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放榜之时
作品:《法医小狂妃》 李鑫头天晚上根本没睡着,一大早眼下挂着两抹重得快要垂到下巴的青色出门,碰见不少与他有着同样脸色的同窗,各自心不在焉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行尸走肉般地前往考场门口等候放榜。
春日正午的暖阳驱散了晨寒,让在考场门口等得僵冷麻木的考生们五感回炉,同样回归的还有即将得知自己十年寒窗苦读成果的紧张感。
午后一刻,负责张贴红榜的官吏前脚忙完离开,等候多时的人们后脚蜂拥上前,迫不及待地想在榜上看到熟悉的姓名……
须臾,人群爆发了阵阵声响——或欣喜若狂、或哭天抢地、或仰天长叹、或春风得意、或怅然若失……
李鑫就在这喜怒哀乐中焦急地拨开挡在跟前的人挤了上去,他很有自知之明——他开蒙虽早,但上次乡试不中后他失意了很久,后又娶妻生子忙碌于养家糊口,学业荒废了不少,乡试的成绩也是中等水平,他预想中自己能拿到的最好名次当是九十到一百名之间。
所以他并非从第一名开始看,而是从第一百名往前找。
每跳过一个名字往前,他急促的心跳就重一分。
第九十七、九十六……
这是他第二次赶考但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妻子刘氏本就对他不顾家中老小执意参与科考颇有不满,入围春试虽是意外之喜,但这让他心怀希望也更加迫切地想要考取功名,衣锦还乡。
第八十一、八十、七十九……
因为昨夜失眠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即便因为刺眼的红纸而眩晕也不肯放过一个字,目光如炬地一寸一寸往前挪动……
视线已经落在第七十名了,但是李鑫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姓名!
他在暖和的春日里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心凉了大半——他的实力并不足以跻身前六十,越是往前,他上榜的可能就越小。
如果这次落榜,那这与殿试擦肩而过的成绩将会是他离功名最近的时候,也会是他人生中最大也是最意难平的成就,因为他不可能再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备考三年了——儿子今年已经8岁,要启蒙上学了,上学堂就要交束脩,他必须外出做事讨生计。
所以这次春试于他而言是一场“成王败寇”的仗——成了功成名就,光宗耀祖;败了他就必须把这些年轻气盛的不甘都埋进心底深处,从此肩负起一家重担,无怨无悔。
往前数到第五十名了,原本快要跳出嗓子的心脏在一次次失落中慢了下来,沸腾的血也在一点一点变冷,肢体逐渐沉重失力,一夜没睡的后劲儿此刻铺天盖地地开始反噬。
就在他眼前开始模糊、渐渐听不清周遭声音、抓不稳重心控制不住往后倒的时候,有一双手托了他一下,让他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
他的也是一名年轻男子,作书生打扮,想来也是来看名次的考生“哎?李兄!”扶书生以为对方是被人潮挤得没站稳,当发现扶的正好是认识的人后,他先是惊诧,而后想到对方恐无缘今届殿试,犹豫着开口安慰:
“你这次太可惜了,就差一点,一百零一名。”
李鑫稳定身形后还没来得及将围着眼前乱绕的星星眨走,就听到对方真心实意的惋惜,天灵盖仿佛被雷击中,有一瞬间空白,而后迫不及待地扭头去看那被他刻意忽略的一百名之后——紧挨着第一百名的后面,赫然写着“李鑫”两个字!
第一百零一名。
李鑫在看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接着不由地悲从中来——就差一名,这大概就是天意罢。
是天在告诉他,实力或许重要,但运气也必不可少,运气乃天赐,是天不肯给他一些运气。
书生见他神色有异,脸色灰白,想起历年放榜时因上榜或落榜而情绪大起大落致神智一时错乱之人十有一,尤其是像李鑫这样差一点就成功的,也更容易因接受不了现实而想不开。
思及此,书生忙转了话音:
“不过,往届前一百名里偶有因各种缘故缺席殿试,在入围殿试名单正式公布之前,一切尚未成定数,李兄还有机会,切莫心灰意冷。”
书生一袭白衣长袍,生得眉清目秀,虽然穿得简素,但衣饰无处不透着精致——是个衣食无忧的世家公子。
李鑫忽而就明白自己差的运气是什么,不是良师,也不是宽裕的家境,而是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底气。
想通了这一点,他似乎接受了现实,“惭愧,还要欧阳兄来安慰我这个落榜之人,”说着他抬手作揖,“祝贺欧阳兄入围前三甲,愿前程似锦,官途坦荡,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没有给欧阳玮挽留的机会。
“哎——”欧阳玮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回驿站的路上,李鑫浑浑噩噩:一会儿想着自己回临安不能回陈家继续当账房先生了;一会儿又开始盘算或许能用“举人”的头衔在衙门谋个文笔闲职,或是去学堂书斋当个教书先生——大富大贵是不能够的,省吃俭用应当能勉强养家糊口;一会儿又想着不知该如何回去面对妻儿老小……
李鑫就这样顶着一脑袋浆糊回到房里,一进屋就看到床头尚未收拾起来的书,旁边还放着刘氏临行前给他做的新衣,万般心绪涌上心头,终于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直到日头西沉,一道本不该出现在此的身影踏着昏黄夕照缓缓而来,脚步最终停在了侯府大门前——正是被勒令禁足明空会的青橙。
她告诉守门的护卫,她是来自首的。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换了个角度推进情节,没有县主和侯爷,但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用这种方式来写比较好,如果介意我以后会尽量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