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第147节

作品:《我在1982有个家

    满山花给王东峰准备的这套婚嫁用品正好符合要求,有使用痕迹又不是过于陈旧。
    正好满山花性子又刚烈,所以王忆就改了说法不是给她家随礼而是跟她家互换用品。
    满山花还觉得不好所以,但王忆这次坚定了态度,满山花也着实喜欢这套崭新的暖壶、面盆等用品,最终她拒绝的语气就弱了起来。
    王忆把自己网兜里东西拿出来又装走她家的,说道:“行了,快别争了……”
    “争什么?”邻居家里走出来人,是大胆的媳妇凤丫和出来送她的青婶子。
    凤丫领着家里最小的皮鞋。
    皮鞋眼睛很尖,突然指着地上的网兜喊:“大白兔奶糖!”
    如果这年头有奢侈品品牌,那大白兔奶糖就是糖果种的奢侈品。
    计划经济政策刚开始那几年轻重工业的原料都是按计划配给,当时大白兔奶糖缺奶缺糖,一天只产两吨成品糖,再分配到沪都金陵路食品一店、淮海路食品二店,那时候只有少数人家能吃上这个糖。
    王忆看新闻上说,六几年小年夜的时候放开供应,然后人们挤都挤不进排队的队伍。
    前几年改革开放,1979年9月全国计划会议提出对轻工业实行“六个优先”,即原材料、燃料、电力供应优先,革新改造优先,基础建设优先,银行贷款优先,外汇及引进技术优先,交通运输优先。
    这样轻工业发展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优惠政策,制糖业得到了快速发展。
    1981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又确立“把消费品工业的发展放到重要地位,进一步调整重工业的服务方向”作为今后经济建设的一个长期方针。
    至此,轻工业发展进入快车道,日用品原材料终于得到较好供应。
    这种情况下大白兔奶糖的产量得以提升,可没有提升到满足人民需要,现在大白兔奶糖依然不是随便能买到的,它是城市里专属零食,乡下还没有卖的。
    不过外岛在城里多多少少有几个亲戚,亲戚们过年来做客会带上两样重头戏礼物,一样是麦乳精,另一样就是大白兔奶糖,所以外岛乡下的孩子也知道大白兔奶糖是好东西。
    王忆的大白兔奶糖也是在22年市场上买的,现在大白兔奶糖市场份额被徐福记和外国糖果品牌挤压的难以立足,为了搞销量他们别出心裁又走起了复古路线,卖情怀、主打小时候的味道。
    所以他带来的大白兔奶糖在包装上跟这年头差不多,现在是蹦跳的兔子商标,属于大白兔奶糖的经典包装。
    皮鞋一看有大白兔奶糖就兴冲冲往里跑,凤丫急忙撵上他抓起来拎在手里。
    青婶子好奇的打量地上的生活用品,问道:“王老师这是从沪都把东西捎回来了?”
    王忆说道:“对,捎……”
    “哎,真漂亮呀。”青婶子一把抓起大红暖壶看去,“你看人上面这大红的喜字,多喜庆呀。”
    自家儿子结婚的用品得到邻居夸奖,满山花满心欢喜,说:“都是王老师给带的,他这次可帮我家大忙了。”
    青婶子对这暖壶也是爱不释手,这年头谁家里添一把新暖壶比22年家里添一台净水器或者热水器还要有轰动性。
    她拔下壶盖往里使劲吹了口气把耳朵放上去听,然后脸上露出满意表情:“王老师,这个壶多少钱?又好看又保温,真好。”
    王忆含糊的说道:“没多少钱,跟山花婶子原来的暖壶差不多。”
    “那不能。”青婶子摇头,“要真是那价钱你帮我也捎一个。”
    凤丫揶揄她:“你可真是湿手抓面粉——会占便宜,这暖壶肯定不便宜,一样价钱给你捎这合适吗?”
