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濂转身,搂住我,低头看着我,笑道:“这事也是我糊涂了,不该让娼妇进门,早都发卖了。”
    “真的?”
    我仰头,捏了下他的下巴:“别是在外头给她另安了个家罢。”
    梅濂顺势将我按在榻上,呼吸急促:“骗你是狗。”
    “你难道不是狗东西?”
    我拧了下他,站起来。
    “去哪儿?”
    梅濂手撑着头,笑着骂我:“把爷的火撩拨起来,扭头就走?好个欠收拾的浪蹄子。”
    我回头媚笑:“我去洗洗,你呀,把衣裳脱干净了,躺被窝里等着本宫临幸吧。”
    我疾步走到外间,让丫头端来水洗,然后,偷偷将我在洛阳就配成的媚.药填在指甲缝里,有时候床笫之欢,你情我愿固然好,若要更快活,还是得用点药。
    这药的分量一定要拿捏准了,不能让对方瞧出来端倪,我决定,在梅濂身上试试。
    那晚,灯亦亮了一夜。
    次日醒来,他已经走了,去处理公务了。
    我知道,经过这夜,很多事又不一样了。
    一连数日,梅濂都宿在我屋里。
    府里的那些侍妾姨娘又开始议论纷纷,太太怎么又得宠了,到底施了什么手段,怎么大人一沾上她,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在我的授意下,莲生有意无意地让后厨做些补肾的汤羹,给梅濂进补。
    同时,莲生也会不经意和要好的侍妾闲聊一些闺阁艳事,恰好会让贺三娘听见,什么那晚换了好几次水,大人是扶着腰从太太屋里出来的……最终,府里对于我有了好几种传说,个个都能香.艳无比。
    我希望这些话能飘进李昭耳里一两句,那么我做的一切都没白费。
    晚上,梅濂又来我屋里了。
    我这回身上来了,肚子有些疼,就没同他睡。
    他显然有些失望,但没有强迫,让丫头去熬了些热汤,亲手喂我吃下。
    我们早早就睡下了。
    我向来好眠,能一觉睡到天亮。
    这次或许睡前喝了汤水,半夜醒了,想起来小解。
    谁知一伸手,摸了个空,梅濂不在了。
    他去哪儿了。
    我发现外间的有亮光,还有些轻微响动,他大晚上不睡,在做什么。
    我没有穿鞋,踮着脚尖行到门边,偷摸往外间瞧。
    梅濂穿着单薄寝衣,做贼似的前后看,偷偷地打开柜子,取出礼盒。
    我知道,那是袖儿前段日子派人捎来的,原来他口里不说,到底心里挂念着妹妹。
    我心里一酸,想出去开解他两句,鬼使神差,竟没有动弹。
    我默默地看着梅濂,他抱着木盒坐到书桌前,打开信封,就着微弱的烛光看信,指尖轻轻地抚着纸上的字迹,眼睛红了,神情相当凄楚,唇在发颤,显然在极力隐忍痛苦。
    看罢信,他从盒中拿出盈袖绣的香囊,仔细地瞧,放在鼻边,轻轻地嗅。
    我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我不想看了,也不想小解了,打算憋着回去睡。
    可就在此时,我看见他头靠在椅子栏上,将信盖在脸上,手紧紧地攥住荷包,然后,一边落泪,一边深情地吻着荷包。
    那瞬间,我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想吐,可又无比愤怒。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什么时候对袖儿起了邪念的。
    仔细想想,其实有迹可循。
    他是个内敛隐忍的人,从不对女人动手,在南方打刘玉儿,是因为刘玉儿要将袖儿强嫁给她堂兄;
    在北方打了我,是因为我骂他卖了妹妹。
    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愤怒,即便陈南淮是他亲兄弟,他都能算计我去毒杀,他从头到尾反对盈袖和左良傅,大抵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袖儿在一起,也可能为前程考虑,于是存了把袖儿擩给世子爷的心思。
    我早该看出来的。
    过去袖儿倚在他跟前撒娇,他是那么虚伪冷情的人,可却那么高兴,眼里的温柔怎么都藏不住。
    怎么会这样。
    我捂着发疼发闷的心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不觉,眼泪掉到了手背上。
    梅濂,你真让我恶心。
    第19章 难堪&nbsp 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至此,很多在我看起来困惑、匪夷所思、厌恶的事,总算有点眉目了。
