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听得无奈, 出声提醒, “于女士, 有没有投毒得先做检查才知道，另外我们是宠物医院，如果真的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 我们兽医也干不了, 你得报警。”
    于香芹懵了下, 脱口而出，“警察也管猪？”
    张朝阳想到他爸的派出所, 还真是社区什么事情都管。
    “如果真是投毒，去派出所报案，会调查的。”
    “那派出所抓不抓人？我是说如果我邻居真投毒的话, 她被抓起来会判刑吗？判几年？”
    张朝阳一句话直接打开对方的新世界，从人给动物下毒判几年，到最后变成如果猪死了可不可以申请法医做尸检？
    张朝阳一开始还能应付, 后面直接麻了，目光求救看向何孟来。
    何孟来不愧是嘴皮子溜, 几句话就扯开话题, 聊起其他日常。
    下车的时候, 张朝阳赶紧跑, 和王城徐晓燕一起搬运宠物猪。
    “何主任, 手术室的床不行, 太小了, 一只猪根本放不下。”徐晓燕着急跑出来。
    他们宠物医院一般接待的都是猫猫狗狗, 有时候甚至是小仓鼠这类的迷你宠物，顶多大一些就是金毛之类的大型犬了。
    宠物猪，而且是快两百斤的宠物猪，真是第一次碰上。
    “主任，我记得隔壁观察室有大床，我和王城一起推过去，马上换上。”张朝阳立刻想到替换方案。
    何孟来点头，医院里的人快速忙起来。
    因为要做胃镜，宠物猪不同人类，忍受度和理解力完全不同，普通胃镜根本不行。
    “张朝阳，你过来帮忙，这猪太肥了，我一个人抬不动。”王城发出求救声。
    他们要给宠物猪量体重，以便确定麻醉药的剂量，这事情马虎不得。
    等一系列准备工作做好，张朝阳却被拉住了，于香芹表情害怕，“张医生，你们不会趁机宰了我的猪吧？”
    这架势太大了，看着像杀猪现场。
    张朝阳一脸无语，让徐晓燕进行安抚工作，自己快速进手术室。
    何孟来这边已经准备就绪，两百斤的宠物猪麻醉完成，此时正四肢放松躺在病床上。
    旁边是一架宠物胃镜仪器，一根长且柔软的管子被何孟来拔.出来，递到张朝阳手中。
    “你来做胃镜检查，我在旁边协助。”
    张朝阳：“主任，我没给宠物做过胃镜。”
    何孟来直接皱眉，“凡事都有第一次，你以后还要上手给宠物动手术，小到给它们绝育去势，大到开颅剖腹，这种不见血的检查，你怕什么！”
    “主任说的是，我来。”
    有前辈带着就是好，张朝阳一开始还有些小磕巴，但是越往后越是顺利，一整套胃镜检查流程下来，他基本上算熟练了。
    “胃底黏膜光洁完整，胃体上半部大弯处可见一处息肉，直径约0.5㎝，已活检钳除。胃部四周黏膜完整，胃窦部黏膜有片状充血，少数散布糜烂……”
    张朝阳一边检查一边叙述，由何孟来做记录，并且在何孟来的鼓励下，成功切除宠物猪的胃内息肉。
    “从喉管到胃部，都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主任，应该可以撤除胃镜了。”张朝阳看向何孟来。
    何孟来又看了眼，点头，“可以，你撤出来，另外等血常规这些检查出来，我们再看情况。”
    张朝阳动作缓慢，将胃镜一点一点往上提，就快要撤出喉管时，他忽然停住了。
    因为不放心喉管部分，他又重复看了一遍，这一看，竟然让他发现了问题。
    “主任，喉黏膜这里有问题，疑似白色细微颗粒物。”
    手术室的红灯熄灭，绿灯亮起，紧闭的门推开了。
    于香芹快速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手术室方向跑去，她一把拉住张朝阳。
    “怎么样，我的猪怎么样了？”
    “于女士，你的猪目前情况不明，我们还需要再做全腹部ct扫描，然后才能最终确定。”
    “还要再做检查？”
    于香芹直接就炸了，“你们究竟是什么医院！我的猪就是吃不下饭而已，它顶多就是肠胃有点不舒服，你们又是做胃镜又是ct扫描，我看你们检查不出来全都是借口，根本就是想借着这个名头乱来，想要在我这里赚钱！”
    于香芹一把推开张朝阳，直指何孟来，“你是这家医院的主任是不是，你们就是一群黑心货，你们欺负人，欺负我的猪没医保！”
    于香芹逮着何孟来不放，又哭又骂，还说要投诉。
    “我要投诉你们，投诉到你们总院，我要给你们总院投诉科打电话！”
    “于女士，咱们有话好好说，这个情况事出有因……”
    何孟来赶紧拦下于香芹，两人开始新一轮拉锯战。
    张朝阳几人自觉后退，给两人留出战场。
