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那么傻啊，小满？我啸天就是死，也不会做那种卑鄙的事情。”
    “真的么？”小满看着啸天的眼睛，那对眸子依然是那么清澈，仿佛这十年的岁月当一炷香时间过了。
    “真的。”
    啸天含泪点了点头，举指发誓，“我，啸天，若有对小满半句虚言，叫我此生不得善终。”
    小满看了看啸天，摸着红衣上流血的伤口，眼角挤出了眼泪：“还疼么？”
    看着终于释怀的小满，啸天用力摇了摇头：“倘若小满再也不记恨我了，我就不怎么疼了。”
    “呵呵，我不记恨你，从来就没有记恨过谁，我真希望你还是我的师兄啊……”
    小满开始努力地喘息，“你也不要再记恨他了……行么？”
    看着小满虚弱的样子，啸天的眼角湿润了，在这方面他也不是个坚强的男人。
    “我啸天今日发誓，从此弃剑，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此心天地可证，日月可表。倘若有违此誓……”
    看着啸天严肃的样子，小满的眼中笑了，她仿佛看到了心中惦念的人，她的手最终滑过啸天的伤口，落在了地上。
    外面顿时安静下来，却持续吹起了如丝的夜风。
    一灯如豆，几缕昏黄而又微弱的光线自一扇窗户散向天外。
    一支古铜高脚的烛台上燃着淡青色的火焰。将周围的黑暗照亮了几许，也驱走了几丝夜的微寒。
    “咯咯……”一个还未宽衣解带的娇美女子在烛台下精心绣着女红。
    兴许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她看着手里的刺绣莞尔一笑，那是龙凤呈祥的图案。
    突然，一个不小心，她的食指指尖就刺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小小的血珠，那一方快要完工的苏绣也染上了一抹血色。
    “啊？怎么这样啊？”小满有些气愤，花了几个日夜才赶出来的苏绣，就这样子被毁了。
    辛苦为何？
    “你真可恶，好讨厌。”对着铜镜中娇美的素衣女子挤眉弄眼，小满恨恨地自言自语，“怎么可以想着他呢？怎么可以？”
    “当当当……”然而这时，抠门声自桌边不远的门外响起，接着就听见一声温言软语。
    “我的乖女儿，睡了么？”
    “爹爹？”
    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绣了半边的淡雅脱俗的苏绣，小满站起来走向门边。
    “吱呀”一声，小满随手拉开了虚掩的房门。
    一身红衫打扮，胸口绣了一个明黄色的“福”字，高高的鼻梁上架起了一幅铜丝缠绕的老花镜，镜框上引出的两条绒线斜飞入两鬓。
    听那熟悉而又粗重的慈和话语传来，早就想到会是五十多岁高龄的爹爹，她还是有些吃惊：“怎么会是你？”
    说完，她自知失言，一只手就伸出去挽住了他的臂弯，“爹爹怎么想起看女儿来了呢？”
    “爹爹快进来，外面夜凉风大的，着凉就不好了。”
    小满一边嘘寒问暖，一边上前挽住他的臂弯，小满口中呼作“爹爹”的人向屋里走，在铺着帷幔的桌边做片刻驻足。
    “那还会是谁呀？”盯着小满的眼神，他有意反问了一句。
    “难道还有别人吗？”
    原来此人就是平日里在柜上忙着收账点账的吴老板。他把其余未做完的事情吩咐给伙计做了，自己落得清闲自在，独身来到了水月客栈的后院。
    他隔着长长的走廊远远看去，那边的东厢房火光明灭，影子在白色的窗棂上摇曳，不时聚合成了模糊的倩影。
    当他路过女儿的闺房，看见窗户还敞开着，灯还亮着，想必还未就寝，也好，他心中正有一些疑问。
    “爹爹。”
    小满极力去解释，“是娘亲，我以为是娘亲呢！”
    “爹爹，你有心事吧？”小满将爹爹搀到桌边，可吴老板似乎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他要说的也就一句，也许是一个问题。
    小满只顾着一边刺绣，一边猜测，眼神不时看一下爹爹，“告诉女儿吧，女儿也长大了呢，女儿想为爹爹分忧。”
    “绣什么呢？”吴老板伸出手去拿放在桌上的刺绣。
    还未触及到刺绣的一角，小满就先抢在了手里，倍感珍惜，“说了，爹爹也不会懂的。”
    “看样子，我的乖女儿才有心事啊？哈哈……”
    吴老板已经猜到了几分女儿此时的心思，女儿养到十八岁了，就再不是自己的了，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这还未嫁人，心思已经向着外人了。
    说起来吴老板应该感到很欣慰才是，自己已给女儿择了好几个贤夫，也是为自己物色一位登大雅之堂的贤婿，风流倜傥和才艺双绝的美男子也不是找不到。
    他这扬州的水月客栈虽不比京城里的飞花楼名气大，可自己好歹一生积蓄也算家财万贯，是个富贵之家了。
    要皇亲国戚，大方之家做女婿也是门当户对。
    听着女儿如此懂事和乖巧，身为人父的吴老板却语不搭调地转换了话题：“那个男人安歇了么？”
    “嗯，我想，这会儿他肯定呼呼大睡呢！他今晚喝了好几坛子烈酒，都是咱们客栈里珍藏的陈年女儿红，咱们这客栈就像是为他一个人开的，真想不到，他竟然那么能喝，我几次去劝他，可劝都劝不住，后来他又无缘无故地生起气来，拿起酒桌上的剑都乱晃起来，好像谁赊了他好多银子似的。”
    小满起初说的有些兴奋，可是说着说着就没什么好气了。
    突然之间，她又想起什么事来，于是挠头，“啊，爹爹，我想起来了，他还赊着咱好些银子呢！”
    不等吴老板反应过来，小满转念又想：“其实也难怪，今日是女儿节嘛，过节还不得好好庆祝一下？不过，赊了账沽酒喝，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哦，什么破剑么？都敢拿来作抵押！”
    “真是个鬼丫头，爹爹问你一句，你就顶十句。”吴老板道，“看来真是你母亲把你给宠坏了。”
    “爹爹！”
    “好了，好了，我的乖女儿！不要生爹爹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