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第222节

作品:《我在1982有个家

    在他旁边是耷拉着个大肚子的老黄,它看起来有些慵懒,王忆估摸着它最近要生崽子了。
    王向红没跟他说话,看见他回来挥了挥烟袋锅然后背着手悠悠然返家。
    海浪翻滚,岛屿沉默。
    渔家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王忆回到听涛居躺下,暖风透过窗缝吹进来,波涛声传入耳朵中:人家住在潮烟里,万里涛声到枕边。
    多棒的意境!
    尽管此时的天涯岛上跟22年的天涯岛一样都没有任何人声,可他心里却能感觉到两座岛屿完全不同的氛围。
    一座清冷孤寂,死气沉沉。
    一座安宁祥和,生机勃勃。
    王忆安心抱着个枕头陷入沉睡。
    一觉好眠,再醒来就是电喇叭照常放起了早间广播:
    “……领导人会见美帝副总统布什时候说,你是比较了解中国的,你作为中国的老朋友,我们衷心欢迎你,希望通过你这次来我们首都,能够把两国之间存在的一些阴影、一些云雾一扫而光……”
    王忆穿上衣服走出去。
    朝阳初升。
    立夏来了。
    他迎着朝阳的霞光做体操打太极拳,海风吹来很温和,空气中弥漫着槐花香,这场景让他再次感觉时间好快。
    上一次他往岛上看,好像还是树叶刚萌发、鲜花刚长苞,可如今再看海风转过千岛,日头拂过霞光夕岚,万物繁茂,新绿葳蕤。
    海上也好、岛上也好,一下子变得生机蓬勃,这真是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海洋!
    渔家烟火燃起,大灶的烟囱位置最高、最粗壮,冒出来的烟柱也飘荡的最剧烈。
    王忆一套拳打完去大灶看了看,拉开门是浓烈的花香热气,于是他问道:“槐花饭蒸的差不多了?”
    这两天学生上劳动课都在撸槐花,所以今天早上就吃槐花饭。
    漏勺擦着脸上的汗水说:“嗯,校长,都蒸上了,用了二十斤特等粉,你看着吧,待会蒸出来的绝对好吃。”
    王忆点点头,去拎了个塑料桶过来。
    里面是一桶的桂花蜜果酱。
    他对漏勺说:“这是我昨天坐金多有的船去城里买的,待会一人一碗饭配一勺酱,让学生们拌一拌,香甜可口。”
    漏勺急忙点头,他接过果酱看了看,问道:“校长,这是什么?是蜂蜜吗?闻见甜滋味了。”
    王忆说道:“桂花蜜,城里也少见呢,记住不要吝啬,给学生们分了,你放心,你的那份我给你留出来了,给你留了一小瓶。”
    漏勺感激的点头哈腰:“校长您对我真好啊,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您的希望,绝对给您效犬马之劳!”
    王忆拍拍他肩膀:“你好好干,在我这里管住嘴别跟以前一样瞎出去捣鼓事,那我亏待不了你,明白吧?”
    漏勺的腰弯的更厉害:“明白,必须明白,校长您放心,我以后就是您的伙头兵,我要是不听你军令,你毙了我!”
    王忆冲他翻白眼。
    你地下交通站的贾队长啊?可我浓眉大眼的不可能背叛革命,我不是野尻太君!
    他现在接受让这货来掌管大灶这件事了。
    漏勺这人厨艺没的说,而且他只是不爱干重活,干重活的时候偷奸耍滑,在大灶里干活还挺靠谱的。
    另一个是他发现漏勺以前瞎咧咧的太多,生产队上下不信他的话,这样他虽然偶尔会透露一些王忆招待学生吃饭用的料,可生产队不信。
    比如前两天王忆请全队吃红烧鸟肉,他说王忆往锅里放了三十多只风干鸡,然后社员们就说他是说瞎话。
    王忆背着手溜达,到了山顶路口往下看,有渔民在家门进进出出、在山路上来来往往。
    从山上俯瞰能将各生产组的老房子一览无余。
    一栋栋灰白泛黑的海草屋与漫山遍野的红花绿叶形成鲜明对比,有些人家吃饭吃的早,这时候已经出门准备上工了,而有些人家还在炊烟袅袅。
    一个生产队,百般生活情。
    岛屿外周是海浪荡漾,拍打着礁石散落大片的水花,夏天的外海格外的蓝,晶莹剔透的如同偏偏纯蓝水晶在摇曳。
    一只白天鹅优雅的从海上飞过来,它嘴里叼着鱼,落到听涛居门口将鱼喂给了翅膀受损的伴侣。
    小灶台上的蒸屉慢慢推开,一个黄色弯曲的大鹰嘴先露出来然后是鹰头,这小老鹰冒头往外看,看见白天鹅吃鱼它立马窜出去,张开嘴就去啄人家的鱼。
    王忆一看不好,他赶紧去保护白天鹅。
    然而用不着。
    白天鹅不是柔弱的白莲花。
    身体健康那白天鹅当场来了个白鹤亮翅,嘴巴往前啄真是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挥舞俩翅膀往前砸那是一套连招:劈脑袋、鬼剔牙、掏耳朵!
