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 第36节
作品:《栗色》 风声摇来,这一次因为下雨,他们都走得很慢,慢得她能感受到那种摩擦,那种她坐在他手臂上,在行走中微微颠晃的,摇摇欲坠的感觉。
但这样大的雨和风她却不害怕,好像遇到了李星衍后,只需要把事情交给他,就好了。
在下一场烈风吹来时,头顶的雨被挡在了门外。
两个在黑夜的风雨中飘摇的男女终于回到了安身之所,李星衍弯腰轻轻把她放了下来,高跟鞋踩在地面,滴滴答答都是水珠,她忽然觉得自己重了,吸饱了雨水的重。
姑娘轻声说了句“谢谢”后,抬起湿漉漉,雾蒙蒙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身上了楼。
感应灯在她头顶依次点亮,身后是隐入黑暗的高大身影。
赵言熙颤着手推开房门,忽然被一股强烈的风鼓来,清瞳猛地一睁,她的阳台门好像没关牢!
赵言熙吓得赶紧冲到阳台上关窗,她最近发烧休息,脑子也懵懵的,都忘了早上出门要关窗!
等她把衣服都收下来后才发现,全都湿了。
她泄气地埋在臂弯里,最后还是一件件拆下重新丢进脏衣篓,连带着身上的西装外套和古板的西装裙也脱了下来,露出纤细的裹着黑丝的细腿,赵言熙是个怕热的,她脚尖踩在沙发上,将箍在大腿上的细皮带拆了下来,指尖钻进长到大腿的黑丝袜里,一点点将袜子褪了下去。
洗的两套睡裙都湿了,她看了眼时间,九点四十分,不到十点半,李星衍不会上来洗澡的。
于是赵言熙从卧室里拿出那身真丝睡裙去浴室洗澡。
客厅的空调被她调开,屋外的风声撞着玻璃窗,像一头难忍的猛兽,赵言熙听得害怕,关实了窗缝也依然有热风往里钻。
洗过澡后,打开电视准备放点声音出来压住这可怖的风声,然而就在她调开电视的瞬间,“轰”地一声!
整个房间刹那跌入黑暗。
赵言熙吓得手里的遥控摔到了地上,“砰”的一声。
头顶的空调随之停止运转,每一处角落都被黑暗和风声灌满,恐惧自心底涌上,她吓得深吸了几口气,拿过手机点开手电筒,去按灯源开关。
“吧嗒吧嗒!”
回应她的只有屋外“轰隆”的闪电,她心头被这突然的白光吓得再次骤然紧缩。
看了眼时间,给房东太太发了短信。
也不知道他们睡了没有,转念想还是打电话吧,先确定是正常停电还是她的线路烧了。
几声嘟响,那头竟然接了,赵言熙颤着声线说:“房东,我房间忽然停电了,您能上来看看是什么问题吗?不好意思打扰了……”
那头顿了两息,回了道低磁的嗓音:“好。”
一瞬间,赵言熙的大脑皮层发麻了。
然而没等她懵懵地反应,门外已经传来了敲响声,她有些慌乱地打着光去拉门,热风钻入,鼓进了她心口,赵言熙在手机的白光里看见了一道高大暗沉的身影,她仰头着急道:“李星衍,你家有电吗?”
他的视线顺着光源看去,姑娘圆圆的杏花眼坠着不安和紧张,手里拿着电筒,于一片黑夜中,只有她的身上染着白色的光,映得肌肤像一轮月亮。
狭长的眼睑缓缓抬起:“我们也突然停了。”
赵言熙婉约如江南柳丝的细眉微蹙,透着粼粼的水光:“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刚才开了电视,”
说着,姑娘让开了门口,“你能进来看看吗?”
男人穿着黑色背心,迈着长腿进来,视线从她脸上往下落,“遥控呢?”