    青婶子跟她关系好,不在乎她的揶揄又拿起毛巾左右的看:“真厚实,这毛巾厚实呀,我家里两条毛巾叠在一起没有人家这条厚实。”
    皮鞋拽着母亲的衣襟哭唧唧的说:“娘,我要吃大白兔。”
    凤丫领着他往外走,他当场就躺下开始打滚!
    这把凤丫气的要抽他,还是满山花拦住他从袋里掏出两颗糖塞他手里:“别哭别打滚,起来给婶表演个节目,婶给你糖吃。”
    皮鞋赶紧站起来说:“大白兔奶糖是国家的优质奶糖,由沪都冠生园食品厂生产。该糖的甜度低,奶味浓,弹性好,曾两次荣获国家银质奖,值得新老客户选购!”
    “这是什么?”满山花和青婶子都纳闷。
    凤丫无奈的解释道:“前几天领他去了趟我姨家,我姨家邻居有电视,领着他去看电视,恰好电视就播放了大白兔奶糖的节目——不对,广告,他就记住了广告里说的话。”
    满山花抚摸皮鞋的脑瓜,笑道:“皮鞋随你,头脑好使,真好使呀。”
    凤丫连连谦虚,但心里也得意。
    儿子记忆力确实很好,去看了一趟电视记下来不少事呢!
    皮鞋急不可耐的剥开一粒奶糖,他没有塞进嘴里而是从糯米纸开始添,一下下慢慢舔,舔的满嘴都是浓郁甘甜的奶香味。
    满山花问王忆:“王老师,你买的大白兔奶糖多少钱一斤?”
    现在大白兔奶糖分散称和整体包装,整体包装是红绿两种铁盒,价格昂贵,那是给干部送礼用的东西。
    散称的大白兔奶糖还可以一颗颗往外卖,一颗大白兔奶糖大约6克,往外卖是三分钱。
    如果论斤称就便宜一点,两元钱一市斤。
    王忆称了一袋子五斤,更小的包装袋就是20颗糖组成的小包,是114克的标重。
    面对五斤糖满山花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要下了。
    逢年过节的亲戚会来,到时候给回点大白兔奶糖有面子。
    他给王忆拿来十五元钱和几张票,有糖票有轻工业票,然后对王忆道歉:“王老师,家里就攒了两斤糖票……”
    “嗨,不用票。”王忆把票还给她,“都是靠关系买的,人家没用票,直接用单位名义批发了一些分给我五斤。”
    他又还出五元钱,满山花死活要他收下:“这是跟你换暖壶盆子的补钱,一样给你补一块钱,我知道这不够……”
    “够了够了。”王忆摇摇头,“行了,那这样咱就算平账了,你忙着吧,我先回去。”
    满山花又去把刚择好的韭菜绑起来递给他:“王老师,家里真没什么好东西了,就是头茬韭菜,都说头茬韭菜鲜,这是礼拜天我姐过来给我捎的,你别嫌弃,你带回去尝个鲜。”
    王忆点点头拎着韭菜要走。
    然后青婶子和凤丫追出去问他:“王老师,不要票的话,你还能买到大白兔奶糖吗?”
    “还有那暖水壶,真好看,不用票能买吗?”
    王忆问她们:“你们想要?”
    凤丫笑道:“谁不想要?我想买点大白兔奶糖给俩小崽吃,那天我在姨家邻居的电视上看见广告说,七粒大白兔奶糖,等于一杯牛奶,拿回来泡个水,让孩子也喝个牛奶。”
    青婶子好奇的问:“真的?七颗糖能泡出一杯奶来?”
    “电视上说的还能有假?”凤丫很笃定,“而且我姨家妹妹还说,她念书的时候学校每天发一杯牛奶,有一天牛奶就断档,学校就给每人发了两颗大白兔奶糖来代替。”
    王忆哂笑:“婶子你快别听电视上胡扯了,大白兔奶糖别泡水,泡水就不行了,而且它用的都是炼乳和奶油,这东西再怎么泡发也回不到牛奶的身份了!”