    徐晓燕：“别看这位于女士现在骂的凶，一会儿准被何主任说服，他那张嘴，死人都能说活了。”
    说着又一脸疑惑扭头，问道：“宠物还有设医保的？”
    张朝阳点头，“有，在国外很多国家，已经设有宠物医保，每年缴纳一定的费用，基本上可以满足宠物的日常看病。不过在我们国家，宠物医保还没有，但是商业版的宠物医疗保险很多，一般养宠物的都会顺便买一个，以防万一。”
    徐晓燕顿时目瞪口呆。
    宠物还有医保？！
    “啧，这年头，猫猫狗狗活的比人还滋润了。”
    张朝阳没太大赞同，“能够买得起商业宠物保险的，家里条件一般还算富余，毕竟养得起宠物，给自己交个医保根本不是事儿。但是就全国范围而言，动物们是远远得不到保障的，我们国家自己的医保方面，都没能百分百普及，有些偏远地区的农村，农民还是农保状态。”
    基数太大，要做好一件事，实在是不容易。
    两人在这边说着医保话题，另一边何孟来已经安抚好宠物猪主人了。
    “于女士，这是你的宠物，也是你的家人，它正在等待你的救助和关心，让我们一起努力，帮助它解救它，让它重新感受生活的快乐！”
    于香芹：“一个ct真的就够了？何主任，你一定要救救我的猪，我养到两百斤不容易。”
    徐晓燕偷偷和张朝阳嘀咕：“瞧见没，完全被洗脑了，何主任如果不当兽医，改行卖保险一定能成为公司年度总冠军。”
    “张朝阳，准备ct。”何孟来那边忽然喊了声。
    张朝阳赶紧跑过去，和何孟来一起进入另一边的检查室。
    结果很快出来，宠物猪的大肠部分，有一节异物阻塞，呈现不规则形状。
    “能判断出是什么东西吗？”何孟来看向张朝阳。
    张朝阳盯着影像扫描，有点懵了。
    圆柱体，类似球形，但又不完全是。并且外圈呈现毛边，类似带刺状。
    “主任，我看不出来，但它基本上卡在肠子的中上段，且好几天不消化吸收，应该属于不溶解物。”
    猪是杂食性动物，消化功能很强，一般的东西进到它口中，就算不能完全消化，也会被排泄出体外。
    也就是俗话说的，吃的多拉的多。
    “这只猪因为这一节异物，已经出现严重反呕，再这么下去，脱水、肠道紊乱情况加剧，会引起更严重的情况。”
    何孟来点头，“不错，所以当下必须给这只宠物猪做手术，将这一节异物取出。如果我判断不错，这个异物应该是热水瓶的瓶塞，不知在什么情况下，被它误食了。”
    “热水瓶瓶塞？”
    徐晓燕一脸惊叹，“这得是多好的胃口啊，这玩意儿吃进去就没感觉吗？不得马上吐出来啊！”
    张朝阳的午饭叫的外卖，吃到一半抬头，“这只宠物猪从小被它主人喂养的很好，一开始就放开了吃，它对吃的不挑剔。”
    徐晓燕默默点头，看出来了，这彪悍的体重，得有两个她了。
    “那怎么办，要动手术，这又得闹吧？”
    徐晓燕话音刚落，主任办公室一阵乒乓声，然后门就打开了。
    于香芹一脸凶狠，看向办公室里面，“你就等着我的投诉吧，黑心兽医！”
    张朝阳觉得，何孟来到底是自己“师父”，所以带着一杯枸杞茶进去关心了。
    何孟来正在收拾残局，看到来人，只冲着无奈一笑，“于女士脾气暴躁了些。”
    “主任，这只宠物猪的情况挺严重，动手术刻不容缓。于女士那边……”
    要取出肠子里的异物，就先得给宠物猪灌肠，帮助它排泄干净。毕竟术后休养，起码三五天不能产生大便，以防止术后感染。
    何孟来却不着急，“放心，于女士会答应的。”
    “主任？”
    “去看看那头猪，麻醉过后应该醒了，观察下情况。”
    张朝阳去病房，原本以为就一头猪躺在那里，没想到一走进去，里面挤满了人。
    宠物医院大半的工作人员都过来了，一个个围在病床前，笑声不断。
    “这只猪太搞笑了，做什么好梦了，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肯定是吃的呗，这只猪这么肥，梦里估计火锅烤肉大盘鸡呢。”
    “以前有猫咪麻醉醒来，傻乎乎跟死了一样，还嘿嘿直笑，没想到原来猪也是这样。”
    说话间，笑声又多了些。
    张朝阳好不容易挤进去，就看到病床上的宠物猪四仰八叉躺着，一只猪蹄翘起，杠在旁边的栏杆上，另一只猪蹄好似抽风一样，一个劲儿的蹬，频率还不慢。
    口中念念有词，猪头摇头晃脑。
    “嘿嘿，俺是猪大仙，天蓬元帅！”
    “本猪成仙了，哈哈，本猪会飞，猪上天了！”
    “哇哦！猪猪看到了什么，妖怪，哪里跑！”
    张朝阳：“……”
    有生之年，活久见。
    第4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