    一时之间狂风顿起,白天鹅攻势凌厉!
    小老鹰不甘示弱,它也摆开了架势:猛虎下山,老汉推车,九浅一深,放马过来,别打我脸!
    白天鹅优雅但个头大,它将身大力不亏演绎出来,俩翅膀拍打的跟两扇门板似的,长脖子偶尔刺出就像一把长枪,小老鹰也就有人家腿高,它架势没摆几个就让人家给掀翻了。
    不止如此,另一只白天鹅一看伴侣那边开干了也不甘示弱,将鱼一甩赶紧挥舞着翅膀加入战局!
    两只白天鹅展开双打,夫妻双打,二打一,专门打小老鹰这单身狗。
    小老鹰被打懵了:等等、等等,谁是鹰啊?
    没鸟跟它等,两只白天鹅又是啄又是拍,将它打的在地上翻滚不休,想站稳了都困难更别说反击!
    王忆一看这家伙太惨了。
    漏勺听见声音也出来看,惊呼道:“这个白野鹅就是城里人说的白天鹅对不对?白天鹅不是优雅的化身吗?怎么这么能打?”
    王忆说道:“看家大鹅就很能打,白天鹅也是鹅,它们能打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这小老鹰,小老鹰跟个车轮似的被人夫妻掀的翻来覆去,那叫一个凄惨。
    真是丈夫打完妻子上、妻子打完丈夫又上——小老鹰被轮的很惨!
    倒不是鹰的战斗力差。
    主要是小老鹰一只翅膀骨头受伤被紧紧的包扎起来,这样它只有一只翅膀能使用,不好维持平衡了,可能是这原因导致它战斗力锐减。
    另一个因为这包扎起来的翅膀,王忆越看越搞笑。
    这玩意儿本来包扎在胸口露出翅膀尽头的一簇羽毛就跟人蜷起手臂在胸前比划了个大拇指一样,它挨打之后还是这姿势,就好像是一边挨打还一边给人家两口子点赞!
    就在它们混战成一团的时候,王忆养的野鸭偷偷从窝里钻出来叼走了那条活蹦乱跳的鱼……
    无奈之下王忆去拯救小老鹰,再不救这家伙就要被人两口子给拍成鹰酱了!
    他把小老鹰拽出来,两只白天鹅倒是没为难他——它们惧怕人类,王忆一插手赶紧跑路了。
    而小老鹰挺狠,它不怕人或者说它不怕王忆。
    王忆将它抽出来,它挥舞一只翅膀张开嘴巴乱啄乱咬,气势汹汹、状若疯虎:来啊,我跟你拼了!拼了!
    这把王忆给膈应的,他胳膊被啄了一下子跟被火烧了一下子一样,生疼!
    不知好歹啊。
    他一把将小老鹰又扔给了白天鹅两口子:不要客气、不要矜持,请尽情的鞭笞它吧。
    两口子正在找那条鱼,找来找去没找到,结果小老鹰落到了跟前……
    没说的,继续开整!
    肯定就让这怂给偷走了!
    轮它!
    小老鹰没站稳又被掀翻了,突然之间一声低沉的咆哮响起:“吼、吼!”
    天鹅两口子吓一跳,王忆都吓一跳。
    这什么叫声?
    这是小老鹰叫的?鹰啼声不是清脆嘹亮而凶狠吗?这声音咋低沉成这样?
    王忆觉得这没有二十年的烟龄抽不出这样的老烟嗓。
    天鹅下意识拍打翅膀退开,小老鹰爬起来迈开两条粗壮结实的小短腿就狂奔。
    跑的老快了。
    它冲灶台而去,可是距离太远了,天鹅两口子反应过来挥舞翅膀追了上去。
    小老鹰很擅长奔跑,奈何人家有大长腿。
    这就跟博尔特追苏炳添一样,苏炳添前半程能领先,可人腿长优势太大,很快追上了!
    小老鹰又被掀翻了。
    它在地上一骨碌看见了王忆,爬起来往王忆这边钻。
    识时务者为俊杰。
    天鹅两口子很忌惮王忆,它们俩没有继续追,而是继续去找它们的鱼了。
    野鸭子抻着脖子从窝里溜达出来。
    它噎着了……
    小老鹰钻进了王忆双腿之间,它这次不状若疯虎了,垂头丧气躲在王忆裤裆下面给他保鸡护航。
    王忆把它拎起来送进小锅里,又给它盖上了笼屉。
    这期间小老鹰一动不动。
    大迷糊早上去海边简单的赶海,总能捡点东西回来,有时候是鱼虾蟹,有时候是贝螺章鱼。
    今天他捡了几只小章鱼,王忆便打开笼屉扔给小老鹰一只。
    小老鹰饿狠了,赶紧张开嘴往下吞。
    结果章鱼不好对付,软爪盘绕住了它的嘴巴,让它是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甚至随着章鱼软爪交叉它都张不开嘴巴了!
    王忆服了,这玩意儿真是鹰?这是个逗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