    凤丫被他说的一愣一愣。
    王老师经常会说出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可是看他表情、听他语气能判断出来,这话是有道理的。
    她不太信电视的话会撒谎,可是她更相信王忆,这样就犹豫起来。
    王忆跟她说:“你想给孩子泡奶粉喝的话那等我找外贸上的朋友邮寄点奶粉过来吧,到时候你们去买,也不要票,只要有钱就行了,那个好!”
    凤丫高兴无比:“行行行,那我回去准备准备钱,现在春忙,说起来钱还真有点不凑手呢。”
    王忆听到她的话后心思一转,说道:“那个,这样,如果你的钱不凑手那找找家里有没有什么老物件,可以去我那里做个估值,然后我收你家里老物件。”
    “那这不是投机倒把、自由市场买卖了?”青婶子担忧的问。
    王忆说道:“咱这不是投机倒把,咱又不去干扰乱市场行为的事,就是供应一下咱队里内部。”
    凤丫点头:“王老师说的对,那就这样办。”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那王老师你索性办个供销社吧,你不是跟供销公司的徐经理关系很好吗?你办个供销社,这样在岛上买卖东西就不要紧了。”
    王忆说道:“这事我琢磨一下。”
    确实是个好建议。
    如果他办起供销社,到时候卖一些脸盆奶粉奶糖之类的东西就不用各种找借口了,要么走供销公司的账,要么就说是外贸交易市场的渠道。
    他琢磨着回去。
    大迷糊叼着根草茎朝着夕阳发呆。
    夕阳霞光洒过他身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王忆问:“你又在看影子了?”
    大迷糊嘿嘿笑,也问他:“王老师,晚上吃什么?”
    王忆将手中韭菜拎起来晃了晃:“今晚吃韭菜海米鸡蛋大包子!”
    大迷糊顿时爬了起来:“嘿哟,这个好吃,鲜韭菜、鲜海米、鲜鸡蛋,这蒸出来的包子比肉还好吃!”
    他放下面板开始和面。
    王忆琢磨了一下,大迷糊这厮还挺会吃,确实是鲜韭菜要配鲜海米、鲜鸡蛋,韭菜和海米他这里都有,还缺几个鲜鸡蛋。
    他这里的鸡蛋都放的时间有点长了。
    提到鸡蛋他想起养的野鸭子,便去它草窝里看了看。
    还是没有下蛋,这让他非常不爽。
    王东喜看他转悠问他:“你干啥呢?”
    王忆说道:“我今晚包韭菜鸡蛋虾米包子,现在还缺几个鲜鸡蛋。”
    王东喜眼睛亮了:“我家里有鸡蛋……”
    “一个鸡蛋一个包子。”王忆迅速的跟他议定好分配方式。
    两个吃货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成交!”
    夕阳西下,岛上炊烟袅袅,海上渔船行驶。
    一艘机动渔船上站着几条汉子。
    领头的汉子长的高大魁梧,上身皮夹克、下身喇叭裤,他举着个望远镜看向海岛。
    面色阴沉。
    一个额头有刀疤的青年问道:“彪哥,就是个村里的教师而已,用得着这么麻烦?咱趁夜摸上去抹了他脖子就得了。”
    “这不是关外,别动不动就要抹脖子,”另一个黑脸膛的汉子摇头,“彪哥,你哥只是被关在看守所,用不着杀人解决事吧?”
    “这还用不着?刘黑子你胆子真他娘小,也真他娘能隐忍,彪哥他大哥让那个土老帽教师给害进了看守所,不整死他彪哥面子往哪里搁?”刀疤青年冷笑道。
    黑脸膛的刘黑子勃然大怒:“虎逼刀你搁着里装什么犊子?你跟谁俩呢?”
    坐在船尾的一个汉子不耐的说:“你俩别吵吵,彪哥这趟出车回来还没找个娘们泄泄火,结果就听说他大哥刘大虎让人给送看守所里了,他这会心里火气大着呢,你俩消停点。”
    虎逼刀跟斗鸡一样站起来说道:“我知道彪哥心里有火,所以想宰了那土老帽给彪哥败败火。”
    刘黑子立马嘲笑他:“你也不瞅瞅你那瘪犊子样,就你那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