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
作品:《刺客之怒》 鹤唳强行加入惊蛰的阵营这一点直接扭转了局势, 不管惊蛰表不表态,她简直以一种不要脸的姿态像老母鸡一样护着自家大师兄。
而自从柳平澜送去一碗成分不明的鸡汤后, 惊蛰自己也有些心灰意冷,本来这就是一种感情转移, 结果人家连“大佬的天降疼爱”都毫不珍惜, 那他自然不会继续痴汉一样过下去。
正主不发声, 甚至不用青山出手, 鹤唳一个人就能把整府的保卫工作全部包干,毕竟她不是真正的杀手, 平时也能兼职干些保护人的事,总有些主顾特别喜欢手段凶残性价比又高的保镖, 有些刚看到鹤唳倒是还产生过一些类似于霸道雇主和美艳女保镖之类的不可描述的想法, 但是相处差不多一天后基本都会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毕竟情况危急到需要雇佣鹤唳这一类人了,一来肯定怕死,二来仇家肯定很迫不及待, 基本不用一天就能够把自家保镖的真面目看个彻底,晚上门外站着这么一个人都心惊胆战,更别提躺一张枕头了。
然而严锦春对于跟船的执念却强的吓人,这两日甚至有派几波宵小前来刺探,说是宵小,不过是些化了妆的番子,不要命的东厂太监。至于锦衣卫却没人过来,显然这些人都知道惊蛰不好惹,轻易不敢来捋虎须。
连郑和有一日都上门来问, 东厂这阵子活动频繁,可是锦衣卫要和东厂打起来了?
“怎么可能?”惊蛰笑着给他倒酒,“都是为皇上在民间行走的人,天下之大,走都走不完,怎么会有打起来的需要?”
“那为何……”郑和欲言又止,“谢老弟,若有所求,但说无妨,老哥虽常年不在天子脚下,但是有些小事,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既是小事,又何必劳动天听。”惊蛰打着哈哈,“怎么能劳烦到大哥,况且,我有几分能耐,你也是知道的吧。“
“既如此,那老哥就不多管了。今天过来,也是和你商定一下最后的安排。 ”郑和拿出一叠纸,“你提上来的货单,有些还得斟酌一下,若是这些都要,我还得给你换条船。况且,你真要带那么多吗?我虽然不了解你们柳家近年的产出,但也知道这个带货量,若是出什么意外,于柳家也是不小的损失啊。“
“嗯。”惊蛰点头,“劳烦大哥安排一下,这些货,必须得带。“
郑和恩了一声,喝了口酒,沉吟半晌,忽然挑眉:“你……”
“什么,大哥?”
“哎,也罢……这柳家如今这个样子,也并不值得你再掏心掏肺了。”
“……”惊蛰愣了一下,“倒是让大哥你看透了。”
“听老哥一句,虽说海外广阔,仿佛无止无尽,但以我多年所见所闻,普天之下,再无比大宋更文明守礼的国度,这实在是大宋子民之福。相比前几次下洋,现在老哥我每次,都是刚离岸就开始思乡了,哎……“郑和叹息着,”你若真下此决心,一旦事已成定局,就是后悔,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等到有能力接你归乡的船队,也不知那时候能做主的,是不是你老哥我了。“
他果然看出来了。
惊蛰心里叹息,他看了看旁边连接湖心亭的小桥,有些无奈。就算猜出来了,也别说出来啊,郑和就是太相信他了,真以为他在场没人敢偷听吗。
郑和犹不知道他已经出卖了自己的队友,还在说:“况且你所运多为易碎品,途中颠簸,等到了远方国度,说不定已经所剩无几,到时候你私自留在异国他乡已属重罪,再无产业傍身,岂不是等于老哥害了你。”
你已经害了我了……惊蛰低头喝茶,死鱼眼。
他翻看了一下那叠纸,觉得没什么问题,怕郑和说得太多,便开始琢磨着送客,却听郑和又道:“说来,若是换船,潜蛟号如何?”
你别说了!惊蛰就差怒吼了,但还是镇定的点点头:“恩,这个大哥定夺就好。”
“那好,你没意见便好。”郑和很是宽慰,“既如此,三天后,便随队启程吧,只是老弟,大部分时候都是水路,纵使有删减,恐怕也无暇添减,你千万准备好。”
“那是自然。”
郑和走后,惊蛰坐在原地连喝三杯闷酒,才沉声道:“你还没游完?”
许久,旁边的小池子里才传来噗噜噜噜的吐泡泡声,鹤唳很是开心的从水里出来,半长的头发服帖的挂在背后,□□的缓缓走出来,身体在月光下发着惨白的光,仿佛一只水鬼。
“哟,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池子里没养鳄鱼?”
