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装修的时候，王艳梅最大限度地做了节约，就连客厅里的沙发，都是从老房子里搬来的。
    此时秦风就坐在这张颇有些年头的沙发上，而苏糖则枕着他的大腿，两个人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里的肥皂剧，一时间寂静无声。
    苏糖刚刚哭过。
    这个傻傻的丫头，居然会因为成绩太差而急得哭出来，当真是出乎秦风的意料。在秦风的印象中，对成绩这玩意儿还抱有廉耻之心的十八中学渣，几乎是已经灭绝干净了，可想而知，苏糖真心是个非常单纯的姑娘。
    秦风把手搭在苏糖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就像给猫顺毛。
    苏糖抽了抽鼻子，小声道：“秦风，我要是考不上大学可怎么办？”
    “不是还有专科的吗？”秦风给她减压。
    苏糖坐起来，抱住秦风的胳膊，半靠着说：“都考艺术生了，读专科那还不如不读了。”
    秦风笑了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那就好好学啊。”
    “哪有这么容易，你高一没读几天就退学了，当然不知道高中的东西有多难，跟初中学的东西，完全就像是两码事。”苏糖习惯性得就开始找借口。
    “唉。”秦风摇了摇头，“找我姑父给你补补课怎么样？”
    苏糖轻咬嘴唇，想了想，却是拒绝道：“算了，太麻烦了，而且人家也不见得有时间。”
    这话倒是不假。李兴东教的是重点班，抛开平时的工作不说，私底下就算要教学生，教的肯定也至少是秦风表姐李欣然那种级别的优等生。像苏糖这样的基础，去找李兴东补课，绝对纯属找虐。而且依李兴东的脾气，他才不会因为苏糖长得漂亮就不骂她，相反的，或许骂得更凶也说不定。
    “那请个家教？”秦风又想起了秦淼的家教龙元宝。
    虽说元宝兄的水平肯定比不上李兴东，不过找来教苏糖，想必还是有富余的。
    “请什么家教啊，瞎浪费钱。”苏糖又反对道。
    秦风无奈了，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买点习题册，老老实实自己学吧……”苏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相当发虚。
    于是秦风一言点破：“你去年过年时买的那些，现在做完了吗？”
    苏糖顿时脸颊一红，嘟着嘴锤了秦风一下。
    秦风淡淡地吐了个槽：“看样子这下买习题册的钱也省了，真是可喜可贺。”
    苏糖忍不住反击道：“还说我，你自己是不是也该回去读高中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开学了就回去！”
    ……
    返校是个敏感话题，秦风马上就找借口跑回了店里。临走之前，他还顺便从苏糖房间里，拿了一本厚厚的高考数学习题集出来。苏糖也是脑子当机了，没看出这有什么问题，直到半天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秦风如果是要复习的话，理应拿的是初中习题，拿高考的习题册算哪门子复习？
    “他看得懂吗？”苏糖有点郁闷地想着，确定秦风是在敷衍她。
    秦风回到店里时，谢依涵和夏晓琳都才刚走。
    见到王安失魂落魄的模样，秦风小声问王艳梅道：“妈，舅舅他怎么了？”
    “天晓得。”王艳梅丝毫不知她刚才做了件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直接摧毁了一个男人最后的一点尊严，而比起弟弟，她显然更关心自己的女儿。王艳梅忽视完王安，马上又紧跟着问秦风道：“成绩单给阿蜜看过了？”
    秦风点了点头，强调了一句：“她哭了。”
    “还知道哭……”王艳梅瘪了瘪嘴，心里却是稍稍安心了一点。她最怕的就是苏糖对成绩无所谓。不过现在看来，苏糖应该还能再抢救一下。
    说了几句关于苏糖的事情，秦风见店里人手够用，就先回了二楼。
    ……
    秦风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时隔这么多年后，居然还得再把高考的东西重拾起来，不为别的，只为能亲自给苏糖补补课。
    随手翻开习题册的一页，看着上面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又全然看不懂的内容，秦风微微叹了口气，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高三时光。
    高三那年，秦风在十八中的地位完全可以和熊猫相提并论。以他当时的成绩，本该考取一所重点大学，如果再超常发挥一点，进211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那样的话，十八中的校领导，说不定甚至能因此升官——这绝不是开玩笑。因为在秦风之前，十八中的学生别说是考上重点大学，甚至连拥有考上重点大学希望的学生，都不曾出现过。
    只可惜，秦风最终没能创造历史。
    而且不但是没能创造历史，甚至连预期的目标都没能达成。
    就像世界杯预选赛生死之战的补时阶段，在双方战平的情况下，国足觅得临门一脚的机会，眼见着都和门将单刀了，前锋却把球踢向了广阔的太空……
    “蛋疼。”秦风嘀咕了一声，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题目上。
    ……
    将近10年没有接触过高中的知识，秦风眼下的应试能力，的确比苏糖还渣——政史地或许还好一些，但对于像他这样的纯文科生而言，要记住10年都没用过的高考数学基础知识，真是有点勉为其难。
    秦风啃第一道题，就花了足足20分钟。
    这还是在参考答案的帮助下，才把前前后后的解题思路和知识点本身都弄明白。
    自学的效率很低，可秦风却有点乐在其中。
    秦风属于文科生中比较少见的，对数学感兴趣的那类人。
    解出一道数学题，对他而言不仅是获得答案，还有着一种叫成就感的东西。
    秦风乐此不疲地做着题目，楼下的喧闹声，一阵接着一阵，吵完后安静，安静完了又再吵，等他做完第五道题目时，再抬头一看，赫然发现，巷子里已经变得漆黑一片。
    “这么快就打烊了？”
    秦风暗暗一惊，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才发现此时已经是凌晨3点出头。
    “真是学海无涯，回头是岸。”秦风嘀咕着，站起来拍了拍身子。
    坐着一动不动这么久，他的腰和腿，全都有点发酸发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