    当年袖儿长大,有许多好人家上门提亲,都被他婉拒,他总说妹妹还小,不懂事,开始我以为他心思太深,觉得袖儿奇货可居,要用妹妹攀高枝儿,所以一直把她留到虚岁十九,原来,他存了私心。
    再想想,白氏再恶毒,总不至于把跟前长大的孩子卖到脏地界儿,而在刘玉儿死后,这恶妇又改变主意,竟撺掇着儿子和袖儿圆房。
    我以为她昏聩了,原来她早都看出什么了,或许……撞见了类似今夜的事。
    我转身,默默地回到床上,躺好。
    没一会儿,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传来,床一塌,他上来了,轻唤了我一声“如意”,见我没动静,他帮我将被子掖好,随之疲累地躺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哪怕他身处囹圄,遇到再险再难的事,哪怕他看见了刘玉儿和那个死婴的尸体,都冷静持重,从不曾这般无奈地叹气。
    我觉得羞愧又愤怒
    他惦记谁不好,非要惦记袖儿。
    陈南淮对自己的妻子死缠烂打,做出百般难看的行动,他不会,这辈子都不会说一个字,越雷池一步。
    可就是这样,才叫人害怕。
    我彻夜未眠,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天蒙蒙亮时候,梅濂醒了,准备起来穿衣裳。
    我顺势转身,将他按倒,撒娇般的枕在他胸口,不让他走。
    “怎么跟小女孩似的。”
    梅濂搂住我,笑道:“舍不得我啊。”
    我哼唧了声,坏笑。
    “笑什么?”
    他问。
    “咱俩现在,真像新婚的夫妻。”
    我手轻抚他的脸,笑道:“说起新婚,倒叫我想起盈袖。哎,我当时不敢同她说话,可心里着实记挂着,你知道的,她被陈南淮糟蹋的身子极差,如今要好生将养着,不能行房,谁知左良傅那混账的色鬼,新婚之夜磋磨了她一晚上,你晓得我第二天早上看见什么了?”
    “什么?”
    梅濂手盖住我的手,笑着问。
    “我看见左良傅那厮蹲在婚房门口,给她洗贴身的肚兜和亵裤呢,瞧见我来了,他慌得赶紧把湿衣裳揣进怀里,冰的呲牙咧嘴,笑死我了。”
    梅濂摇头笑笑:“看来他真的对咱们袖儿很好啊,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当哥哥的,实在亏欠她太多。”
    转而,他脸上浮起抹尴尬之色,拍了拍我的手,柔声道:“我虽是他哥哥,可也是男人,不好听她的闺房事,你以后还是别说啦,怪难为情的。”
    我应了声。
    若放在以前,我会觉得他说得对,是我失了分寸。
    可如今的我,知道他在逃避,越是一本正经,藏在内心深处的恶念越深。
    他走后。
    我躺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佯装心情愉悦,认真的捯饬自己,可心里却梗得要命。
    我想多数女人都这样,一旦察觉到男人不对劲儿,那么她简直比衙门里的捕头还要厉害,会立马行动,仔细地去挖掘更多蛛丝马迹。
    记得梅濂刚来曹县任职,在家中多余给袖儿空出个屋子,说妹妹虽然出嫁了,可总有和夫君闹别扭的时候,咱就得让她知道,家中永远给她留间房,哥哥嫂子永远惦记着她。
    当时的我觉得他做的对,还没把良心丢了,而今联想到他昨夜那番做法,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天知道我怎么了,闷头去了盈袖的屋子。
    屋里的摆设跟过去在丹阳县时差不多,很简单的绣床、大立柜、梳妆台。
    我打开柜子,里头放着摞女孩儿的衣裙还有贴身的小衣,都是袖儿以前穿过的,她现在长高了,丰满了不少,好些都穿不成了,我没舍得扔,都保留了下来,隔个一两个月,等日头好的时候拿出来洗洗,晒一下霉气。
    我深呼了口气,尽量保持平静。
    还像之前那样,将衣裳鞋袜都拿出来,重新整理。
    我希望没发现什么,可偏偏就让我发现了。
    袖儿的一件衣裳里,我发现了根毛发。
    黑短而略微卷曲,长在什么地方?
    反正肯定不会是人的头上。
    那瞬间,我耳朵和脸臊的通红,气的手直抖,在去洛阳前,我刚刚拾掇清洗了姑娘的衣物,不可能是我的,更不可能是袖儿的。
    只能是……他的。
    我不知道这样的事他做了多久,多少次,我更不敢想,过去在丹阳县,他是否偷窥过,甚至……轻薄过。
    我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气得捂住口,咬牙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