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作品:《我凭本事伺候的老祖

    吵杂如市场般嚷嚷一会,确认人数对了,接上各自弟子的门派呼啦啦地就跑了。
    唐昱心里一突,脚下就慢了几分。
    还不待他想明白怎么回事,手臂就被柳轩影抓住。
    “公子,失礼了。我带你一程快一些吧。”
    被拉着飞驰的唐昱眼角一扫,就看到在人群后方的严睿等人迎上武晨一众。
    唐昱顿生不祥预感:“柳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我家老祖呢?”
    第89章
    柳轩影回头, 脸上神色复杂难述:“……待会儿您就知道了。”
    唐昱还待细问,俩人已离开群山之间的小洞天入口处,来到当初诸门派的驻扎地之上。
    眼角不经意一扫, 唐昱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原本那绿草覆地、溪涧清澈、鸟语花香的草坪, 如今竟然变得坑坑巴巴、焦土遍地, 一副惨遭战火荼毒的模样。
    他连忙举目四望。没错,小洞天的出入口依然是在老位置。那……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三个月时间, 怎么就变了个样儿?
    视线一凝, 唐昱发现远处还有一行十几人聚在一起, 似乎在观望着什么。但他们目光所及之处, 他却看不到有什么东西——那里有阵法?
    他凝目打量。深衣、直裾、裋褐、劲装、道袍、佛衣……或握扇、或持鞭、或配剑刀、或执拂尘、或手绕珠串……还有一部分发色各异, 明显非人族的修者。
    不一而足。所有人的修为都深不可测。
    他还在其中看到谢悍以及迟敛。
    连他们家掌门——巫怀致也在?!
    申屠坤呢?为何不见申屠坤的身影?
    没看到申屠坤,说明不了什么的。唐昱这般想着,但忆及柳轩影的神态,他心里却不自觉地开始有些慌, 甚至心跳也快了不止一拍。
    他指着底下的景况,有些结巴地问道:“怎,怎么回事?”
    柳轩影却不再说话了, 直接带着他飞向那群人。
    尚在半空时,唐昱就收到好几道打量的视线,然而不过眨眼功夫,他们就转回去继续盯着前方, 似乎对柳轩影带着他毫不关心。等他们落地, 更是没人搭理他们。
    唐昱再次看向他们视线所及之处, 依然看不出丝毫异样。
    站在人群最后方的谢悍看到他们过来立马无声地行了个礼。
    心慌不已的唐昱只朝他点点头,就被柳轩影拉着急匆匆往前走。
    绕过这群人,柳轩影直接走到最前边的迟敛及巫怀致身边。
    迟敛拧着眉回头,看是他们才缓和神色。他朝唐昱行了个简礼:“公子。”
    同时回头的巫怀致看到唐昱,跟着松了口气般:“唐昱,可算等到你出来了。”
    唐昱连忙朝俩人打招呼,完了急忙开口:“发生什么事?你们为何都聚在这里?这里怎么变成这样?……老祖,老祖人呢?”及至最后一句问话,他的气息已开始有些不稳。
    从谢悍,到巫怀致。化神期的谢悍竟然只能站在最外头……这种阵势让他心里的不详预感更加浓重。
    巫怀致叹了口气:“一会儿你得冷静些——”
    唐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得飞快。
    被迟敛握住右手的柳轩影急于知道情况,打断了巫怀致的话:“情况如何?”他望望左右,“桂叔还没出来?”
    巫怀致摇头:“估计也快了。”他皱起眉峰,“阵法也快撑不住了。”
    柳轩影大惊:“这么快?还没到半个月啊!”
    巫怀致苦笑:“没办法,他身上的大般若封魔金刚内阵快要破了。”他叹了口气,“大般若封魔金刚阵外阵都破了这么久,内阵能支撑到现在,已属不易。”
    唐昱的尾指不自觉颤了颤。大般若封魔金刚阵,他听过。申屠坤给他介绍阵法时,曾向他提及这个阵法。
    这是一个类似牢笼的套阵。内阵压制被困者的修为,外阵圈禁被困者的身体。自古用来,这套阵法都是用来对付魔修或穷凶极恶的修者。
    为何他们此时提及此阵?阵内封的是谁?是谁需要这么多大能在此戒备?
    唐昱握紧拳头。
    另一边,听了巫怀致的推测,柳轩影咬牙:“那届时……”
    “待会等桂叔出来,我们得立马再套一个阵法上去,能挡一时挡一时,然后,”巫怀致扫了唐昱一眼,“就得想办法让他恢复些许理智了。”
    柳轩影迟敛俩人神色复杂地跟着看了眼唐昱。
    “若是不成呢?”迟敛沉声问道。
    巫怀致耸耸肩:“若是不行,等他修为恢复,阵法也拦不住之时,就是大家逃命的时候。届时,能逃得几个是几个,逃不掉的,就……”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迟敛柳轩影皆尽无言,脸上一片沉重。
    唐昱没有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阵法里的人是谁?!老祖呢?我家老祖呢?他在哪里?”
    三人看向他。
    “是不是,是不是他在里面?”唐昱颤着声音问道。“是不是?你们说啊!”现在他们所说的被困在眼前这个他看不到的阵法里的人,是不是申屠坤?究竟是不是?
    他太过激动,声音不自觉就往上提。
    从他跟着柳轩影站到最前排,周围人的视线就不停往这边扫。他们的对话众人自然也入耳了,对唐昱的好奇也愈发浓重。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对,他们都想好好八卦一番——这怕是传说中妖尊老祖的伴侣吧?