赵言熙打灯在地上找,看见掉在客厅的遥控器,弯腰从地上捡了起来。
兴许是太着急了,她完全没意识到,哪怕是黑夜,她身上散发的白皙柔光都可以将若隐若现的雪白折射进那双漆沉如黑曜石的瞳仁里。
那轮挂在天边的月亮,好像终于愿意投影进一道深不见底的古井里了。
李星衍接过遥控,眼睛却还是凝在她身上,喉结滚动时,身后的穿堂风呼啸而过,赵言熙忙过去关门,对他说:“你快看看。”
握着遥控器的手背上蜿蜒凸起青色血管,一直往上蔓延至精壮有力的胳膊,最后隐在背心下的宽阔胸膛内。
赵言熙说“你快看看”的时候,发现李星衍的视线还凝在她身上。
她奇怪道:“怎么了?”
男人狭长的眼眸里滚动暗流,气息也跟着沉了:“赵言熙,你确定要我今晚修吗?”
清瞳微微一睁,这时,窗外一道闪电滚来,撞着阳台门,赵言熙吓得浑身下意识颤了颤,害怕道:“要修很久吗?”
薄唇微微勾了道弧度,拇指转了转食指上的暗红戒指,“看你。”
赵言熙疑惑:“看我?”
“你现在想修什么?”
赵言熙让他沉甸甸的眼神压来,哪怕是漆黑一片,依然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心口渗着薄汗,她算是易出汗的体质,每次一热,最先流汗的地方就是胸口。
也是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要修的是空调。
她抬手指了指,空调装在沙发上,赵言熙站了上去给李星衍掌灯,两人逋一靠近,闷热的气息在夏季停电的房间里漫延,就在李星衍的食指伸来要扶她手电筒的时候,赵言熙低头给他让了位置,然而就在这一瞬,她忽然看到了自己身上穿的居然是真丝睡衣!
整个人吓得浑身顷刻热汗冒出,就在她手里的光摇晃时,李星衍的视线侧了过来,赵言熙吓得步子往后一退,结果黑暗下完全没注意到脚后就是沙发边沿——
就在跌下沙发的瞬间,腰身忽然让人搂住,赵言熙就像抓到浮木一般慌乱抓住了他的衣服,而不是李星衍的肩膀。
男人瞳仁里滑过一丝怔异,人已经弯腰抱着她不会从沙发上滚下去,结果赵言熙却扯住了他衣服,一时间支撑力不足,连带着他要屈膝跪在沙发上,才把她捞了回来。
“哐当!”
手机掉在地上,光源被遮挡,刹那间万物引入黑暗。
眼前霎时熄灯一般隐于夜中,赵言熙心口因为前一秒失重的惊慌而起伏着,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感受到浑身在那一刹那释放的肾上腺激素,以及,指尖触到的,男人的胸膛。
结实的,灼热的,紧绷的。
她想收回去,但手腕却转而被一道更炽热的手掌拢住,依然按在了上面,她不安的脚踝蹭了蹭布艺沙发,上面微微凹凸不平的摩擦感似乎在她心头挠过,泛起酥麻的颤意。
她的左手被人按在了头顶,这样的力道让她有些发酸,可却不会难受,有灼热的呼吸烫在脸上,接着,身侧的沙发被一道大掌陷下,似乎是怕她再次滑下去。
在若即若离,将落未落的滚烫中,赵言熙的手腕被他按着揉了揉,她的心跳倏忽像被人钓了起来,什么时候落下不知道,会落在哪里,让她开始变得紧张。
模糊的视线渐渐适应夜色,她看见男人棱角深邃的脸庞,狭长的眼睑微落,看着她的唇畔,克制的,却因此而太阳穴绷紧,握着她的手腕也像铁钳一样。
曾经他们接过两次吻,但在李星衍问过她“要不要跟了我”之后,他就克制了。
午夜的雨开始疯狂地拍打着窗,赵言熙浑身轻轻发着抖,那种害怕涌了上来,让她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于是唤了他一声:“李星衍。”
男人的指腹按在她的唇畔上,似乎在感受着她说话时候上下张合的感觉。
这样微小的肌肤相触让她心底倏忽泛起了潮湿,是一种被珍视的温柔。
“今天不是寻常的日子,你说,一年能有几个台风天?”
