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的望着舒清，伸手触了触她的脸。
    舒清突然惊醒，眼前却是凌少川那张冷酷英俊的脸。
    她心一惊，又有些些许欣喜，“凌少川，你醒了？”
    “嗯。”
    凌少川声音淡淡的，转而坐到了沙发上，与她并排坐在一起。
    舒清有点抗拒这样的接近。
    她站起身，道：“我去叫陆医生，他说你醒了要告诉他的。”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就被凌少川拉住手。
    舒清不自在的想把手抽出来，可凌少川生病的时候，力道也依旧让他无法撼动。
    只听凌少川用低沉的声音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坐下来，我们说说话吧。”
    舒清对上他漆黑而幽沉的眼眸，拒绝的话不忍说出口。
    她索性坐回到沙发上，离他远点的位置，道：“你要说什么？”
    凌少川往她这边坐了坐，将她逼到沙发一角。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颌，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道：“昨晚，我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舒清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心慌，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对凌少川很恐惧，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经历过这几天的生死患难，舒清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害怕凌少川了。
    因此，她摒弃了之前对他的所有误解和偏见，很冷静的看着他，道：“我没有走，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你死。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帮什么忙，可我还是觉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对。毕竟，之前你也救过我。”
    凌少川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落寞，道：“之前你不是说我救你，是苦肉计？我和上官若欣，是一个套路，嗯？”
    舒清心里微微划过一丝愧疚，那天她的确是这么怀疑过。
    可是从这些天经历的事情来看，凌少川对她，是真的好。
    至少，他没有害她，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他最先做出的举动，是放她离开。
    正因为如此，舒清才没有逃，她没有选择独善其身。
    凌少川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仿佛执意想要个答案。
    他似是不耐的催促道：“舒清，说话！”
    舒清平静的道：“我为我上次的话，跟你道歉。如果下次再有这种事发生，我依然不会一个人跑掉。但是阿川，这只是因为我把你当作朋友，并不是你想要的那种感情。”
    凌少川渐渐放开了她，有些苦涩的弯了弯唇角，目光也变得越发深远。
    他淡淡的说：“小清，我的人生经历过一次最刻骨铭心的痛，是我妈去世的时候。我妈得的是癌症，那时候我还小，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每天疼的死去活来，却还要忍着病痛去外面的打工。后来有一天，我妈回来之后，说她好累好想睡……”
    说到这儿，凌少川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舒清甚至觉得自己都亲眼看到了当时的情景。
    她知道，凌少川的妈妈，睡着了，不会再醒过来了。
    舒清低垂着睫毛，哽咽道：“我也是眼睁睁的看着我妈妈，慢慢离开这个世界。”
    凌少川伸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笑了笑，道：“我妈妈去世之后，我在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从来都不怕死，我甚至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好留恋的。直到遇见了你和南音，我想，我应该活着，去保护你们。我经历过失去，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一次了。”
    舒清心中隐隐有几分震撼，说不动容，肯定是假的。
    她同情凌少川，也感动于凌少川为她所做的事，可这并不代表爱情。
    舒清眼底依稀闪烁着泪光，道：“阿川，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抱歉，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凌少川知道，舒清向往的生活，一定是安稳和自由的。
    顾盛钦能给的，他给不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注视着舒清，像是承诺似的，一字一句的道：“小清，我可以像顾盛钦那样，给你一个安稳踏实的家。我带你走，我们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岛上，好吗？”
    舒清有些无奈，虽然凌少川说的貌似很简单，可那也只是一时的冲动罢了。
    他们走了，南音怎么办？难道，让商爷的人继续追杀他们？
    况且，她爱的人是顾盛钦，他们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她绝不可能跟他去任何地方。
    因此，舒清拒绝的意味很明显，也很坚决，她道：“阿川，看在我救过你一命的份儿上，看在我没有联系顾盛钦，遵守了我们之间约定的份儿上，你放手吧！我爱顾盛钦，我也爱我的家，所以我没办法答应你任何事。”
    舒清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拒绝，让凌少川一股怒火塞在心口。
    他捏着她的双肩，道：“你还爱顾盛钦？他当初那样对你，你怎么还能爱他？舒清，他告诉你当年离婚的真相了吗？你以为你跟他是合适的，你以为他能给你什么？我告诉你，他比我也强不了多少！”
    舒清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光亮，她追问道：“当年离婚的真相？你知道什么？”
    凌少川沉沉的盯着她，薄唇紧紧抿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已经到了这一步，让他就此放手，他不甘心。
    因此，他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道：“好，我告诉你。当年，江宁大桥坍塌，是因为豆腐渣工程。可你知道，那个承包这个豆腐渣工程的老总是如何来到海城的吗？”
    舒清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直想知道的真相就摆在眼前，可莫名的，她害怕了，恐慌了。
    凌少川却是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说道：“这个豆腐渣工程的老板姓张，当年你父亲孟朝辉和你婆婆宋丽君为了海城的招商引资，将业绩搞上去，才将老张请来海城发展。当初这个人可是远近闻名的企业家，福布斯排行榜都是数一数二的，为什么愿意来海城？那是因为顾盛钦的舅舅牵线搭桥。也正是因为海城近几年招商引资的成功，你婆婆才能顺利升迁到帝都，你父亲当初才能坐稳海城第一书记的位置。”
    舒清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当年江宁大桥坍塌之后，宋丽君突然患上了严重抑郁症。
    那是因为自责，也是因为心虚。
    可是，当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像想得到，江宁大桥坍塌砸死了这么多人。
    这件事，居然跟自己的婆婆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有关。
    换句话说，他们是害死那些无辜生命的间接凶手。
    因为他们将那个黑心老板招入了海城，这才导致这么恶劣的后果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