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 第32节

作品:《栗色

    刘兴辰:“可是我们还不知道是谁散出来的谣言啊,这个区域就我们组和特助的下属一起办公,加上吃早餐本来就是挺私人的事,这要不查出来,您虽然信我们,那李特助信吗?”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赵言熙,每天早上也就邻近的同事会经过玻璃办公室,虽然大家光明正大的,但不走进观察也不会注意早餐是赵言熙给他带的。
    那李星衍调监控,是不是要把那个人揪出来啊。
    然而没等她捋出八卦的线索,风控部的业务又压了下来。
    赵言熙去林部长的办公楼开会时,难得没看到碍眼烦人的盛鸣恩。
    刚要问,就听风投组的人跟林永嘉诉苦邀功:“盛组长昨天应酬陪客户打拳击,结果把牙都打掉了一颗……”
    赵言熙愣了愣,步子定在原地,就听林永嘉叹了声:“我下班去医院慰问一下,那业务谈得怎么样了?”
    后面的话赵言熙没怎么听清,只是脑子里嗡着李星衍昨晚说的那句:谁敢说你,我打烂他的脸。
    但是,不会这么巧吧?
    就在她混沌地捋清线索时,搬迁组的同事敲门进来了,手里卷着份图纸说:“下周风控部的新办公室就能完工,再找人除甲醛,各位准备一下,预计两周就能正式搬回。”
    说完,大家都应了声,却见赵言熙愣在那不知想什么,这时身边的下属喊了声赵言熙:“组长?”
    她涣散的视线倏忽收回,略微点了下头说:“部长,需要我跟您去看看盛组长吗?”
    她的话自然地接了上一个话题,让大家没再多想她是不是因为要搬走的缘故在那愣神。
    “暂时不用,鸣恩不在,有些事还得你协助一二。”
    赵言熙神色自若地点了下头:“明白。”
    与其去问盛鸣恩,还不如直接找李星衍。
    再联想最近盛鸣恩频繁来二十三楼,如果他有心观察,也不难注意到她会给李星衍带早餐,区别在于有的人别有用心,拿来故做文章。
    然而她等了一天都没看到李星衍回来,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却是忙机。
    于是给他留了句短信:【什么时候回来?】
    再收到他的回复是晚上十一点:【说不准,房门锁好。】
    赵言熙窝在沙发上,抬眸看了眼房门,起身去反锁了,想问他去干嘛了,但似乎不是她可以干涉的范围,想问盛鸣恩的事,但他收到短信也没有回电话……
    今天搬迁组来传话,她开完会后还特意去谢谢他们给自己澄清了强占办公室的谣言,却没想到人事的小姑娘偷偷说是特助吩咐的。
    她是知道以搬迁组事不关己,贪图省事的性格绝对不会蹚这滩浑水的,能叫得动他们的肯定是上级,而林永嘉没有,其实在探话之前,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惊愕,她还记得那晚李星衍说过的:
    “就这么在乎那些人的态度,活得小心翼翼,他们说不行,你就不敢做了?”
    “赵言熙,你要是这么在乎外界的看法,我可以帮你挡。”
    她心头恍恍惚惚地泛动涟漪,似春风过境吹开凛冬下封闭的冰河。
    双手圈着膝盖,额头搭在了上面,这一瞬间好像让一道温柔熨贴,那种漂泊的孤寂和无助也随之化开,她知道炙热的篝火很危险,但这一刹她又在说服自己,人类需要火,无法拒绝火。
    指尖摸了摸手机屏幕,最后给他回了四个字:【注意安全。】
    深夜的郊区小路上,两旁树林密密麻麻的倒影似鬼魅魍魉,于不断飞掠夜景的车窗下,一台手机屏幕亮起了幽幽白光。
    隐于暗色下的男人长手搭在窗沿边,骨节分明的指腹间夹了根香烟,夜色下袅袅娜娜地升起一道迷雾,大掌拿过手机,看到来信号码时,瞳仁沉沉,划开,只有四个字。
    薄唇边勾了道笑,夜风鼓入,男人敛着眉眼抽了口烟,吐出燥热时,忽然问了句:“项林,这儿哪有求平安的?”
    坐在驾驶座上的项林看了眼后视镜,身形宽阔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夜幕隐下他的神色,让人看不太清楚,只觉深邃难察。
    “我听说枫林镇有个城隍庙很灵验,特助是要去求平安符吗?”
    说着,他忽然紧张了起来:“特助,之前出任务的时候您也没说要求平安啊,难不成这次……”
    “没事。”
    男人打断项林的胡思乱想,眸光看向窗外的夜色:“给别人求一个。”
    项林顿时松了口气,车身继续驶入寂静空旷的小路上,隐入黑暗。
    -
    太阳底下无新事。
    华信集团这几天闹出了高管被撤职的公告,爆炸性直接淹没了赵言熙的那段虚无缥缈的流言。
    再加上当事人之一的李星衍出了差,有人也说他是在避嫌,等风控组一搬走他自然就回来了。
    不过赵言熙对高管为什么被撤职的原因更关心,毕竟这切身关系到自己的职场。
    前人走过的坑,她绝对不能踩。
    “还能是什么,收贿呗。”
    刘敏芝低声跟赵言熙传八卦。
    哪怕此刻她们在逛着商场而不是在公司,还是怕隔墙有耳。
    赵言熙仔细回想自己入职以来的职业素养,自认很爱惜羽毛,不会犯这种错误。
    不过这么对比下来,她那点被人误会的谣言跟撤职公告比起来,真是不算什么。
    此时两人走到时装区,刘敏芝一看有打折就拉着她进了睡衣品牌店。
    “这个不错,真丝的。”
    赵言熙注意力让她拉回,这是家专做家居舒适的国际品牌,一件睡裙都要四位数,自然好了。
    “你快摸,是不是很滑!”