“……何止。”惊蛰极为无奈,“怎么样,你打算抓紧时间跟我来一发?这次我会认真了,你放心。”
“嗯……”她居然思考起来,“算了,我问问李狂去。”
“这要问李狂?”
“不问也要先穿好衣服啊。”鹤唳从假山后拿出衣服,也不顾全身还湿着就这么穿上,乐呵呵的往外走,走着走着还不忘回头对着他biu的举枪假射一下,随后吹吹枪口。
相比自身那么多烦心事,鹤唳的威胁对惊蛰来说竟然算是件小事了。他看鹤唳离开,很是烦躁的又倒了杯酒,挠挠头。
一会儿后,李狂那儿。
“潜蛟号?”李狂直起身,“你确定是潜蛟号?”
“嗯,至于哪个蛟我就不知道了。”鹤唳抬了抬自己的脚。
“我想想。”看李狂表情,竟然真的是有点想法的,他走到一边思索起来。
鹤唳看看桌上的棋盘,嘿了一声:“狂儿,你要输了诶!”
“别吵别吵!”李狂扭过身。
“哼。”鹤唳趴在桌子上,挨在青山身边,“好气哦,我现在对惊蛰一点兴趣都没了,一个一心想跑的对手,切……穿越到古代已经够了!他还要到那些比明朝还脏乱差的地方去发展!他是不是有病?!”
“你怎么打算?”青山用手顺着她的头发,看还湿着,便取了块毛巾,缓缓吸着水。
“如果潜蛟号是那艘沉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如果不是……海外还算不算任务范围啊?海外的事情让海外的人去操心嘛!不是说郑和最远到过非洲和红海吗?花擦,真追到那,我们还回得来吗?”
“若是在去港口的路上解决呢?”
“不行,他知道我听到了,肯定会防着我对他动手……或者说他一直就防着,他是大师兄诶!给教官代过课的那种!如果以前还能说我和其他几个学的是一本教材,那这个就是拿着教材教过我的人啊,哪那么好杀?!他们直接通过运河走水路入海,我们要混到船上是容易,但要混到他船上却不容易啊,艾玛!好难!这任务真难!我……我好喜欢!”
“……”
“不杀了!”李狂忽然转头,“我知道了,那艘船就是潜蛟号!”
“诶?你之前不知道啊?”
“时间不够,有时间划范围,但没时间考证。郑和的宝船太多了,但是船名载入史册的并没多少,最能确认的反而是那些沉船,可是因为年代久远,标记船名的地方很模糊……相当模糊……可以说是没有,要确认,不仅需要想象,还需要拍板的胆子,因为很可能最终定下来的就是错的。那艘沉船的名字我们通过电脑技术拟了好几个,一边专家讨论,一边则在数据库里寻找资料考证。而拟定的几个中……”李狂过来蘸了茶水直接在桌上写起来,“就有赞文和远交两个猜测。”
“嗯……”鹤唳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象征性的应了一声。
“类比字形的话,蛟字基本可以确认了,而前面那个字,因为是繁体,很难判断。可如果是潜的繁体潛,完全模糊水字旁,那很有可能会像赞的繁体贊,所以专家的猜测不是无的放矢,这样归拢一下,失事船只叫潜蛟号的可能,超过百分之九十!”
他一脸激动的抬起头:“时间,名字都对得上!只要确保他上船,那就没有问题了!”
“好!”鹤唳啪的一拍桌子,“直接给结论不就行了嘛!”她伸了个懒腰,拉拉青山,“亲爱的来我们一起去保护大师兄!护送他上船呀上船!”
“好。”青山把湿了的毛巾放在一边,“不用盯着柳氏姐弟了吗?”
“哦对哦,他们一直没动静……不会是在憋大招吧?”
“不是,他们害怕。”青山道,“柳平澜极为后悔,埋怨了柳氏。柳氏没成事,被言四埋怨。两人皆心情低落,还担心惊蛰的报复。不料他们害怕惊蛰不够,现在还要害怕你,怎么敢再有动作?”
“这……倒也是。”鹤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嘎嘎嘎窃笑起来,“哎呀如果他们真的还敢再有动作,我说不定真的能爽一爽哦,虐他们不需要理由呀……啊前几次来的人我都不敢杀,又没什么契机抓起来虐,好心塞啊捉了老鼠不让吃也不让玩猫会炸毛的呀!”
“他们也不傻,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李狂反而很开心,“对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准备,也出发去太仓了?总要亲眼看着惊蛰上船的好啊!”
“你那么高兴干嘛?”鹤唳斜睨他。
“北京到太仓啊!艾玛,可以走半个大明了!”