    这厢,唐昱几人都没理会旁人视线。
    巫怀致几人本就是要告诉唐昱的事实——否则何至于带他过来——既然唐昱自己都猜到一二,他们更不会隐瞒。
    柳轩影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简而言之,就是唐昱进了小洞天之后,申屠坤就察觉自己情绪失控,遂给自己套了个大般若封魔金刚阵,然后就开始抓人进去练拳头。
    初时还好,申屠坤三不五时还能说上几句,吩咐一些事情。后来就愈发严重。
    等巫怀致到来,申屠坤的大般若封魔金刚阵外阵就被他自己砸破了,然后……外头就成了唐昱见到的样子。
    巫怀致几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重新封在一个阵法里。
    然后就是广召东部大陆的各派大能、各族老妖前来——没办法,他们不来,待小洞天一开启,估计这一批弟子就得全交代在这里了。
    不等柳轩影说完,唐昱已经红了眼眶。
    “我……我……我就不应该听他的……”
    这三年多未见他情绪失控,他怎么就会以为已经恢复了?他明明心底知道他有此隐患,进了副本连涤魂灵草都要抢过来,为何会放心将他一个人扔在外头?
    他悔恨交加,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句子:“我就不应该去炼心境……我怎么会放他一个人在外面……”
    柳轩影、迟敛皆是沉默不语。
    巫怀致看了他俩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拍拍唐昱肩膀:“别想太多。他的伤本就触及魂体,不然,他过去几年为何留在宗门足不出户?”
    唐昱闭了闭眼睛,拼命压抑满心的悔恨、担忧与惶恐——他不能乱,不能乱!他家老祖还未恢复呢!他要是慌神了也于事无补!!
    再睁眼,他已恢复些许冷静:“现在他究竟是何状况?”
    巫怀致苦笑:“如你所闻。神志不清,暴戾,狂躁。就如几年前在宗门时一样——”他顿了顿,“不,更严重了。当时他尚留有几分清明能压制自己的修为,如今靠着阵法还如此……”
    “可是,他都好几年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了。”若不是因为这样,他岂会放任申屠坤一人在外头?
    巫怀致叹了口气:“我们大意了。”
    唐昱不想听这些废话。他脸带祈求:“要不,让我进去试试吧?”他身上带着申屠坤的一魄,说不定有用?
    “不行。”巫怀致直接否掉他的提议。
    唐昱焦急不已:“为何不可?几年前您也是这般行事,没道理现在不可以。”他不敢直言提魂魄一事。毕竟此处人多口杂,他不知道这些人靠不靠谱。
    巫怀致神情凝重:“这是最后的方法。”他解释道,“他现在已经失去理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万一我们找不到别的方法,你就是最后的筹码。再者,你若是出了意外,他即便醒来,估计也得疯回去。”
    “……难不成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唐昱想到此刻申屠坤是何状况,心里就如火焚,“让我试一试!”语气急切又坚决。
    巫怀致迟疑片刻,依然摇头:“不行,等我们耗尽他的灵力,将其制止之后再议。若是无法制止……”
    唐昱压根不给他说另一个可能,紧接着道:“不是说他的修为被压制下来了吗?我身上有足够多的法宝和筹码,定能保我性命。”就算不行,他也要跟他家老祖在一块儿。
    他说得煞有介事,别人以为重点在法宝,巫怀致却是知道他言中重点在后者。
    柳轩影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知道巫怀致以什么理由非要唐昱过来。可是思及过去晋江城之行,老祖确实是情绪稳定如常,说不定唐昱真有什么筹码在手……
    在他心里,自然是主上为重。可是,倘若唐昱出了事,主上真不知道会如何。他不敢赌这个万一。
    迟敛自然是看出他心里想法,与他交握的手紧了紧。
    唐昱见他们都有些迟疑,更是拍胸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他过去几年跟我一块儿都没有出过意外——”
    “轰——”
    仿佛什么东西被炸开,浩瀚凛冽的气息迎面扑来,本就坑坑巴巴的地面瞬间被荡起一股烟尘,遮天蔽目。
    巫怀致大惊:“阵法破了!”竟然比他预算的还要快上两日!
    众人凝神戒备,几名修者快步上前,站在人群前方,当头一佛修祭出一列阵石。
    巫怀致眼睛盯着前方,头也不回地道:“速速带他避开。”完了他自己则抬脚快步走向前方。
    柳轩影忙伸手就去拉唐昱。
    早有准备的唐昱在巫怀致未开口之前,就已运起灵力,那厢话音刚起,他就已经闪身往前冲,完全不管面前烟尘滚滚。
    “唐昱!!”柳轩影巫怀致大惊,所幸迟敛反应及时,一把揪住唐昱衣领,生生止住他的奔势。
    唐昱拼命挣扎:“放开——”
    “砰——”
    一道人影从烟尘中飞出,重重摔在他们面前。
    “桂叔!”
    顾不上责骂唐昱,柳轩影抢步上去搀扶,后头有几人紧随其后,齐齐护在那人身前。
    唐昱也被迟敛拽着凑过去。
    那位摔倒在地的人看着颇有些年纪,两鬓斑白身形微胖,若不是皮肤白皙圆润,怕是要更老上几岁。此时的他倒在地上,墨绿直裾已沾上不少尘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