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节

作品:《魔尊他超凶

    四周风声忽起,云雾迷眼,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好闻的海棠花香。
    混着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抬起眼,是干净单薄的白衣,还未系好的衣扣,露出淌着水珠的肌肤与蜿蜒的锁骨,以及,精瘦的窄腰。
    再往上看,下颚棱角分明,长发披散,湿漉漉地淌着温热的水。
    眼前的人,正一手撑着身子,几乎将她圈在了臂弯里,满脸错愕地干瞪着她。
    那一刻,云渺渺突然闪过两个字。
    要完。
    星河沉寂,从远处的山林间,传来几声缥缈的鸟鸣,安静的屋顶传来窸窸窣窣,缓缓挪动的声响。
    云渺渺揉了揉已经开始发麻的腿脚,犹豫地朝身侧瞥了一眼。
    只穿一件中衣的背影瞧着颇为单薄,便是晓得他修为高深,也不免觉着这样是要着凉的。
    偏偏这祖宗又倔上了,自出现后错愕地瞪了她一眼后,既不说话,也不走,就同她在这僵持着,弄得她也不敢动弹,回头万一不小心薅炸了,被他一脚从屋顶上蹬下去可怎么办。
    “您别生气啊”她实在有些遭不住了,伸手戳了他一下,“我又不是故意要喊您的。”
    闻言,背对着她怄了好一会儿气的重黎肩头一僵,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喊都喊了,你还敢赖账!?”
    “这”她尴尬地移开目光,低声嘀咕,“我哪晓得您刚好在沐浴啊?”
    她不过是随口一喊,这玩意儿也不带后悔的,想起他方才的样子,八成是刚从水里出来,衣裳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被她拖过来了,若不是眼疾手快地套上一件中衣,他这会儿丢人丢得更大发。
    本是一句牢骚,奈何重黎耳力过人,听得要多清楚有多清楚,当即回过身。
    “不是同你说了没事儿别瞎喊么!就算要喊你就不能缓一缓,容本尊穿个衣裳?”看看他眼下这德行,是能见人的样子吗!
    云渺渺撇撇嘴:“这不是也没让您一丝不挂地出门么,总比打断您和心上人卿卿我我来得好吧”
    “什么?”她这回说得更小声,重黎听得不大真切,“本尊同谁卿卿我我,云渺渺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险些脱口道出“余鸢”二字,却先瞧见他胸前凌乱的衣裳,赶忙别开脸。
    “您先把领子拉好吧,透风不冷吗?”
    重黎低下头看了眼,脸都绿了,赶忙拢了拢,拢完又觉得荒谬,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小媳妇儿似的遮遮掩掩,被她看几眼能少块肉不成?
    想到这,他又不服气地松开了手,衣领该如何就如何,一派坦荡。
    这祖宗是特别抗冻还是压根没把她当个女子?这么理直气壮地袒着,说他流氓吧,好像也没做什么越矩的事儿。
    该如何说呢
    怎么跟缺一心眼儿傻孩子似的?
    话虽如此,这么个人活色生香地坐在一旁,换了谁都忍不住偷偷瞄上几眼。
    腰真细啊
    难怪抱起来这么称手。
    她不由疑惑,被重黎瞧个正着。
    “你这什么眼神?本尊丑了还是怎么?”
    她顿了顿,诚心诚意地问道:“龙族的腰都这么细的吗?”
    “咳!”
    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准她会突然这么问,一呛,心神就乱了,心神乱了,耳根也跟着红起来。
    “你一个姑娘家知不知羞的!龙族本尊哪里知道其他龙的腰细还是不细!”
    “哦”她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他想了想,总觉着有种不祥的预感,遂又回过头补了一句:“敢去看其他龙的腰,本尊把你吊起来打!”
    小气死了这个人。
    她叹了口气:“行,我不看别人的”
    闻言,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觉着这话听来又有点怪怪的,斜了她一眼,果然,正盯着他的腰。
    他没来由地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你就不晓得矜持些?”
    云渺渺眨了眨眼,神色坦荡:“我就看了几眼,怎么不矜持了?从前也没少看”
    嗯?从前?
    他心头一跳:“从前你看了谁的?”
    “不夜天那些恩客啊。”她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喝多了在大堂里宽衣解带的可不少,环肥燕瘦,什么样儿的都有”
    说着说着,她瞧见魔尊的脸开始发绿了。
    “青楼?”
