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沛庭禁不住冷哼一声，“你牵挂的人倒挺多的。如果可以，你是不是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好几瓣，这样可以周到地陪着每一个人？”
    “我倒的确想这样。毕竟我欠着他们的。”曲亦函苦笑，“而且我和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这是你自己想像的吧？”翟沛庭嘲讽地嗤了一声。
    曲亦函脸色一白，转过头看向窗外，没有再吭声。
    翟沛庭看着她一脸受伤的模样，顿时心一软，暗暗责备自己说话太可恶，想开口向她道歉，却又说不出口。
    于是故意假装没事地问她些别的事情，好像方才那些话只是无心的。
    她居然回答了，声音很轻很柔，表情变得自然，好像轻而易举地就将方才那不快的一幕给揭过去了。
    换在从前，绝不可能。
    这样的变化，大概是因为她心里对他这段时间的照顾有了感激之意吧。
    在疗养院里，她见到了时朕宇，他和时夫人，还有时小柔在一起。
    三个人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要好太多了，而且也正常了许多，因为她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他们在一间宽敞明亮设施齐全的大房间里围着一张圆桌坐着，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虽然隔得远，曲亦函还是嗅到了食物的香气。
    他们一边吃着一边说着什么，在他们对面的电视里放着往年的春节晚会。
    那是一个赵本山和宋丹丹演的小品，年年都放，可年年都能让人捧腹大笑。
    这时，时夫人突然就放下筷子模仿起宋丹丹瘪着嘴尖着嗓子说起话来了，时小柔看了，乐得前俯后仰，一个劲地跺脚。
    时朕宇也来了精神，索性起身学起赵本山，和时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演起来，更是把时小柔乐得抱着肚子喊救命。
    演着演着，时夫人突然就落泪了。
    时小柔顿时止了哭声，坐在一旁发呆。
    时朕宇一惊，伸手用力将时夫人抱在怀里，低声说：“妈，您怎么了？怎么笑着笑着就哭了？您是担心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吗？妈，别怕，有您儿子在，就不会让您吃苦的。等我完全恢复后，我会出去找工作的。依着我的条件，还怕找不来一份条件优渥的工作吗？我保证，一定在三年之内，让咱们家重回以前的生活水准。妈，您要对我有信心。”
    “我对你一直有信心。妈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女儿又有多善良。”时夫人含着泪水点头，挤出一抹笑容伸手去拉时小柔，“小柔，来，咱们娘仨好好地抱一抱。咱们要让你爸爸看到，虽然他不在了，没办法照顾我们了，但不用担心我们，因为我们有能力自立更生，有能力让所有失控的一切重回正常的轨道。”
    “是！我们有这个能力！”时朕宇重重点头。
    时小柔却闷闷地说：“曲姐姐呢？她现在为什么不在这里？这么久了，她都没来看我们，妈，您知道她的消息吗？您没有拦着她不让她来吧？”
    时夫人的脸色一变，随后强作笑颜地说：“尽管妈真的不喜欢她，不过只要你和朕宇喜欢她接受她，我也不会阻拦的。至于她为什么不来，我不知道。或者等你们出院后自己找她问问吧。”
    “我好想她。有她，我才能活着见到你们。”时小柔低声地说，“妈，她是一个很善良很勇敢很无私的的女孩。如果她真的能走进我们家，是我们家的幸事。”
    时夫人苦笑，“但愿吧。”
    时小柔转头看时朕宇，“哥，这些日子你想她吗？”
    时朕宇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想。不过我们现在这样子，不方便拖累她。”
    “她不会在乎的！她不是那种人！”时小柔激动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那就让我们静静地等着她回来吧。”时朕宇轻轻地拍着时小柔，“不说她了，说说翟沛庭吧。你对他还有感觉吗？”
    “有。不过我不打算再像从前一样死皮赖脸地去追着他来。出院后，我想去游历。有些事情，我需要时间来忘记，有些东西，我要在旅途中找回。”时小柔摇头，眼睛黯淡失神。
    “妈陪你。你去哪里，妈都陪着你。”时夫人哽咽着用力抱紧时小柔，“我再也不会放你单独一人出去了！我不许！”
    “妈，我长大了，就该让我独自出去历练，这样我才能拥有我自己的人生。而您，也该重新审视您自己的人生。您还年轻，不该就此为了我们而停滞不前。哥，我说得对吗？”
    “对。咱们的小柔长大了。妈，小柔说得对，我们每个人都不应该就此停滞不前，我们都应该打起精神去迎接新的开始。我和小柔会，您也一定要！”时朕宇张开双臂抱紧了时夫人和时小柔，“以后的我们可能不能朝夕相处，但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那便无所谓时空的距离。咱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找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一定可以！”
    看到这里，曲亦函禁不住泪眼模糊，急忙背过身来，举手擦泪。
    翟沛庭及时地递上纸巾，她接了过来轻声道了谢。
    他皱眉看她，“是不是很想进去？如果想，我领你进去。你也听见了，小柔很想见你。”
    她苦笑着摇头，“不了。今天是他们的家庭日。”
    他们都是如此美好善良的人儿，每次见到他们，她都禁不住心生羡慕和向往，想要不顾一切地融入到他们中去。
    就像现在，她好想跑过去抱着他们告诉他们她想和他们一起努力重新开始。
    可是，她最终没有这么做。
    那是他们一家人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的一次家庭聚会，她不想让自己的出现打破了难得的平和和美好。
    不过，虽有遗憾，但她还是开心的。
    替他们一家人开心。
    天知道她在来的路上有多害怕见到萎靡不振精神不正常的他们，如今看来，他们的病情大好了。
    可能心理上的健康并没有完全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但最起码他们终于有勇气回到现在面对未来了，这已经是奇迹了。
    这疗养院果然不负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