玩？”宿文乐体重压他身上，决心压死他，“这都是我玩的第三个游戏了。”
    “嗯？还玩的什么？”
    “华容道。”
    “成果呢？”
    “……”
    宿文乐不想说，翻身就咬！
    “喂喂喂！轻点轻点！”关泓被他咬得发笑，“跟闪光蛋学的吗？恼羞成怒就咬人？”
    宿文乐气炸。
    哪壶不开提哪壶。
    身为中华民族优秀继承人，他居然不会玩华容道，卡死在半路上，怎么都过不去！
    要不是华容道玩死了，他怎么会玩俄罗斯方块？
    要不是俄罗斯方块玩死了，他怎么会玩贪吃蛇？
    称霸贪吃蛇世界的目标即将实现，就遇到！这个家伙！故意暗算！
    “你！”
    宿文乐翻身坐起来，伸手压住关泓脖子，一脸凶狠的罪犯模样，嚎道，“说，你是不是贪吃蛇派来的奸细！”
    关泓笑得胸腔颤抖。
    无论多少烦恼，他家乐乐都能帮他一扫而空。
    “我是。”
    他承认得理所当然，“我是奸细，你赢了，说吧，我什么都听你的。”
    关泓以为宿文乐会得寸进尺，借机要挟。
    结果，这人只想着手机。
    宿文乐一把夺回自己的续命神器，躺回床上，继续点开滴滴嘟嘟哒哒的贪吃蛇，要重新开始一场称霸世界的征程。
    关泓没办法了，这个小傻子，怎么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只会玩手机。
    “怎么突然想玩益智游戏了？”关泓翻过身看他玩，问道。
    “有点空虚。”宿文乐随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