“对不住,要追上他们的脚步,咱得走水路!”鹤唳冷着脸,“嗯你可以一直痴痴的望着岸上,哦,如果偶尔靠岸补给,准你下船撒欢一会儿。”
“……”李狂整个人瘫倒在凳子上。
“啊哈~给我找身干的衣服。”鹤唳原地转了个圈,“我要干活了!”
李狂认命的回身打开衣柜,取了一身衣服扔给她。
鹤唳和青山并没有在这个府里过明路,两个人的主要驻扎点还是李狂的小院子,这对于习惯餐风露宿的人已经是个不错的环境了。是以鹤唳有时候偷摸来的一些旧衣服也藏在他这作换洗用,俨然是把他当存档点。
鹤唳换完衣服,湿衣服直接扔了,一边砸吧着嘴琢磨:“如果要找船跟着他们,咱们可不能寒酸,一会儿有空我直接去撸一套谢夫人的衣服吧,你们觉得我适合什么颜色?”
李狂有气无力的看了她一眼,偷衣服还带挑的也就她一个了,他可不能助纣为虐。、
青山倒是饶有兴致:“我觉得正红极好。”
“你是要我偷人家嫁衣啊!”鹤唳大笑,“好我知道了,你们等着!”
看她一蹦一跳的离开,李狂心惊胆战:“她不会真偷一套嫁衣回来吧!那真是见鬼了!”
青山优哉游哉起身。
“喂你不会是要去偷惊蛰的喜服吧!”
“怎么会。”青山一脸正经,“但她说得对,总要弄身合适的行装才行。”
“……那如果看到合适的,麻烦帮我也准备一套多谢。”
青山有些疑惑:“你是门客,可以直接向主人家要。”
“别提了,我才给那小子上几堂课啊,他就一碗汤把自己作死了。连累的他百年难得一遇的穿越者老师现在还是跟隐形人一样活着,宛如智障。”
青山无话可说,只能拍拍他的肩膀略表安慰,背着手走了出去。
鹤唳是真的打算直接去占柳氏的便宜,可是走之前又想看看惊蛰那什么情况,还没摸到那,就看到有个人正鬼鬼祟祟的躲在墙后,窥视着里面。
她一眼就看出这人正是言四的得力干将,一狼。
一狼还是高大健壮的样子,但奇怪的是他虽然巴着墙张望着里面,可一手却抚着腹部,身形有些伛偻,气息粗重。
比之前那几波辣鸡的表现还要差。
鹤唳在后面摸着下巴观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虐他了,悄无声息的上前,凑近他的耳朵,张嘴:
“喵!”
一狼全身一震,转身的同时一刀挥过来,鹤唳向后一跳利落躲过,双手虚挡一脸惊吓:“喂喂喂这可是危险动作啊少年!”
一狼果然受伤了,他一刀划过后就不再继续,咬着牙原地喘气,冷冷的瞪着他。
“你在看什么好看的呢?带我也看看呗。”鹤唳看也不看他,探头往里望,里面一应果盘酒水早就收走,惊蛰不管在干嘛,反正是一眼瞅不到了。
“走开!”
“你来做什么呀?”鹤唳回头,笑眯眯的,“如果是些比较危险的事情的话,得先过我这关哦,这点你很清楚吧,你属下肯定跟你汇报过了。”
“我知道。”
“那你这是要……”鹤唳眼神往下,看着他潺潺流血的腹部,吃吃发笑,“噗,如果是苦肉计的话,那个哈哈,你来恐怕没用。”
“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我心里清楚。”
“那你来干嘛……”
“我来找死。”一狼啐了一口血,“我要做的事,主子永远不会做,所以,我来找死。”他顿了顿,咽了口血,“不成,被你杀死。成,被主子处死。没差儿了,值!”
“不成还值啊?”
“若你让我死在这,我就真的死不瞑目……”他咬咬牙,强行低声下气,“可否,让我,见一下,谢大人。”
“当然不行啦……如果你有什么话要说,我可以给你转达。”鹤唳仰起头,“我绝对不会让你这种危险人物靠近我师兄的,绝对不,现在死或者说完死,就在你了。”
一狼眼神一狠,可对上鹤唳从容的样子,还是无奈的气弱了下去,他想了想,还是发狠道:“好,我告诉你,但若你没转达到,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这……恐怕你得排队。“鹤唳说着,右手抬起对着空气撩了一下,又左手往旁边作揉头发的样子,还回头对着空气笑了一笑,回眸一笑道,”我身边鬼太多了,你见谅哈。“
一狼毫无办法,气得又吐了口血,嘶哑道:“主子他,想跟船,确实是他一直以来的念想。”
“说点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