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前妻家的房产证跟合同，开车回到酒吧，林斌干得很卖力，跟装潢工人一起，把酒吧里的垃圾全部清理干净，糖糖负责买家具，像大冰柜、空调，投影仪、玻璃茶几和软沙发等等，一批批的运回来，白璐的人砸得太狠，二十几个包间，一件完好的东西都没有，吗的，这笔账我迟早要算的。
    到了晚上，李龙回来了，他妈妈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他回来的时候他妈妈已经可以说话了，还喝了碗汤，所以李龙很开心，连走路都带风，进门时身后跟了五个年轻男人，25岁左右，全是清一色的迷彩服，高帮靴，虽然没有他高大，但也有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剪着寸头，腰杆挺得笔直，就这么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李龙背着双手站在旁边，对我说：“二哥，这五个人都是跟我一个营的，三个月前刚退役，二期留队士官，五年兵龄。”
    我心里很惊喜，真的，没想到李龙居然帮我找来了五个退伍兵，可以，真是够可以。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我知道不能失态，因为刚退伍的兵都很高傲，可能在部队里服服帖帖的，但回归了正常生活，就会变成刺头，李龙之前刚来的时候，也牛得不行。
    我开门见山说：“兄弟们，你们现在都在做什么工作，工资多少？”
    五个人像木桩子似的站着，目视前方，完全无视我的话，一个开口的都没有。
    李龙哼了一声，说你们干什么，真拿自己当盆菜了？当了五年兵出来还不是给人守大门，傲个屁傲，现在有更好的工作选择，你们就该好好珍惜。
    其中一个人不服气说：“教官！我们不是守大门的，我们是安保公司的金牌维护员，一个月工资五千五！”
    另一个人接话说：“是啊，教官，这个人也就年纪比我们大一点，他娘的，还兄弟们？谁跟他是兄弟……”
    “张猛周泰，你们他吗的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李龙气得够呛，“这里不是部队，关系亲密点的，都是兄弟，还有我现在不是你们的教官，你们也不是我的兵，以后叫我龙哥！”
    “教……龙哥，来之前你跟我们说好的啊，工作一定比之前的好，还说老板人不错，这他娘的，来酒吧当门口狗？我刚出来的时候应聘过一家ktv，通宵值班十一个小时，两千八的工资，我草。”
    “啥也不说了，好歹五年兵，虽然我们不算太出众，但是我们也不可能留在这种破地方的，都二十好几了，上头不给安排工作，要是不抓紧时间赚钱，媳妇都讨不到，吗的。”
    “马东李南，干什么呢？给我好好说话。”李龙黑着脸说。
    “教官，你现在怎么回事啊，你好歹是我们营里，除了颖姐之外最能打的，你就甘心窝在这破地方守门口？你妈妈年纪大了，身体还不好，你还不趁这机会多挣点钱，娶媳妇给你妈妈抱孙子？”
    “赵志鹏，你说什么？”李龙上去揪住那个赵志鹏的衣领，恶狠狠的说：“就他吗半年时间没见，你们一个个全要翻天是吧？来来来，吗的，外面空地阔，你们五个一起上，可以拿武器，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少长进，我草。”
    五个人本来还牛气冲冲的不可一世，但是听到要出去跟李龙练架，全都怂了，蔫头耷脑的不敢再说话，我仔细看他们表情，发现他们对李龙是发自内心害怕的，但是眼里又有一股很淡的不服气。
    我笑了一下，给李龙打个眼色，他哼了一声，就把赵志鹏的衣领松开了，我拿出烟，给这五个人全都点上，我说：“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当兵的人除非留队超过十二年，不然基本都不给安排工作，这也没办法呀，谁让我们大炎夏国泰民安呢？很多退役兵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而且或多或少都有一点骄傲，觉得自己受过部队洗礼之后，跟普通人已经不一样了，这是对的，但也是错的，我们骨子里还是老百姓，但我们比老百姓强，具体强在哪里呢？不是强在人格上、心理上，而是强在力量上，体魄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五个人安静下来了，看着我的目光，从一开始的不屑，多了几分严肃和认真，我抽着烟，用手指了指身后的酒吧，说你们都是对的，因为我让李龙把你们找来，确实是想让你们当保安，但你们也是错的，因为你们跟普通人不一样，你们是经过我们部队专业训练的优秀士兵，是可以担当大任的，李龙应该告诉过你们我是干什么的，没错，我确实混社会，但我不干伤天害理的事，也不欺负平头老百姓，我只想自保，不想被人欺负，只要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如果你们愿意，就留下来，在工资和报酬上，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赵志鹏犹豫了一下，对我说：“要是在你这里干，能给多少钱？一个月有六千不？”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说只要不让他们干违法的事，当保安也行，都老大不小了，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只要工资比之前的多，一年能攒下来个四五万，干几年他们就能娶媳妇了，还能在小县城首付一套房，到时候把老人接过来一起住，慢慢奋斗，倒也能接受。
