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城隐约察觉出什么，但那几乎一晃而过的身影太过模糊，根本无法判断出具体长相，他想了想，将画面截图发给了顾天恩。
    “帮我看看，我要知道他们的身份。”
    收到信息的顾天恩正在接受一项排查数据的任务，他趁着电脑运行数据的间隙将原本模糊的画面精细化处理，随即转发了回去。
    “身份排查需要时间，不过现在可以看清大概相貌。”
    郁南城看着手机上顾天恩重新发过来的图片，原本俊朗清晰的五官逐渐扭曲，脑海中一些纷繁复杂的画面不断压迫着他的记忆中枢，直到某一刻泛白的指节松缓下来，恢复了几分血色。
    整张脸恢复平静的时候，只有手心细微的潮湿在提醒他刚刚回想起的一切。
    “不用了，我知道是谁了。”
    车厢内空气静谧，周岚回头注视着郁南城的神色，企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些信息，当他见到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时，不由得默默吞了吞口水。
    “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将小星星从出了这家店直至消失前的所有监控视频送到我的办公室。”
    “是，郁总。”
    周岚额头渗出一排细密的汗珠，将郁南城送回盛唐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忙活起来，一个小时之后几乎跑断气的周岚将整副身子交托在郁南城的办公桌上，
    “郁总，视频我都发到您邮箱里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备车。”
    查完全部监控视频的郁南城脸色并没有半分好转，他“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在周岚企图稍作喘息的想法还未成形之前，就已经迈着阔步走了出去。
    周岚按照郁南城的吩咐，将车停在了新东城区最新建的一片别墅区附近，大约十分钟之后，两人就站在了其中一栋复式别墅的门口，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十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壮硕男人，是郁南城让他请来的保镖。
    周岚按下门铃，看了看身后那一众胜似黑社会的排场，不觉有些胸闷。
    “谁呀？”
    不一会儿的功夫，别墅大门被打开，探出身子的是一位佣人装扮的中年妇女，看到眼前这场景后不觉有些警惕，只留了一道门缝同外面的人喊话。
    “您好，我们来找——”
    周岚客客气气，说到这里不禁愣了，转头看向身后的郁南城，
    “郁总，我们来找谁的？”
    郁南城冷着脸的样子倒是与身后那一众排场相当契合，他没有搭话，而是伸手从门缝处一把抓住了门沿，用力向外一拉，那力气不足的佣人只能任凭门庭大开。
    “我找于素心。”
    郁南城清冷的声音闯进佣人的耳朵，那声音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意，话音未落他就已经阔步迈进了别墅内。
    “夫，夫人——”
    佣人跌跌撞撞跑上了楼，不一会儿迎下来一位穿着浅灰色素袍的女人，女人大约五十多岁，一头棕色卷发披散在肩头，妆容精致加上保养得当，使她看起来还算精神。
    “你们是什么人敢私闯民宅，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于素心站在别墅二楼的楼梯处看到楼下黑压压站了一排人，不由得怒火中烧，她刚拨通报警电话就看到站在人群最前端那道清冷颀长的身影。
    “郁，郁南城。”
    于素心收了手机，眼中透着几分难以置信。
    五年前盛唐并购了盛世，自那以后两个人不该再有什么交集。
    于素心很快冷静下来，她缓缓走下楼梯，嘴角敛着几分笑意。
    “我可是一直记着当年和你的约定，但是郁总怎么好像自己都忘了？”
    郁南城阴冷的目光迫视着来人，他没有别的心思，强压着怒意的暗哑嗓音闯入众人耳中。
    “盛小星在哪里？”
    于素心下楼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很快轻笑起来，笑声蔓延至整个客厅，那股说不出的尖锐令人头皮发麻。
    “听你的意思盛小星那孩子不见了？你们郁家丢了孩子来找我于素心做什么，以为我会用她的命来抵我们家安瑶的命吗？她不配！”
    于素心倚着扶梯的身子微微颤抖，这五年来她彻底体会到了做一个孤家寡人的哀凉，盛安瑶堕楼前的每一帧画面都十分细致地印刻在她脑海中，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挥散。
    她也想过要让盛安然平等地失去一些什么，但是每每想到盛世收购协议签署的那一天，郁南城在盛唐顶楼同她说的那些话，她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打消这种念头。
    郁南城眼中隐忍的怒火在于素心的挑拨下彻底迸发，他从周岚手中夺过那一沓视频截图，朝着于素心的脸上狠狠扔了过去。
    客厅地板上纷纷扬扬落下一堆白纸，于素心的目光随意逡巡两眼，脸色就不由变得惨白。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一双冰冷的眸子迫视着她，那股摄人心魄的寒意一下子就将她拉回到五年前，郁南城身边的人将她半个身子推出了顶楼的护栏，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西装的袖口。
    “盛老爷子究竟是不是病死的，我想你心里很清楚，你如果不想像盛安瑶一样粉身碎骨的死，那我也能让你在牢里度过你的后半生。”
    “我已经同意将盛世并购给你们盛唐了，你还想怎么样？”
    “离盛安然远一点，只要再让我知道你靠近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你必死无疑。”
    再从那段可怕的记忆中牵扯回来，于素心脚下一片虚浮，她勉强站住了身子，这回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群人，再也不敢理直气壮地去叫嚣。
    她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避开了郁南城的眼睛看向客厅的地板，
    “昨天，昨天是盛小星那丫头跟踪我，我也是过了好久才发现，后来我也只是把她打发了，并没有将她怎么样。”
    “你是故意将小星星引到了没有监控的旧巷子，不多久你的车就从巷尾开了出来，你敢说她不在你的车里？”
    郁南城闻言猛地上前，一把掐住了于素心的脖子，在身体里流窜的怒火迫使他不断地加重手上的力道，直到于素心两眼翻白双腿乱蹬，一旁的周岚才赶紧拉了下来。
    大口喘着粗气的于素心拼命摇头，
    “我没有，我只是把她打晕了，打晕了我就开车走了——”
    郁南城目光冷冽，低头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的于素心，挥手微微示意，
    “搜。”
    身后一群人瞬间散开，朝着别墅的各个角落奔赴，于素心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到原本一派豪奢的别墅很快变得满地狼藉，一只青花瓷瓶砸向地面，碎裂的瓷片迸到于素心的脚边。
    她双眼猩红，
    “郁南城，你这是违法的！”
    “你可以报警。”
    郁南城声音冰冷，在确认别墅没有盛小星的踪迹之后微微颔首，朝着别墅外走去。
    即将跨出别墅大门的脚步微微一顿，郁南城清冷的身形由于逆光而显得不那么真切，但他沉闷的嗓音依然足以穿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