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归于虚无

作品:《雪夜歌行

    张道灵此时立与天地中心,右手持仙剑清梦,左手负后,面色平静,如同仙人高座俯瞰人间,在他头顶是那北极星高悬,山河日月,绕着北极星旋转,斗转星移。与其说围绕着北极星旋转,更像是绕着张道灵在旋转,张道灵微微一跺脚,星河震荡,海水翻滚,无数星子寥落,无数海水撞碎飞溅,熠熠生辉。
    在这个世界里他就是主宰,他就是帝王,他就是神!
    女鬼林婉静此时深陷幽深的海洋中,呼吸困难,她想要从海水中逃脱,却发现海面如同一层薄如蝉翼的薄膜,无论她怎么用力撕扯都只能触碰却并不能扯开,这种感觉就好像空有一身力气却怎么也使不出来,令她难以忍受,特别是这海水异常承重,胜过水银仿佛千万斤,压在她身上就像要把她碾为齑粉,化为虚无,但是她又很明显的感受到这个要不了她的命,只是海水灌入体内,压迫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呼吸困难,异常抓狂。她虽然想死,但是这种窒息的感觉下,身体条件反射地挣扎,整个人的脸都发紫,狰狞恐怖。
    而此时张道灵正好踩在女鬼林婉静头顶的海水之上,目光冷漠地低头看着她,倒映点点星辰,仿佛她的生死在他看来不过蝼蚁罢了,她的拼命不过是个玩笑。
    女鬼林婉静开口说话竟发现无法说出一个字,明明嘴巴张大却没有一个字能讲得出来,只有无声的挣扎。血红色的罗裙在水中荡漾开来,柔然地飘动,就像鲜血入纯净的海却又格格不入不被容纳,只能保持一种似水非水,似血非血的状态存在。而且她完全使不出一丝灵气,气府之内所有的灵气全部无影无踪,连与天地最后一点联系也被切断,就像一个普通女子坠入水中,无法逃脱,又死不了,只能感受痛苦。
    她开始下沉,只是心神上的劳累过度,失去意识,缓缓地慢慢地一点点陷入深渊,四肢颓然无力地在水中张开,罗裙飘动,还保持着这样一个挣扎的动作,在下落的过程中她看到了那条金色鲤鱼,但是她太渺小了,渺小到在这条鲤鱼面前如同一粒粉尘,如同海里的一粒沙子,一只蜉蝣,鲤鱼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在那些零碎的镜片世界中,她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个安安静静长大的自己。镜中的她手上捏着一根花针挑动着一块青色丝绸,丝绸材质并不怎么出众,但是她是多么的开心,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学刺绣,是娘亲亲手教她的。画面一转她拿着她靠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兴高采烈地跑到父母面前说道,以后她能养活自己了,希望他们不要担心。还有那么多的美好画面一一闪现,往下坠落的她内心苦涩,嘴角一抹浓重的苦
    笑,都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那些美好的东西怎么就一下子不见了呢?再看看她现在,脸上有一道十年前被火符所伤留下的恐怖伤疤,双目猩红,好似浓稠的鲜血打转,指甲修长,沾染了太多的血肉。她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竟然是一滴血泪,血泪入海转瞬消融不见。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那双眼睛黯淡无光,真的太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吧,永远睡下去吧。
    张道灵依旧面色冷漠,这些繁杂的琐碎他也做不到面面俱到,也难以去管,他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既然是过客就没有必要去插手,山下的所有太复杂了,连他都不愿意去沾上因果,修道至今他早已修炼出一颗寒冷的心。至于张缘一他承认他是有私心的,张缘一是他与一个人的一场斗法,他可以选择任由张缘一横死在珠宝镇,这也不算他输,但是他没有,他已经活了太久了,什么龙州道人、玄天宗宗主李云浩、掌律长老项阳在他面前也不过是年轻人,所以当初龙州道人认不出他并不是龙州道人沉沦太久,而且他活得太短,千年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不是活了上万岁的修道人都不用说认识他。
    但是人活了太久也会感到无趣,就像以张缘一为棋子,以整个天下为棋盘的斗法,就是他难得认真起来对付的事情。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睥睨西北方向,老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好呢,咱俩之间的斗法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不过又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怎么会失望呢,光是送过来的张缘一他都觉得吃惊不已,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找到的这么一个令他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人,这没有个上千年的预谋都不可能。
    所以他心神里算了上万种怎么应付的方法,最后选了这么一种必死的方法,最极端的方法,而且都不用说是什么阴谋,而是直接挑明了关系阳谋,就是要告诉那个人,我就是以这种方式来和你对抗,就是要逼你来和我换命,既然要比拼大道那好啊,反正大家都是活了无数年的老王八了,谁怂谁才是真王八。
    既然斗法咱俩也别在乎什么生死了,直接以整个天地为棋盘,把天下所有人都作为棋子,看看最后谁剩的棋子多!要不干脆谁都不剩棋子,天地重归混沌、天庭动荡、人间再无修仙人!
    张道灵看着西北的方向,眼神冷漠却又如同有着灼热的光,穿透这个天地,又穿过外界天地,直去远方!
    南伽岛,魔教圣地,有一个披绿蓑衣、戴青箬笠的年轻人,坐于南伽岛最高峰飞鱼峰之上,手里拿着一根纤细的青竹鱼竿,垂钓云海。
    仿佛与张道灵隔着万里山河遥
    遥对视,眼中笑意玩味、轻蔑至极,轻声说道:“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么多年了又不是吃干饭长大的。”
    说着挥动手中的青竹鱼竿,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扯动,竖直往下,跨越万里,竟是穿过云海,再过群山,坠入无尽海域,本来波涛汹涌、海水激荡的海域,鱼钩入海瞬间平息,再不见波澜。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