    李龙笑了一下，我也笑了，我竖起手掌，对他们说：“六千？我酒吧里的服务员都不止这个数，只要你们跟我干，我一个月给你们三万块，包五险一金。”
    “三……三万？”赵志鹏整个懵了，看看我，又看看李龙，李龙上去就给他一脚，说不用怀疑，就是mrb，以后你们管陈歌叫二哥，好好干，争取明年就能娶媳妇买房子。
    几个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狐疑的问：“酒吧保安有这么高的工资？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会是卖货或者是卖人的吧？”
    我上去拍拍他肩膀，说我是正经人，干的也是正经生意，放心吧，你们都有手有脚，如果发现我干坏事，你们随时都可以走，李龙，他们五个是你教出来的，以后你来管，工资也是由你来发。
    李龙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就点了起来，不到几分钟，赵志鹏等五个人就跳了起来，说银行卡收到了六万块钱，整整六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李龙说：“这是二哥给你们预付的两个月工资，他是实干派，从不玩虚的，以后你们给我好好干，谁要是不想买房娶媳妇，随时滚蛋。”
    五个人同时立正，目光炯炯，异口同声的大喊：“是，龙哥！”
    我松了口气，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想要他们完全信服是不可能的，不过时间还早，以后大把相处的机会，可以让他们的心态慢慢转变。
    我看了看时间，晚上的八点半，还早，于是就拿着前妻家的房产证，对李龙说：“跟我去一趟北城区，有点麻烦要解决。”
    李龙想了想，就把赵志鹏五个人一起叫上了，我本来想阻止的，但是李龙说拿这么高的工资，不做事怎么行？如果是去收拾地痞流氓的话，他们动起手来比谁都凶，让我不要担心。
    我只好不管了，把林斌留下来看店，开车带着李龙五个人一起直奔北城区。
    一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一家农家乐旁边，我停好车直接往里面走，李龙和其他人走在后面，由于他们都很高大，而且穿着迷彩服，一路上引起众多客人回头，非常扎眼。
    农家乐很大，就开在马路的旁边，有四五个饭厅，后面还有张大鱼塘，专门供客人垂钓的，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路上停了十多辆的旅游大巴，全是空的，再看看四周的饭厅，人满为患，生意十分火爆。
    “吗的，这里的消费都好高，一盘酸菜鱼299？星级酒店才一百出头啊，还有白米饭，居然也是收费的，还五块钱一碗，吗的太黑了。”李龙边走边看，十分生气。
    我点起一根烟，我专门找林雪打听过了，这个农家乐是师爷的产业，外面那些大巴则是王老板的运输公司的，王老板把旅游团的客人拉在这里吃饭，让师爷赚一笔钱，吃完饭之后，再把客人拉去德叔的避暑山庄泡温泉，让德叔赚第二笔。
    江州市的客源基本都被他们垄断了，因为旅游团里大部分都是高龄的大爷大妈，很多地方都不如年轻人那么警惕，而且他们不懂维权的方法，被宰了或者被骗了，只能选择忍气吞声，顶多回家之后跟子女诉诉苦，而他们的子女觉得为了这点钱不值当，嫌麻烦基本上也不会去投诉报警，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客人一批批的来，一批批的走，钱全都被师爷那几个黑商赚去了。
    我带着人穿过几条走廊，又走过一个水榭，最后来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包间里，里面人满为患，得有二三十个吧，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打麻将的打麻将，斗地主的斗地主，还有一张大圆桌，房间里放着暖气，所以有十几个光膀子的男人正围着赌三公，玩得还挺大的，手里全都攥着一把红钞票，气氛非常高涨。
    我打量了一圈，发现旁边坐着一个很年轻的男人，顶多就二十岁吧，染了个绿头，油头粉脸的，还打了鼻环，躺在沙发上，像个公子哥似的，沙发旁边围着三个年轻女孩子，年纪也是二十岁左右，正跪在地上，手端托盘，给他喂葡萄喂酒。
    我整了整衣领，喊了一声：“三太子是哪一位？”
    无人应答。
    所有人都在干自己的事，麻将搓得哗啦啦响，吆喝的声音简直能震破耳膜。
    我又喊了一声：“三太子是哪一位？”
    还是无人应答。
    我只好给李龙打了个眼色，李龙立即走到旁边，双手抬起一张麻将桌，整个扛了起来，然后狠狠的砸翻在旁边。
