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悠悠靠在休息区角落里自顾自地玩着手机, 没多搭理任何凑上来的男男女女, 这一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倒是很符合她一直以来的人设。
    到临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宾客已经渐渐有离开的了, 宴会厅里的人密度显然减少。
    忙活了一晚上无法分身的楼擎出了口气, 略显烦躁地揉揉眉心，问身旁下属，“小悠呢？还在吧？”
    “林小姐在那边休息区睡着了。”跟在他身后精英男立刻回答，他指指休息区的方向，“我让人守着那边, 不会有人去打扰的。”
    楼擎精神一振, 他往那边望了一下, 顿时看见林悠悠半蜷在沙发里面闭着眼睛, 对着这么个热闹场景也能睡得下去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笑起来, “我去看看。”
    他说走就走, 完全没管不远处另一个方向走来的人显然是要来找他搭话的。
    精英男叹了口气，想想今天晚上楼擎已经很敬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上前拦住对方, 微微一笑, “张先生, 您好。楼少有些事要办，我可以替您转达。”
    楼擎一路小跑, 穿过整个宴会厅, 等他走到休息区时, 脸上已经满是笑意。他靠近睡得挺沉的林悠悠，低声唤道，“小悠？醒醒。”
    林悠悠被楼擎在肩膀上拍了两下，有点茫然地睁开眼睛，下意识要去揉一揉眼，被楼擎眼疾手快地捉住了手腕，才清醒过来，“楼擎？……几点了？”
    “今天马上就结束了。”楼擎脱下自己外套，盖在了林悠悠的肩膀上，“最后的时间里，陪我去看会儿星星吧。”
    林悠悠唔了一声，没打算食言的她低头胡乱地重新穿上高跟鞋，摇摇晃晃地站稳，“今天过完我就回海城。”
    “嗯，一过零点就送你走。”楼擎牵住林悠悠的手，带她走出休息区，瞄一眼她脸上睡出的一小块红印，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悠悠看了他一眼，“笑什么？礼物看过了吗？”
    “还没有，我想要找个你在场的时候打开它。”楼擎伸手从另一名走过来的下属手里接过礼盒，扬起嘴角，“为了这个目的，我要找一个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的地方再拆。”
    林悠悠狐疑地多看楼擎一眼，但没觉得这人真会对自己做什么——再怎么，楼擎也不能带她去荒郊野外或者是卧室里吧？
    有了几年前的教训，楼擎确实也没做那种明显会让人误会的打算，他带着林悠悠出了宴会厅，沿着高穹顶的欧式走廊七拐八拐走了几分钟之后，上到了一个小露台，推门的瞬间还对林悠悠炫耀，“还有天文望远镜哦！”
    林悠悠不感兴趣地瞥了一眼，收紧肩上外套，“我又不懂天文学，而且这样直接看天空也能看见很多星星啊。”
    楼擎撇撇嘴，“小悠你真没情趣。”
    “啊？”林悠悠不领情，“我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要有情趣？”
    “……真是的，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啊……”楼擎瘪着嘴边抱怨边磨磨蹭蹭地拿出礼盒，又看了眼时间，距离零点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他的生日和借口都将成为过去式，然后再也没有第二个将她强行留下的里有了
    见楼擎的动作停了下来，林悠悠催促他，“快打开，没骗你，是我亲手去挑选买的。”
    这句话顿时又让楼擎打了一剂强心针。他屏着呼吸掀开盒盖，借着月光和星光发现那是个亮晶晶的挂坠。他眨眨眼睛伸手把挂坠拿出，对着月亮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问，“小悠，这是……一只狗？”
    “对啊。”林悠悠用天真又无邪的目光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又隐藏威胁，“我特地让店家给我做成了手机链的样子，不像你吗？”
    楼擎平静地跟在她身边的时候那就像只刚领回来的小狗，没“林悠悠”在的时候用别人的话来说就像是疯狗……只能说，当时在逛商城的林悠悠看到这颗挂坠完全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楼擎脸上笑容有点挂不住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只狗？”
    “乖巧的时候就很可爱，疯起来的时候……”林悠悠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一摊手，“我说了，我买，可你喜不喜欢我不能打包票。不喜欢的话你可以退回给我，我不介意的。”
    她说着就把手心向上递到了楼擎面前。
