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去死啊？狐狸精！”
    “……”
    “小三！破坏人家家庭，你不得好死啊！”
    “……”
    “靠身体上位的十八线野模！拍的杂志封面都是睡上去的吧！”
    “……”
    “她高中搞校园暴力被开除，现在竟然还有胆子抛头露面做明星，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啊！”
    “……”
    “善良的人都得抑郁症，她怎么不得呢！病死吧！”
    “……”
    “去死去死去死！”
    “……”
    “不！我不是！”漆黑的房间内传出一声尖锐的梦呓，床上瘦弱高挑的女人被梦魇所折磨，她痛苦得紧蹙着眉头，手攥着胸口的衣服。
    “啊！”
    梦中突闪过的血腥面孔，让本就受不住折磨的女人尖叫着坐起，大梦惊醒。
    ……
    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在桌面上发酵，响得令人后背发凉。
    她纤长的胳膊伸出被子，缓缓拿近手机，接听:“virola？”
    virola是她的经纪人，负责她的模特商务。
    “贝贝，现在已经三点了，你要起床咯。咱们四点还有拍摄，要提前去片场化妆。”virola语气和缓，就像她本人那样温柔。
    唐袖手抚着额头，尽管心神不宁，但还是回应得十分得体:“好，我马上洗漱，可以派车过来了。”
    挂了电话，唐袖对床毫无依赖，后脑因吃了安眠药而发沉，她起身进浴室，其间一直敲着脑袋。
    洗了澡，唐袖对着镜子发呆。
    昨天又上了黑热搜，标题是＃唐贝贝抑郁症＃。
    不是她得了抑郁症，也不是担心她得抑郁症，而是“祝福”她得抑郁症……
    想到这儿她低头轻笑出声，刹那间，她又挑起眉眼，以一种极其狠戾的眼神对着镜中的自己。
    出道三年，她有幸业务能力过硬，接连拍了许多国内名牌杂志封面，也算模特圈小有名气的模特。
    只是，私生活风评太烂……
    大家似乎对模特有着过于恶毒的误解，只要身边出现男性，就会被人骂卖肉上位，傍大款妄图嫁入豪门。
    诸如此类的诽谤猜测，唐袖就算想解释，也逐渐地开始力不从心，无从下嘴。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一向如此。
    而最近，关于她高中“校园暴力”的旧闻又被翻出，一群网络正义军正在“替天行道，维护正义”，没日没夜地骂她、黑她……甚至有奇怪的人跟踪她，给她寄恐怖快递威胁她……
    手机铃声在卧室响起，唐袖瞬间摄回心神，她包上头发，快步走回房间。
    “贝贝，我到了。”是virola的电话。
    唐袖甜甜地回了一声：“稍等哦，我换上衣服就下楼。”
    又和virola应和了两句，唐袖才挂了电话。抓紧速度换衣服，唐袖连头发都没吹，包着毛巾戴着口罩下楼。
    这五年她不论处事风格还是待人接物的性格都变了很多，她很柔和，也会慢慢开始温暖别人。
    至少她自己这么觉得了。
    ……
    片场化妆间，唐袖闭着眼睛做妆发。
    室内氛围很安静，没人开玩笑也没人说话，大家好像都不愿意和唐袖有牵扯，只把这次拍摄当做冰冷的纯商业合作。
    七点整，这期杂志的拍摄模特全部换装完毕。大家站在展布前，周围工作人员在找打光的最佳位置。
    这期的拍摄主题是“不一样的美”，所以选中的模特有高矮、也有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身材……
    拍摄进行到十一点，完美结束。
    唐袖礼貌地感谢了摄影师和现场工作人员，又和杂志主编聊了几句，才和virola进了休息室。
    “virola，拍完这次封面，我就退了。”休息室没外人，唐袖坦诚相待。
    “为什么？”virola一惊，对这件事毫无准备，甚至还有些疑惑。
    看着镜中明艳又苍白的面孔，唐袖笑出眼泪：“露脸这么久，他都没来找我。”
    唐袖有些纠结，既想被他找到，又不想被他找到。
    走是她主动走的，她也知道宋珹不爱看杂志。她心里明白，哪怕她拍一辈子，宋珹也可能看不到。
