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花都已经想好了, 要是真的能谈成，就赶紧把婚事给办了。
    实在不行，就让姜胜加把劲，先上车再补票。
    婚事她也不会吝啬, 到时候找亲戚借个十来万当聘金给黄雪, 这样说出去他们面子上也好看些。
    毕竟他们这个小地方, 都是几万的聘金, 十万的太少了。
    不但他们面子好看，黄雪两父女肯定满意。
    只要满意就行，到时候嫁过来扯了结婚证, 这十万块钱就让黄雪去还，要是个好拿捏的，还能从她手里扣出些钱来花。
    光想想就觉得这个未来儿媳真的太好了。
    要不是姜胜不知道又和谁去鬼魂一直不落家，杨红花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姜胜去和黄燕见见面。
    到时候姜胜装得体贴些，她这个未来婆婆装得好相处点, 肯定能将黄雪给拿下来。
    她催促着：“你刚跟她说了没，要不就把时间定在明白晚上吧。”
    姜梅牵强的笑了笑，“嫂子, 黄雪说她现在不打算找朋友。”
    说得很委婉，就怕直说黄雪没看上姜胜让嫂子没脸。
    可谁都不是傻子, 之前还聊了一下，现在突然又说不找朋友，谁又听不出这是个借口？
    杨红花的脸色立马一变，冷飕飕的道：“哟, 这老姑娘的谱子还蛮大嘛？怎么, 我们都没嫌弃她一大把年纪都嫁不出去, 她还敢瞧不起我家的人了 ？”
    姜梅觉得这话有些难听, 她赶紧道：“黄雪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
    “屁不是这个意思，她以为她是天仙不成？嫌弃这个嫌弃那个，难怪嫁不出去，以后就一个人老死在家得了。”杨红花越说越气，连带着把姜梅也给恨上了，“你也是，当姑姑的也不知道给侄儿找个好对象，什么歪瓜裂枣都介绍过来，不知道的还当你见不得娘家人好呢。”
    姜梅连连摆手，“我真没这个意思……”
    杨红花重重的哼了一声，如果不是还指望姜梅继续给她儿子做媒，这会儿绝对要骂死她。
    也恨黄雪的不是抬举，心里一直咒骂着，恨不得以后黄家两父女倒大霉的好，同时又觉得遗憾，黄雪真的是个好人选，人有本事家里成员也不复杂，到时候老头子一死，没亲没故的黄雪就更好拿捏，到时候他们一家人有市里的房子住有车开，还有人在外面赚钱给他们花。
    因这刚刚在姜梅面前咒骂的话，杨红花不好开口让她再撮合撮合，心里想着反正儿子已经有了黄雪的联系方式，让他多加把劲，看能不能直接将黄雪拿下来。
    这般想着，懒得再理姜梅，转身回了屋子。
    而姜梅此时，是真觉得尴尬。
    早知道就该听老林的话，不该掺和在里面。
    现在两头得不到好，弄得她是为难得很。
    得罪了嫂子，姜梅在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娘家本来就是嫂子的一言堂，都是看嫂子的眼神来行事，本来和和气气有个好脸色，现在倒好，都不愿意太搭理她。
    倒是老娘舍不得她受委屈，私底下拉着她的手说了些心底话，然后让人赶紧着回去，别在这里待着了。
    姜梅也觉得娘家待得不自在，没多犹豫就觉得收拾东西回家。
    挺着个大肚子，手里拎着两个大包，也就老娘愿意来送送她，有那么一瞬间，姜梅是真觉得挺心寒。
    她对娘家真不差，但凡有个好东西都会想着娘家人，担心娘家人受累，每次都是直接怎么大老远亲自送过来。
    结果呢。
    现在她一个高龄孕妇，连送送她都不愿意。
    甚至在出门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
    等坐上了巴士，姜梅忍不住哽咽起来。
    细想想以前又不是没受过类似的委屈，可那个时候都忍着，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根本忍不住，恨不得嚎啕大哭几声，仿佛这样心里的委屈才会散开。
    可姜梅是好面子的人。
    憋得心里疼，也不好意思真在公众场合嚎啕大哭。
    在回家的路上，一会儿想着娘家人其实也有对自己好的地方，这次就别生气；一会儿又想着娘家人这么做真得太伤她的心，以后还是少惦记他们的好。
    两个心思一直在心里交替着，久久不能平复。
    一直到她回到家门口的巷子里，都没想好到底怎么做。
    下了车，姜梅想着先去找老林诉诉苦，等她拎着两大包东西站在自己店铺前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们干嘛呢？谁让你们动我家铺子了？”
    姜梅怒吼，自家好好的小卖部，现在里面狼藉一片，一堆水泥砖块放在铺子中，有人还拿着锤头在砸墙，顾不上手里拎着的袋子，她猛地冲过去怒喊道：“这是我家铺子，谁让你们弄得？！”