    楼擎下意识地握起拳头往后躲了躲，“你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而且我又没说我不喜欢！”他嘟囔着翻遍全身口袋把手机掏了出来，咬牙切齿地将手机链栓上去，顿时一只黑色商务高端手机就带上了恋爱中少年的蠢萌气息。
    林悠悠握着拳头挡在嘴边，又咳嗽两声，才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她拍拍手，“再说一遍，生日快乐，楼擎。”
    楼擎捏着手机抬眼看她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的模样，本来心里的一丝别扭也化为云烟。他焦躁地舔舔嘴唇，“这是我六年来过得最开心的生日。”
    “那——”我的任务完成了吗？
    林悠悠的话才说到一半，不远处传来的钟声打断了她的话。
    首府有一座钟楼，午夜子时准时敲响十二声，除夕的时候还有大家在钟楼下面欢庆跨年的庆祝活动。
    只是林家离得远，林悠悠还是第一次听到钟楼的午夜十二响。
    虽然隔了几百米的距离，可钟声浑厚悠长，就像是响在身边附近一样，把林悠悠的话音也盖了过去，她只好闭上嘴，往声源的方向也看了一眼。
    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楼擎已经把手机收好，在古朴的回响声中微笑地凝视她。
    林悠悠歪歪脑袋，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楼擎笑而不语，他等了几秒，数完第十二记钟响，才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来，“小悠，你也生日快乐。”
    这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十二月十三日，“林悠悠”的生日，林悠悠站了两秒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楼擎死皮赖脸地也要让她留到零点过后了。
    无奈地笑了一下之后，林悠悠伸出手去，“你这架势用来跟小姑娘求婚倒是不错。”
    “要我跪下吗？”楼擎也很干脆。
    “不许跪。”林悠悠立刻翻他一个白眼，“礼物我收下了……谢谢你这么费心。”
    “费心倒是没有……我本来做了好多给你的生日策划，都被否决了。你又一门心思地待在海城不肯回来，我只能想这个方法……”楼擎大为叹气，随即又打起精神，“但我肯定是今年第一个对你说生日快乐、给你礼物的人，对吧？”
    林悠悠接过轻而小巧的丝绒盒子，笑笑，“确实，也没人能比你更早了。”
    毕竟是零点庆生嘛。
    这样想着的林悠悠把目光集中到手里的盒子上，突然表情一僵——这个盒子的形状和材质，怎么看怎么都令人误会啊！楼擎总不会脑抽到买个戒指给人当生日礼物吧？！
    “小悠？”楼擎弯腰抬眼打量她的神情，十分疑惑，“为什么不打开？”
    就算是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林悠悠这会儿也有点手抖。她不动声色地咬咬自己的嘴唇内侧，“你送的是首饰吗？”
    “对啊，我觉得小悠戴上肯定很好看。”楼擎笑眯眯又胸有成竹。
    林悠悠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五指一收捏住盒子，“总不是……”
    在她把问题问出口之前，楼擎就心领神会地回答了，“不是戒指。”
    林悠悠这才松了口气，也没追究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她想问什么，伸手把礼盒给打开，见到里面躺着一对金色珍珠耳环，放下了心头大石。
    还好，还好，楼擎在这种地方还是有点常识的，没逼得她当场掏出一张好人卡。
    “等到小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才能送你戒指啊。”楼擎哈哈大笑起来，“我又不会强迫你，太不绅士了，肯定会被你讨厌的。”
    林悠悠闻言多看了他一眼，又想起了那天在海城的时候，楼擎说过那句似是而非的话，“所以五年前我喝醉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楼擎脸色一变，他紧张地微微弯下腰靠近林悠悠，打量着她的表情，“怎么，你回想起来了什么吗？”
    “没有。”林悠悠摇摇头，“就是觉得……你不应该会罔顾我的意愿对我干出太过失礼的事情才对。”
    “那当然。”楼擎下意识地答完，又有些挫败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让我自己说出口也太羞耻了……还是等你自己回想起来的那一天再说吧。”
    接着，为了逃避这个话题，楼擎半推半拉地就把林悠悠带离了小露台，一点都没了先前撒泼打滚也要让林悠悠留到零点的气势。
    本来也一心想着迅速离开首府的林悠悠顺了他的愿没再问这个问题，但心里的谜团越滚越大起来。
    她在思考一件事：难道给“林悠悠”和孟凡生牵线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也许对“林悠悠”情根深种的楼擎会更适合她一些？