    但就是心里有0.1%的期待，万一他看到了呢，他还会不会来找她？
    她心里还是想知道这个答案的。
    virola沉默，稍顷，她才出声：“高中的那位？”
    唐袖嗯了一声，未曾避讳。
    跟了唐袖这么久，virola也是知道宋珹这个人的。所以对唐袖退圈这件事她表示理解，因为唐袖这些年并不好过。
    virola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那我今天回去和公司谈一下，正好你合约快到期了。”
    “好，麻烦你了。”
    virola摇头一笑：“你太客气了。”
    ……
    “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间。”唐袖哈欠连天，手捂着嘴巴半天都睁不开眼。
    virola瞬间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小声问：“烟瘾犯了？”
    她们俩认识四年半，virola深知唐袖的作息习惯和不良嗜好，她极重烟酒，烟瘾尤为的重。
    已经到了她控制不住的地步。
    唐袖不好意思地舔了下唇，点点头默认。
    ……
    洗手间内，唐袖连抽了三根烟才算舒服点。她缓了缓神，推门出来。
    “去死吧！坏女人！”
    唐袖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见眼前一片红色，她紧闭双眼，下意识背过身躲避。
    作恶的女人得逞后慌乱逃跑，唐袖睁眼看着身上的污渍，笑得有些尴尬。
    红墨水……
    幼稚鬼。
    “virola，你先回去吧，我刚刚不小心弄脏了衣服，现在订了一间房上楼了。”唐袖及时给virola打电话报备，免得因为自己耽误别人时间。
    “……”
    “放心吧，反正都是酒店，我住哪儿都一样。”
    “……”
    “嗯，挂了。”
    电话挂断那一秒，唐袖唇角的弧度垮下，她并不像通话语气中那般开心。
    白色的裙子被红墨水染红，她就像是从杀人犯的家里逃出，浑身透着血腥气。
    进了房间，唐袖也不急着洗澡换衣服，她拿着手机坐在客厅。
    黑热搜已经没了踪影，或许是公司花了钱公关，总之成果斐然。
    但很快，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又一则视频冲上榜，引起轩然大波。
    是刚刚她在洗手间被泼红墨水的视频。
    视频像素很清晰，作恶者辱骂她的声音也很清晰，她面对突发情况时的惊愕更清晰……
    唐袖倒吸一口凉气，神情淡定地点开评论。
    寥寥几眼，她看到的都是低俗肮脏的字眼。不谈其他，他们现在竟然还在评价她的身体，说她衣着暴露，身材作假……
    网友最近因她“校园暴力”而在网络重拳出击，事关唐袖的新闻下面都是死不死的建议。
    看着看着，唐袖低声笑了一会儿，她点开了微博直播。
    五分钟的时间，直播间涌入大量观众。最开始进来的是她的粉丝，后来就鱼龙混杂，说什么脏话的人都有。
    唐袖彷如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开口，带着诡异的笑腔：“大家好，我是唐贝贝。今天之所以直播，是想和你们聊聊天，聊聊生与死，为何生，又如何死。”
    她空洞的眸子盯着镜头，自动屏蔽地不去看弹幕评论。
    唐袖把手机支在桌上，低头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
    她摇了摇瓶中的药片，像哄小孩子一样问：“大家知道这是什么药么？”
    因为问了问题，唐袖的目光微微下移，瞟了一眼弹幕。
    避孕药……
    母凭子贵的灵丹妙药……
    ……
    呵。
    恶毒的人真多啊。
    唐袖摇了摇头，语出惊人：“这是我失眠买来的安眠药，没吃过几粒。我就想硬熬，期待哪一天猝死呢。”
    她一手接着，一手举起瓶身，缓缓倾倒，声音漫然清冷：“一粒一粒，这么久的时间，竟然一瓶多了。”
    活不起了，死还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