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冬日里，道路两旁的行道树的叶子光秃秃的，一阵风过来，只有灰色的枯枝晃那么一两下，丝毫没有长袖善舞的女子的姿态，像极了一个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也像极了……这个冬日里的环境。
    每一天的播报，情况都在变化，生机与死亡，就在这个冬日。
    熬过去了，就是春天，熬不过去，就是终结。
    所有的人都在用尽一切办法来度过这个寒冷的季节，都在等待着曙光的到来。
    或许是因为气候太冷，今年的雪下得比以往都要大，都要早。
    偌大的城市，尽是一片雪白，清扫城市的街道工人，不得不早早的上街铲雪，为那些还要为生计奔波的人们开辟出一条他们可以走的道路。
    路上的雪可以铲掉，但是这条路该怎么走，却是万千人永远要思考的话题。
    “汤总，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财务那边应该还需要一会儿，到时候陈经理过来了，我再叫你。”看着站在落地窗前面的汤殊，蔡丹瑶压下浮现出来的瞌睡虫，让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汤总已经陪着财务的同事们已经熬了两天夜了，今天白天，是财务自己提出要给出结果的日子。
    眯了眯眸子，汤殊摇了摇头，“不用。”
    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一阵子，没有关系。”
    “不不不，我没事。”听到汤殊这么说，蔡丹瑶愣了一下，立马摆了摆手，身体里那还在作祟的最后一条瞌睡虫也立马被赶走了。
    作为老板的助理，老板都没有休息，她怎么有休息的道理呢？
    “我在这里等，是因为他们是我的下属，是我的员工，不管是我作为上级也好，还是公司的董事长也好，我都有义务和他们一起奋斗，但是丹瑶……你不同，你就是你自己，虽然你是在为公司服务，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考虑自己更多。”汤殊缓缓地说出一段，让蔡丹瑶始料未及的话。
    低沉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就像是一曲好听的钢琴曲，只是这个钢琴曲里面，却是写满了悲壮。
    就好像当初贝多芬写给拿破仑的那一首……
    看着那道颀长的背影，蔡丹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紧了紧手里的资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汤总，我是在您接手公司的同时来的，我相信有人在，公司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说完，蔡丹瑶深深地朝汤殊鞠了一个躬。
    这句话不是恭维，也不是什么打气，更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表忠心。
    而是她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可以带领公司度过难关。
    他为什么刚刚会说出那句话，她其实是清楚的，前两天财务那边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汇报的时候，自己也在场。
    当时汤殊的表情，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严肃。
    她知道……这一次，公司是真的可能面临到一些坎了。
    而且这几天他连续熬夜，财务部的那些人吃喝都是在办公室进行的，项目部的杨树……更别说这几天忙里忙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
    可是即便是如此，汤殊也没有把这些事情公布出来，所有的员工，除了相关负责人，以及他信赖的几位，别的似乎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丝毫的认知，依旧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而这个过程中，眼前的这个男人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她却是看得到的。
    可是即便是，她也相信，她是真的相信，公司不会就这么倒下，捏了捏手指，蔡丹瑶咬着嘴唇对自己道。
    望着那道背影，蔡丹瑶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汤殊没有再开口让她出去，她也没有再多说。
    有的承诺与信任，其实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
    那是一种多年以来，长期配合的默契。
    次日七点，当太阳刚刚露出一点点曙光的时候，汤殊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狠狠推开。
    蔡丹瑶身子猛地一怔，转过头，便看到陈经理一脸激动的冲了进来。
    “汤总，我们财务部……幸不辱使命。”手里握着一份数据，陈经理语气里的激动隔得老远都能够听得清楚。
    听到他这句话，蔡丹瑶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竟是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前所未有的，蔡丹瑶觉得眼前这个在公司里向来难说话的陈经理，是如此的可爱。
    在心里缓了过来之后，蔡丹瑶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老板。
    汤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来，看着不远处的陈经理，缓缓地上前了几步。
    在离陈经理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汤殊停下了步子，朝着他缓缓地鞠了一个躬，“陈叔，谢谢您！”
    这一次，他用的不再是公司里职级上的称谓，更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非常的低。
    而这个样子的汤殊，显然让陈经理也有些始料未及，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扶起他来，“汤总，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叔，我知道这一次您帮我，是情分。”看着这双熬红了的眼睛，汤殊缓缓地摇了摇头，最后几个字，他说得非常的缓慢，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不要这么说。”听到汤殊如此郑重其事的说出这句话，陈经理脸色的表情也有些动容，拍了拍汤殊的胳膊，语气里带了几分复杂，“我记得你这么叫我还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后来你出国，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你掌管公司的那天了……”
    “我记得你出国的那段时间，你父亲总是跟我说一句话，就是……老陈啊，你以后肯定比我在公司待得久，到时候小殊还要靠你多指点，多担待他。”说道这儿，陈经理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里多了几分追忆，“我当时还笑他，说你儿子你自己带，我一个外人掺和什么，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抱歉，小殊，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