    赵言熙摸了下,点头:“不过太贵了吧,睡衣而已。”
    “赵组长,你可是华信集团总部的小领导,月入五位数的人,一件四位数睡衣你都不舍得买,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啊!”
    赵言熙觉得她是被消费主义洗脑了:“我自己穿的就很好啊。”
    刘敏芝好奇道:“给我推荐一下?”
    赵言熙指了指斜对面的极简品牌。
    刘敏芝:“……”
    白色的蓬蓬裙,吊带还是蕾丝折叠,赵言熙见她面露嫌弃,忙介绍道:“你看抹胸这里有松紧的,夏天穿你低头啊,或者干什么都不会走光,穿得很舒服,还是《罗马假日》的赫本同款公主睡裙!”
    刘敏芝扯了扯唇:“你不是一个人住吗?”
    赵言熙:“嗯。”
    刘敏芝:“那你怕什么走光?”
    赵言熙张了张唇:“我说的是你跟别人住。”
    刘敏芝翻了个白眼:“我跟我男朋友住我更不怕走光了好吗。”
    说着,她牵着赵言熙往刚才那家四位数的品牌店走了进去,“我觉得这身粉紫色真丝睡裙就很适合你啊。”
    赵言熙有些犹豫:“这么滑,睡着不就溜走了。”
    刘敏芝拉出微笑脸:“你这样的,不穿件深v我都要捶墙好吗?”
    这时销售走了过来,和蔼地介绍道:“小姐可以试试,而且这套新款有搞活动,搭配男士睡衣有八折呢。”
    刘敏芝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那我试这两件吧。”
    赵言熙本来没动心的,但是听销售说搭配男士睡衣,她的视线就不由扫向男装区,然后又不由想到李星衍来她这里洗澡的时候都是不带睡衣的,反正就活得很糙……
    “言熙,试试啊。”
    刘敏芝给她拿了几件,跟她一起进了试衣间。
    赵言熙拿的是一件粉紫色的深v吊带丝绸裙,腰身处以蕾丝收紧,裙摆长度只到大腿,垂感极好,她挑了件布料少的,因为真丝,布料越多越贵……
    反正就是睡裙,自己在家穿的,还能凉快些,不得不说真丝就是比她的纯棉自带凉感,她在试衣间里换上,两根细吊带从肩膀坠下,拉住了手工蕾丝拼接的胸衣,这套睡衣似乎自带塑形的效果,所以在开口的v领处聚起了沟壑。
    赵言熙背过身去照镜子,从肩膀延伸下来的吊带交叉在后背上,除此外几乎镂空到腰部,摇摇欲坠的细绳连着下半边裙身。
    赵言熙叹了声,果然,便宜的就是省布料啊。
    不过到底是有些设计在身,赵言熙照着镜子,自己都看得有些脸红了。
    匆匆换了下来后,就见刘敏芝去挑男装区的睡衣,赵言熙给自己挑睡衣倒是随意,但如果是送人的话还是花了心思。
    这时刘敏芝见她挑了件纯黑的真丝男款,八卦地眨巴眼睛:“有对象了?”
    赵言熙张了张唇,“啊……”
    刘敏芝揶揄道:“什么时候的事啊?不会是之前跟我说的那个苏城老乡吧?”
    赵言熙左顾右盼地“嗯”了声,她之前跟沈卓接触的时候还问过刘敏芝意见。
    这会刘敏芝点了点头:“难怪你听到别人传你跟李星衍的时候这么大反应呢,确实让他听见了不舒服,诶,既然有对象了就更得买了啊,你还穿那个蓬蓬睡裙,人家还把你当小孩呢。”
    赵言熙:“……”
    反正她什么也没说,刘敏芝好像就自动把她的行为跟李星衍撇清了,虽然是她的意图,可不知道为什么,买单的时候说码数还是心惊胆战:“一米八八。”
    那次体检的时候,她偷偷去看了量身高体重的李星衍,足足比她高了三十公分。
    见刘敏芝还在挑睡衣,她脸颊发烫地把东西收进袋子,果然,她不适合撒谎的。
    结了账后,两人就去吃了椰子鸡,赵言熙是南方口味,刘敏芝也乐于养生,一锅椰子鸡汤让她们喝得饱饱的,刘敏芝还说:“这睡衣你买回去立马穿就能回本了,放一天亏一天。”
    赵言熙让她逗笑了,不过她没穿过这样的睡衣,心里也觉得确实挺好看的。
    虽然消费主义可耻,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就是戳中了女性心理。
    两人逛街又吃饭,赵言熙打车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匆匆洗了个热水澡后,就把衣服放到阳台的洗衣机里搅,不过真丝睡裙金贵,还得她亲手伺候,赵言熙这人做家务是真懒,于是先堆进房间的衣柜里。
    这会微信收到刘敏芝的消息,看见她发来自己跟男朋友穿的情侣睡衣,身边的男人还被贴心地打了个狗头。
    赵言熙提醒她先洗了再穿。
    刘敏芝回了句:【先拍照,看看是不是跟店里试的时候感觉一样。】
    很多时候购物就是图个冲动,衣服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也不知道灯光不对还是心态不对,就觉得没有在店里穿的好看。
    于是她从床上爬起来,翻出了生平买的第一件真丝睡裙,对着穿衣镜换了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穿了纯棉睡裙的缘故,现在套了真丝睡裙,那种天差地别的对比简直是立竿见影,她瞬间不想穿原来的裙子了。
    无异于夏天套棉被。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