    装修公司的人回答：“是店主让我们来改建。”
    “我就是店主，我怎么不知道？”姜梅气得不行，她见店铺里的东西都弄没了，大几千的货都不知道被谁偷了去，一把抓着面前男人的手，不准他离开，省的最后都不知道找谁的麻烦。
    正在这时，一人插嘴进来，“姜梅？你在这里吵什么，这是林戚的主意，你别把人家吓到了。”
    来得是黄大能，因为之前的电话他对着姜梅有些意见，这会儿也没好声好气。
    姜梅将抓着装修公司人的手松开，如果是其他人她还会问上几句，可对着黄大能她是真心虚，“老林让做的？我之前怎么没听他说起啊。”
    黄大能冷哼一声：“你不是操心别人家的吗，哪里有时间顾得上自己的事。”
    姜梅讪讪，一说这件事她就没底气回话了。
    黄大能也没接着阴阳怪气，给她解释道：“老林打算把这里隔出两间，一间租出去、一间做生意。”
    姜梅开口，她又想问问为什么老林没跟她商量过。
    可想着刚刚黄大能怼她的话，又不敢开口问了。
    一开始还想着要质问林戚为什么怎么做，现在想想自己好像好真没怎么操心铺子里的事，难不成是老林说过她忘记了？
    现在正好中午，姜梅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老林的身影，周边除了黄大能这个熟人之外也没人能问，只好开口：“老林去哪了？”
    黄大能白了她一眼，“还能去哪里，自然是给你家女儿送餐了。”
    对之前给女儿找对象的事，他心里还是有气，只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之所以现在这么不给姜梅的面子，也是因为他觉得姜梅是真的没责任心。
    家里的大事不管，女儿也不顾。
    还有这个闲心操心别人的事，何尝不是没责任心。
    姜梅顾不上黄大能的白眼，她更加不解了，“洁洁不是在上学吗？老林怎么给她送餐？她学校不是有食堂吗？”
    连着几个问题，问着问着姜梅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之前没觉得，可现在还真感觉自己太不管事，这才回娘家几天，一回来就觉得家都变了。
    姜梅没好意思追问黄大能，拎着两个大包回到了家。
    打算等林戚回来了再好好问问他。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多小时，她斜靠在沙发上，如果不是听到房门的动静，都没注意到有人回来。
    门打开，看到进来的人，姜梅首先就没好气的道：“你怎么回事啊，店铺出租的事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过？小卖部开着不是挺好的吗？你干嘛要费这个事？”
    林戚没立马回话，一直等姜梅念叨完后，才搬来一个小凳子，再拿来笔和纸坐在她的面前，“因为我之前算了一笔账。”
    姜梅挑眉：“什么账？”
    “别急，我给你算算。”林戚说着，“现在生孩子，顺产要比剖腹产便宜一些，可你的情况没法顺只能剖，从住院到出院，就得接近六七千，再加上你后续的一些恢复疗养，七七八八加在一块又得四五千。”
    一下就是一万多，姜梅听得心里‘砰砰’跳，她将头偏过去，没好气的道：“你说这个干嘛，我们现在说得是小卖部的事。”
    “你先别急，这还是不难产，没任何后续情况下的价钱，如果万一出了个什么小意外，在医院的钱翻倍都止不住。”林戚说着。
    姜梅抿了抿唇，有些不安的摸了摸肚子。
    她其实也有打听过，像她这种高龄产妇，或多或少都会出些小事，体质比不上那些年轻的妈妈。
    那就是说，光生产就得花个一两万？
    之前在小卖部做生意的时候，有不少客人调侃说，他们家真有钱，居然舍得生个二胎，那个时候她是真不以为然。
    嫂子早就说过了，生个孩子不怎么花钱。
    富有富的养法，穷有穷的养法，没钱大不了穷养着。
    可现在……姜梅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突然不想听林戚继续往下说了。
    可林戚怎么可能不说。
    他接着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说道：“再说说孩子出生后，你得坐月子我得在外赚钱，两方老人年纪又大，肯定没法来伺候你坐月子带孩子，所以我们还得请个月嫂，我去打听过了，白天制的月嫂大概在六七千一个月，全天制的得一万左右。”
    “请什么月嫂，不请！”姜梅立马道。
    一万一个月，她又不是钱烧了慌，怎么可能花这么多钱请人来带孩子。
    林戚顺着她的话道：“那行，那你坐月子的时候孩子谁照顾？”
    “我、我……”姜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她很想说自己来照顾，可到时候剖腹产刚刚生完孩子，连下床都没得下，怎么可能照顾孩子？