    将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辩题上面的林悠悠一直到飞机在海城落地都十分沉默。
    她是作者，有着上帝视角，但一个世界里毕竟有很多事情是在她的探知范围以外的，这就不太好做出权衡。
    想得脑袋都疼了的林悠悠下车和司机道了声谢，走到自家不远处的时候并不意外地发现整栋房子都是黑的。
    闻可欣是有下班时间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不会一直留在别墅里待命，而是会回自家。除非是像前几天那样林悠悠临时生病的情况，她需要常驻，那也是给算加班费的。
    今天因为被楼擎临时拖住回不来，林悠悠特地给闻可欣打过电话让她先回家，所以这会儿林悠悠的家里应该没人。
    ——不过隔壁那栋先前被霍珩买下的五号嘛就不知道了。
    林悠悠天马行空地想着这些事踩过沙滩，细细的鞋跟陷进软沙里，走得有点艰难。等她好不容易到了房子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前站着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了一大堆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恐怖画面。
    就在林悠悠试图悄悄地往后退去时，那人伸手打开了门外廊灯，无奈道，“悠悠，是我。”
    第108章
    见到霍珩的面孔, 林悠悠停住脚步长出一口气, 果断把锅甩他头上, “大半夜的不开灯是为了吓我一跳吗，霍珩哥哥？”
    “我也是刚到。”霍珩看了眼手表, 挑眉, “和你前后脚的功夫。”
    林悠悠上前开指纹锁，狐疑地扭脸瞅瞅霍珩，“你打不开这门？”
    别说是个指纹锁，哪怕装个保险箱的那种锁在门上，霍珩也没有进不去的道理。
    “我在等你。”霍珩说, “你的房子我要是没经过你同意进去, 少不得你又生气。”
    林悠悠稀奇地看了霍珩一眼, 把门推开, “找我有事吗？刚才在楼家的时候怎么不说？”
    这会儿林悠悠就顺理成章地忽略了是自己刚刚全程有意避开了霍珩的事, 心虚？一点点都没有的。
    霍珩笑了笑, 他没跟着林悠悠一起步入门内，而是就那么站在门口，浅蓝色眼睛温柔地凝视着她, “大约已经被楼擎抢先一步, 不过我是来祝你生日快乐的。”
    林悠悠讶然地回头, “不在首府直接说了，特地飞几个小时到海城来找我说这六个字？”
    “如果你愿意, 我有一个地方想带你去。”霍珩又说。
    “……”林悠悠扶着墙想了好一会儿霍珩突然干出这一档子事的可能性, 推理了好几个理由, 最后也没能找到最合乎逻辑的那个，“算是庆生的意思吗？”
    “算。”霍珩点点头，“出差的时候看过一次，觉得你会喜欢，想带你也去看看。”
    林悠悠有两分不自在地蹬了一下自己刚脱下鞋子的脚掌，“就现在？”
    “就现在。”霍珩含笑。
    “可……”林悠悠犹豫起来，顺从本心是想拒绝的，可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霍珩真心诚意地放下架子来邀请她去做什么事情，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她是不是会拒绝似的。
    没错，这就是第一次，以前他就算提出第二个建议，心里也早就打好了算盘，绝不会让事情的发展偏离自己原先的计划。
    还没亲眼见过这个男人服软模样的林悠悠有点拿捏不定，你说拒绝吧，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你说点头吧，好像也和她原先“避开霍珩”的目的产生了冲突。
    林悠悠这一犹豫的时间还真不短，两人在门槛的两端对视了足有半分钟，霍珩一点催促的意思也没有，只静静地看着林悠悠等待她的回答。
    最后林悠悠还是败下阵来，她撇撇嘴，“我去楼上拿件外套就下来。”
    “好。”
    好在刚才在楼家和飞机上时都补了眠，林悠悠也不觉得太困，转头光着脚上楼去拿风衣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回头狐疑地看看霍珩——刚才她同意离开的时候，他是不是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
    站在门外的霍珩不偏不倚地捕捉到林悠悠的目光，朝她笑了一下，一脸平和。
    没看出任何端倪的林悠悠只好收回视线继续往上走，满腹狐疑地到衣帽间里随手拿了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进衣柜的大衣，想想又把身上的礼服换成一身日常装才披上大衣去找霍珩。
    谁知道霍珩会不会带她去什么深山野岭的地方，穿着先前没换下来的礼服显然并不明智。
    虽然下决定之前有些犹豫不决，但在点头之后林悠悠的效率还是很有保证的，她很快就重新锁上家门跟霍珩一起上了车。
    值得一提的是，离开之前，林悠悠抱着侥幸心理去翻了一遍笔记本——结果你猜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