    “嗯”不晓得为何,她忽然有一丝心虚。
    “你不是说在后头做事的吗?”他的眼神沉了下来。
    云渺渺吞咽了一下:“偶尔也会到前头伺候,去姑娘屋里服侍。”
    “如何服侍?”
    “就行房之时站在榻边,端个茶,递个帕子之类的。”
    闻言,重黎眯了眯眼:“所以,都瞧见了?”
    她僵了僵,连连摆手:“没瞧几眼!便是瞧了其实跟看滚猪肉没多大差别的。”
    重黎的脸绿得更厉害了:“云,渺,渺!”
    这声音简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惊得她抖一激灵。
    “我我下去拿床毯子!”
    说着,一骨碌翻下了屋顶。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本尊曾有过一个心上人
    她抱着毯子从下头爬上来时,先悄悄朝重黎看了眼。
    他还坐着,一动不动的,单薄的白衣,披散的长发,像只不服管束的大猫。从那布料下透出伤疤的深色,一道又一道,虽说结了痂,但仔细瞧,依旧触目惊心。
    九天寒月,星河寂寥,只有他孤零零地坐在那,平日里那么凶神恶煞的人,此时看着,居然觉得很是可怜。
    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了。
    他忽然咳了一声,压抑着,仅仅轻轻的一声,以为没有任何人会听见,微微颤抖的肩,像是哪儿猝然疼了起来,蜷曲了一会儿,又支起了身,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云渺渺扒在屋檐上,静静看着。
    说不清为何,就是觉得这会儿还是先不要出声为好。
    待他缓过来,又等了几息工夫,她轻轻地在瓦片上敲了一下,他立即回过头,望见的,是她略含歉意的笑容。
    “那个毯子收起来了,找了好一会儿,让您久等了。”她爬上来,将手中的毯子抖开。
    重黎呵了一声:“你就这么怕冷?天虞山比人间暖和多了吧?”
    “又不是我觉得冷”她将毯子往他身上一披,“我这儿没有您能穿的衣裳,凑合一下吧,说到底是我不小心将您拉了过来,您冻病了回头还得找我算账。”
    “笑话!本尊会生病?阿嚏!”映华宫本就在云上,一阵寒风来得猝不及防,他话还没说完便先打了个喷嚏。
    云渺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将毯子拢紧了点,将他囫囵裹在里头。
    “你当本尊是馒头吗?”他面露鄙夷,却没有立刻将她推开。
    倒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在他眼皮子底下摆弄毯子的这双手,细瘦纤长,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她一双,指腹与虎口结着一层硬茧,那是长年握剑留下的痕迹,与他记忆中的那双手有几分相似。
    抬起头,便正巧望见那双桃花眼,映着天上星辰,明月凉辉,像没有波澜的湖面,教人心生恍惚。
    于是,忍不住伸出了手,轻轻抚过那眼角。
    从前连碰一下都不敢,这会儿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了。
    本以为如此,却在她突然掀眼看向他的一瞬,指尖陡然僵住,心口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鼓。
    竟是下意识地往回一缩,呼吸也停住了。
    天地仿佛都静了下来,无论是近处的映华宫,还是远处的浮山与南海,都成了模糊的虚影,唯一清晰的,只有她看向他的眼神。
    盛着光辉,清冽澄明。
    他忽然就想起那年天光朗朗,碧空如洗,云渺宫前朝雾如潮,缓缓地翻涌过来,他走过那条曾走了无数次的路,万籁俱寂,站在路尽头的人回过头,忽然一笑。
    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心如擂鼓,碧海青天,洪荒长流,都不那么重要了。
    只那一笑,便能让他深陷其中。
    云渺渺望着他的眼睛,皱了皱眉,退开半步。
    “我这双眼睛,很像您的师尊么?”
    “凫丽山山主和那位余鸢姑娘都同我说,我眼睛里,有那位的影子真那么像吗?”
    重黎没料到她会这样问,不由一怔。
    沉默片刻,才道。
    “像。没人比你更像了”他似是在叹息,唇边的笑又带着浓浓的自嘲,眼底的落寞藏都藏不住。
    她莫名觉得,自己眼下在这,好像挺多余的。
    问得,也挺多余。
    然而,她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这话让余鸢姑娘听见,你就不怕她伤心么?”
    他眉头一拧:“伤心什么?”
    她一愣:“我以为您喜欢她。”
    “啊?”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谁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