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
作品:《荒山明月(兄妹骨科,高h)》 周家。
红木地板通铺,全屋实木家具,电视背景墙后是一幅有格调的文人画,端庄大气的客厅宛如领导干部办公厅。
父亲已经下班到家,正在客厅喝茶,看到他回来了,吹着茶,面无表情问:“去哪了?”
“打球。”
“三天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在外面干了什么?”
“什么都没干。”
父亲眯起了眼睛,冷冷地审视着他。
在他换鞋时,父亲又道:“回来了就打个电话给你妈。”
“你打。”
他拎着衣服外套,回了自己房间,门“哐”一声合上。
他将衣服随手扔在转椅上,躺倒在床上。
临近立夏,天黑得越来越晚,房间里没开灯,黄昏的光从窗口落在灰黑色的大床上,正对墙角U型书桌,书桌上的一排玻璃柜里摆满了各种奖杯和证书,书桌整理得干净整齐,一尘不染。
他用一只手臂遮挡着眼睛,心脏在抽痛,他的喉结在滚动,张开唇大口喘息,可是心口的疼痛没有削减半分,脑海里浮光掠影地闪过一幕幕回忆。
是自行车上她把脸贴在他腰后的乖巧,是牵着他手奔跑时扬起的裙摆,是她酣睡时懵懂的睡颜,是每日午后阳光下亲吻她发梢的尘埃粒子,是她戴着头纱,面色通红地看着他的艳丽,是在他身下被干得细细地哭,还小声说着没事时的模样……
他关于自由、浪漫与爱情的所有美好都在她身上一一实现。
他们本该有最美好的以后,可是这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当她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将他搂得越紧,一边和他说我们还是到此为止时,他痛到近要无法呼吸了……
“嘉怡,如果你是因为我妈,我会和她做工作,我会说服她……”
“不是,不是因为阿姨。”她哽咽说,“只是我们不合适了,家傲。”
哪有突然不合适的?这又不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他想抓着她让她把她脑子里那些胡乱猜想都吐出来,他一遍遍告诉她“嘉怡,只要我们两个努力,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她却只有摇头。
“是因为你哥哥吗,嘉怡?”他问她。
她说:“不全是,你别想了。”
他怎么能不想?
他让她一定说个理由,她说:“你就当我从来没爱过你吧。”
心脏在猛地一抽后,痛感蔓延至四肢,他僵硬问:“从来没爱过,是什么意思?”
“我没想过以后,我们到此为止吧,家傲。”她低喃。
他的大脑停止运行,已经听不懂她说的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抱着她的双臂缓缓失去力气,她松手,并不费力地挣开他的怀抱,最后凝望他一眼。
她的离开温柔而决绝,留下他僵化在原地。
直到有人路过,不慎撞了他一下,他那颗摇摇欲坠的心终于七零八碎了。
她说,我从没爱过你。
房门被激烈拍响,他猛地弹坐起。
门外他妈已经回来,怒吼道:“周家傲,你给我滚出来!”
他怒气爆燃,跳下床去一把拉开了门,嘶吼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不够满意吗?!”
元红梅在短短一怔后,睁圆了眼,“周家傲,你吼我?!”
“你像个泼妇一样到我们学校大闹,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啪——”
又一个耳光重重抽在了周家傲脸上,这次动手的人,是他爸。
“周家傲,你对你妈再这样讲话,你就滚出去!”
火辣辣的脸颊迅速浮起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他怒道:“滚就滚!”
元红梅张开手臂拦住他,声嘶力竭道:“你就这么缺女人吗?!我给你招个妓够不够?”
他伸手指着他妈,怒视着,手指都气得发抖,“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推开她就要走,被他妈死死抱住。
“你今天敢走出这扇门一步,我就从楼上跳下去!”元红梅厉声喝道。
父亲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推回房间,他暴怒要挣扎,父亲一脚踹向他膝弯,使他双膝跪下,死死摁住他肩膀,揪住他头发道:“给你妈道歉!”
巨大的羞辱感和委屈让他声音战栗,他大吼破声:“我没错!!”
“那就跪到你认错为止!”
有了丈夫撑腰,元红梅的愤怒暂时平息了些,她想了想,道:“把你手机拿出来!”
“你想干什么?!”
他的手机就扔在床上,他想去抢,他妈却更快一步抢到,她点开手机,对着儿子的脸一晃,手机解锁打开了。
周家傲弹起来道:“还给我!”
父亲桎梏的手毫不松劲,又压了压,呵斥道:“你手机都是你妈给你买的,随你妈去做什么!”
元红梅打开通讯录翻了翻,看到“老婆”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气笑了,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
她冷冷瞥了儿子一眼,开了免提,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说话的声音却很温和:“喂,嘉怡啊,我是阿姨。”
“阿姨?阿姨好。”
听到电话那边乖巧的声音,周家傲挣扎反抗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是这样的啊嘉怡,阿姨呢还是想和你说清楚,你们现在年纪太小了,根本不知道谈恋爱是怎么一回事儿,阿姨啊,还是不得不做这个恶人,把你和家傲分开……”
“阿姨,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了。”女孩的声音清浅的,咬字却清晰。
元红梅心下大落,满意道:“哎,哎,阿姨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都是家傲把你带坏了,我和他爸爸正在教育他呢。”
被父母当着喜欢的人的面说在受教育,哪一个男生受得了这种羞辱,周家傲双手被父亲反拷在身后,他挪动双腿道:“我求你,把手机还给我!”
元红梅看他一眼,眼神轻蔑,甚至是嘲弄的,明晃晃写着:跟我们斗,你还没够格!
“阿姨,”女孩声音软软的,她轻声说:“你们和家傲好好说,别动手……好吗?”
“我们从不打他的,就是对他太好了,才把他惯成了这样……哎,嘉怡,那就说到这,你把家傲拉黑吧,以后都别再和他联系了啊。”
短暂沉默,她说:“嗯,好。”
电话挂断了,元红梅拿出自己手机把这个号码记进自己通讯录里,紧接着将周家傲手机里的号码删除,又点开他的微信,将微信置顶的聊天记录打开,她一条条地念:“我们别分手好不好?”
“对不起,我们真的结束了。”
“家傲,我们要不还是分手吧。”
“……”
她把聊天记录从最后一条倒着看到第一条,清除聊天记录,删除好友,彻底摧毁他所有隐私。
他目呲欲裂,厉声咆哮:“我恨你!!”
“白眼狼,没良心的!”手机在重重一摔中四分五裂,木质地板上留出了大坑,元红梅指着儿子额头说:“你是我生,我养的,你浑身上下每一块肉都是我的,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给你的!你以为你有什么?你要不是我们儿子,你要不是北京人,你要不是我们送你去那么好的学校,给你那么好的家庭背景,人小姑娘能看上你?”
“周家傲啊周家傲,”母亲的巴掌拍打在他脸上,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以为你算什么,没有我们,你连屁都不是。”
少年的嘶吼像走投无路的兽,他被折断羽翼,拆了肢骨,囚禁于以爱为名的铁笼里。
他的所有愤怒,所有不甘,都被视作叛逆,他跪在房间里,只能一拳一拳砸向地板,鲜血从骨节处崩裂,他砸得皮开肉绽,只有猛烈的肉体疼痛才能让他的精神得到半毫的解脱。
在他的嘶吼声里,父母为了让他“冷静”,决然锁上了门。
他有天若是疯了,必然是被“爱”逼疯的。