她话音一落,那道狭长的眼睑里开始涌动潮欲,指腹转而捏在她下巴上,他懂了。
不是寻常的日子,他们也不用循规蹈矩地恪守。
他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唇畔碾来了重重的力道,在这股柔软中又透着暴戾,她忍不住哼了声,像是反抗,又像是沉浸,她的所有接吻体验都来自李星衍,他或温柔或绵长或试探,在这一刻都比不上压抑之后的粗砺让她心生荡漾。
窗外是磅礴的雨夜,室内是两道拥吻的年轻身躯,他们挤在狭小的沙发上,就像被这场雷电擦热的摇晃树枝,开始灼烧。
他们贴得那样近,纠缠的气息就像一道拧紧的麻绳,将他们捆在了一起,赵言熙感觉到他宽阔的胸膛在起伏,像绵延的山脉,摸不到尽头的宽广,压下来的时候,她就看不见天花板了。
灼热的大掌托着她的脖颈,仿佛要更深入地探索她的舌腔,赵言熙细细的声带颤出了哼吟,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想要推开又想要靠近,推开是因为她无法控制,靠近是因为,李星衍在吸引她。
在这一场数十年难遇的台风天里,她恍惚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失控了。
雨露雷电就像他的吻,碾磨间带起肌肤的摩擦,赵言熙颤得更厉害了。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终于在一道瓢泼的大雨下松开了她的唇。
嫣红的,湿润的,柔软的唇畔衬得她的脸颊皎洁如月,她让他亲,让他搂,让他看,此刻凌乱地散在他身下,李星衍喉结狠狠滚落,窗外看不见月亮了,被他拉了下来。
等她起伏着心口喘过几道呼吸后,李星衍的吻又落了下来,辗转包裹,她的真丝睡衣后背只有两根细带子,像将崩未崩的她,赵言熙在这道亲吻里想流泪了。
“咚咚咚——”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敲响声,瞬间如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赵言熙这次惊吓地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下意识缩在他怀里。
男人搂住她,松开她的唇畔,气息灼灼地洒在她脖颈间。
“言熙!”
门外的这道嗓音落来,顷刻让她寒毛立起,整个人下意识要从他怀里溜走,然而那人却捞住了她的腰。
赵言熙后背一时贴在滚烫的胸膛上,指尖抓着布艺沙发,急促地喘了口气。
“言熙,睡了吗,电是不是还没通啊?”
房东太太的声音在门口响着。
赵言熙身前是虚空的沙发边缘,身后抵着宽阔贲热的胸膛,她此刻就像一朵摇摇欲坠要被大雨拍透的花骨朵儿。
“阿、阿姨……”
赵言熙颤着声带说:“没通电……我,我准备睡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心跳撞撞,疯狂的心虚涌了上来,本以为这样的谎话说一句就够了,哪知道门后又传来一句:“星衍刚才洗完澡就不见人影了,不然我让他上来给你看看的。”
赵言熙腰身让他有力的手臂钳得发紧,像是生怕她跑掉一样,她压着心颤说:“没关系,明天也可以看。”
在她的喊声落下后,脖颈间洒来男人一声沉笑。
热得她又透出了一层薄汗,晕染开睡莲的香气,李星衍吸得更狠了。
门外是房东太太困倦的声音:“那就好,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等门外没有动静,身后男人沙哑的嗓音落在她的脖颈上:“怎么不说我就在你这里,嗯?”
赵言熙似被他戳中了心虚,身子缩在了一起,“不要。”
姑娘的调儿哼着迷人的娇软,没有解释和理由,就是不要,李星衍喜欢她这样,只对他撒娇。
他们就像一对隐秘的情人,在雨夜里躲开所有人接吻。
“赵言熙。”
他微微带着青茬的下巴摩挲她软滑的脖颈,语调是和接吻时截然不同的温柔,问她:“愿意吗?”
这三个字砸入她心头,比电闪雷鸣还要轰烈,她知道他动情了,被中途打断反而让这场游戏变得更刺激,他看到了她的心思,不想让外人发现,宁愿撒谎还是要把他留下来的心思。
他的手臂压在她的心口上,赵言熙知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她没有说话,低着头,他的问话是尊重,却又透着勾引,而她的沉默,就像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