    林戚等了一会儿，等到姜梅脸色发白，就是憋不出话来，他才开口接着道：“我想过了，白天我没法照顾你们，晚上下班回来还能带带孩子，这样一来我肯定没法好好休息，不过为了你和孩子，我累上一个月也没关系，到时候就少花点钱找个白天制的月嫂。”
    姜梅还是不情愿。
    白天制的也得大几千呢。
    而且她也心疼老林，白天赚钱晚上照顾她们，那得多累啊。
    她咬了咬牙，“真要请，就请个全天制的吧，反正也不差这几千。”
    林戚点着头，“好，那再加上一万的花销。”
    说完，拿着笔在纸上又添上一些。
    姜梅倒吸一口气，这才一个月就花了两三万？
    林戚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接着道：“再有奶粉、纸尿裤、衣服奶瓶这些小东西，前两个一个月就得一两千，后面这些少一些，大概小几百的样子，也就是说，以后光小孩我们每个月都得固定花上两千左右。”
    “等会儿，怎么可能这么多？！”姜梅不相信，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养孩子这么费钱她肯定不会养。
    家里每个月才赚三千左右，光个孩子就去掉一多半，剩下的一些给洁洁几百的零花钱，那他们还剩什么？
    到时候把水电费一交，再加上每天的饭钱，他们每个月不但存不下钱，还得从存款里往外掏？
    姜梅不相信，她赶紧道：“不可能，嫂子之前也跟我算了一笔账，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
    她努力的回忆起嫂子当时是怎么说的。
    许是因为着急，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起来，着急的额头都在冒汗。
    林戚提醒她，“不吃奶粉？”
    姜梅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可以不吃奶粉，奶粉费用是大头，节省下来我们能省好多。”
    这样下来，一个月怎么都得剩下大几百。
    “还有纸尿裤，咱们可以用尿布，弄脏了手洗一下就是，当年洁洁不就是这样？”
    没错，就是这样。
    这么算下来，养孩子也不算太费钱。
    姜梅瞬间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嫂子肯定不会诓她的。
    林戚点着头，“先不说你生产后能不能有奶.水，也不说咱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用尿布过敏，你说得这些倒也有一定的可能。”
    刚放下的心又立马提起。
    姜梅突然记起来，以前生下洁洁后就奶.水不足，最后还是有个妯娌一起生产，让洁洁顺了几口奶喝。
    之前年轻都奶.水不足，那现在她这么大的年纪会不会……
    姜梅有点不敢想，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真的是一笔庞大的数目，大到她都不敢去想。
    不会的吧。
    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林戚道：“没关系，这些都是生产之后才知道的事，我们可以先聊聊确定要花出去的钱，孩子出生得打疫苗吧，有些能免费有些可不能，算在一块又是小几千，还有……”
    杂七杂八的费用算下来，听得姜梅是咂舌不已，她双手捧在肚子上，这会儿肚子里的孩子踹了她一脚，让她回神过来，不得不接受现实。
    姜梅心里发慌，她赶紧问道：“老林，我们家里还有多少钱？”
    林戚没回答数目，家里的钱都是姜梅拿在手里，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只是道：“再加上洁洁马上就要去大学，学费加上每学期的生活费，我们的存款应该坚持不了三年。”
    姜梅想都不想，直接道：“那还好，我们再坚持一年，等洁洁上班后我们还能依靠下她。”
    “姜梅！”林戚沉声。
    姜梅一愣，这是老林第一次用这么严重的语气对她说话，让她一时之间都顾不上生气，而是怔然。
    林戚继续沉声：“姜梅，我后悔了，我后悔当时听了你的话，说什么以后洁洁毕业可以和我们一起承担养孩子的责任，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大错特错。”
    姜梅听得心里发凉，她很想开口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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