    轰隆一声，麻将散落满地都是，巨大的动静终于让所有人都安静了。
    李龙拍拍手，指了指门口，赵志鹏就转身把大门关上，还从里边给反锁住。
    我把前妻的房产者跟合同拿出来，微笑说：“请问三太子是哪一位？”
    房间里的几十个人面面相觑，很快就哄堂大笑起来，但是笑过之后，他们就露出了凶相，纷纷从椅子底下拖出棍子，呈一个半圆朝我们围了上来。
    “哪来的傻比，砸场子啊？带了几个臭大兵，真以为自己是盆菜了？”有个光头男人挺着啤酒肚站了出来，骂骂咧咧的，李龙二话不上，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光头踹飞出四五米远，他随手抄起一把凳子，扭着脖子说：“看样子这是个贼窝啊，吗的，不知道砸了之后，阿sir会不会给我们颁个造福人类奖？”
    光头接近两百斤，但是被李龙一脚之后，已经跪在那边吐酸水了，其他人一时都被唬住，犹豫着不敢动手。
    这时候远处那个绿毛公子哥站了起来，三个年轻女孩像女仆似的跟在后面，低着头，我发现她们脸上和手上全是伤痕，看着很是有些触目惊心。
    绿毛大摇大摆的走了上来，一副很上道的样子，过来给我点烟，说兄弟混哪片的啊？我叫王二富，在家排行老三，外面人都叫我三太子，怎么，你找我有事？
    我把前妻家的合同竖起来，说你记得这个吧？这套房子靠近市中心，起码值五百万以上，你弄些个条条框框，只给人家五十万，说不过去吧？
    三太子掏了掏耳朵，说你哪位？你管我闲事啊？老子签的合同，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不可能再改，你让那家人三天之内搬走，不然我就上去赶人，我听说他们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嫁了人，一个读大三，吗的，我见过照片，老好看了，比明星都上镜，要是把她们带回来侍候我饮食起居，哈，神仙生活都不过如此啊。
    我摇了摇头，说废话少说点，这种合同不作数，那家人已经后悔了，不打算卖房子，所以交易取消，你把你手上的那份合同拿出来，我现在就走。
    三太子一副震惊的样子，说走？你他吗把这里当自己家吗，说走就走？一二三四五六七，你们总共七个人，我晚上给你们准备七副棺材，全都灌上水泥，半夜沉黄华江里，我要让你们做水鬼，永世不得超生。
    赵志鹏啧了一声，说龙哥，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这么歹毒，长大后估计要成祸害啊，要不我们给他胳膊腿拆了吧？
    张猛周泰说：“最好一把火烧了，这里就他妈没一个好人，我们今天正好为民除害。”
    三太子跳了起来，说我草你们祖宗，上，给我上，吗的，敢踩老子盘子，传出去我还怎么混？通通给我弄死。
    一声令下，包间瞬间就乱了，三太子的马仔们吆喝着冲了上来，但是我并不害怕，李龙他们也不怕，反而把指骨压得啪啪响，非常有默契的散开，各自抄起一把椅子直接干了起来。
    我退后几步，真的，这个场面十分壮观，有点电影上古惑崽的味道了，李龙当然不用说，那副强壮的体格摆在那里，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最扎眼的，其他五个人也凶得很，冲进人堆里就仿佛狼入羊群，把三太子的马仔打得抱头鼠窜，哪怕对方人多势众，人数是我们的好几倍，但还是一触即溃，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短短的几分钟就躺倒了大半。
    三太子有点慌，转身想溜，但是李龙几步上前，掐住他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再狠狠一甩，就把他砸到了茶几上，玻璃桌整个裂开了，这小子本来就不强壮，当场就像去了半条命，趴在地上不住的咳，我走上去揪住他头发，说实话，我心里一点同情都没有，三太子虽然远远比不上四大天王，聚集起来的人也全是乌合之众，但这群人放在普通人里面，就是天大的祸害，看他们刚才有恃无恐的样子，还有脸上那些真真切切的凶神恶煞，平时肯定没少干坏事，就算废了他都是轻的。
    我抬手给三太子抽了两巴掌，抽得他牙血都出来了，我说：“我要合同，合同在哪里？”
    这小子嘴硬，不肯说，李龙也是个坏脾气的，抓住三太子的双腿，像轮风车一样轮了起来，转了几圈，再把他往人堆里一砸，这小子立即焉了，哇哇的哭，又咳又吐的，这才对我求饶，说几位爷，别打了，小雨，把盒子拿出来……
    旁边有个女孩子立即拿出一个铁皮箱，放在我面前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叠合同，我粗略翻了翻，得有二三十份，全是阴阳合同，夹带着各种霸王条款，我在其中找到了前妻家的那一份，确认无误之后，才装进袋子里，然后拍拍三太子的脑袋，说你早点拿出来不挺好？可惜现在迟了，我知道你老爹是王老板，但是我不鸟他，你回去之后记得转告他，就说我是陈歌，他那天在避暑山庄打了林雪大小姐，我找他报复来了。
    说完，我拿出打火机，把剩下的合同全部烧了，然后对李龙说：“砸，给我狠狠的砸，砸掉这个破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